這是大哭的節奏。


    到這個年紀,沒想到還能哭成這樣。


    無論如何,實在是太過分了。


    更何況,這樣的行為簡直太令人羞愧了。


    安室先生雖然說“對女性不應該失禮”,但又說“脫掉是對的”,這完全否定了他的道歉。


    呼吸都變得困難了。


    我努力吸氣,發出“嗬嗬”的聲音,埋下頭抱住膝蓋,放聲大哭。


    這種場麵讓安室先生顯得有些慌亂,他趕緊站起來,坐到我麵前的地上。


    “你、你是說衣服的事嗎!?不,不是的!我是說,‘脫掉是對的’,是因為擔心你的衣服或手機可能被裝上竊聽器……”


    “可、可是,衝矢先生他、他明明說過,不會再做這種事了,他還向我保證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等等,‘再’是什麽意思?不對……那時候你明明沒有帶手機,可是衝矢昴還是出現在了你麵前……難道說……”


    “嗚嗚嗚……即便、即便我覺得這是沒辦法的事,但被安室先生說出來,還是、還是覺得好過分……”


    “不是!所以說,我也不是想做那種事才……!”


    “性別歧視!性別歧視!”


    我哭喊的模樣大概太過震撼,安室先生完全愣住了,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而我則蜷縮得更小了。


    就在這時——“哢噠”,門把手轉動的聲音傳來,隨後,門被推開的聲音響起。


    在我抬頭之前,安室先生已經瞬間轉身,警覺地盯著門口,同時伸手擋在我身前。


    “噠、噠”——像是鞋跟敲擊地板的聲音漸漸逼近。


    隨後——


    “——我來接你了,說好了的吧。”


    出現在門口的並不是衝矢先生。


    那是一個帶著淡淡笑容的人,他低頭俯視著我們。


    我不禁掉下了眼淚,不敢相信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赤、赤井……”


    降穀先生滿臉茫然地吐出那個名字,像是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可很快,他從胸前抽出了一把槍,直指赤井。


    赤井先生麵對槍口卻毫無表情變化,隻是冷靜地盯著降穀先生,說道:


    “這裏是住宅區,開槍可不太好啊。”


    他的語氣裏帶著一絲嘲諷。


    “你、你這家夥……”


    “不過,我今天可不是來找你的,我隻是來接她罷了。”


    “閉嘴!你這個混蛋!”


    “沒想到,你對她居然這麽執著啊,安室君。”


    “赤井!!”


    降穀先生握槍的手微微顫抖,但卻遲遲沒有扣動扳機。


    赤井先生的話似乎讓他無法行動。


    赤井無視了降穀,向我走來。


    他穿著鞋踏在地毯上,作為潔癖症患者,這樣的行為讓人無法理解,但在這種情況下也無從計較了。


    “別過來!”降穀先生怒吼道。


    “她已經由我們fbi負責保護了,冷靜點吧。”


    “開什麽玩笑!你憑什麽……”


    “……你能推理出我為什麽知道這裏的地址嗎?”


    赤井像是在挑釁,降穀先生擋在我身前,試圖保護我。


    氣氛詭異得令人喘不過氣,我完全插不上話。


    “住口!”


    “不,你應該聽聽,你的下屬……是風見君吧,他告訴了衝矢昴。”


    “……”


    “‘我不小心傷到了你的戀人,快點去接她吧’,他是這麽說的。”


    降穀先生的背影輕微顫抖,似乎完全震驚了。


    因為如果這是真的,那就意味著風見背叛了他,這無疑是一記重擊。


    “胡……胡說八道……”


    “因為你對我的憎恨,忘記了對她的關心,雖然通過這次,我明白了你對她的執念,比我想象的還要深。”


    赤井先生不再看降穀,徑直走到我身邊蹲下,將手放在我的肩膀上。


    “抱歉,害你哭了。”


    “赤井先生……”


    “不過,我總算趕來了。”


    赤井沒有等我回應,就輕輕把我抱了起來。


    視線突然拉高讓我驚叫了一聲,忍不住看向降穀。


    而他那樣子——那張臉,讓我想起一個被欺負後無助哭泣的小女孩。


    我忽然想起了曾經的某個畫麵——那時,她在被欺負後哭得淚眼婆娑,我對她說:


    “要我幫你解決他們嗎?”


    她當時露出了明顯的安慰神情,好像我的這句話是她聽過最美妙的語言。


    我一度以為,自己做了件好事。


    回憶湧現。


    “不要走。”


    “留下來。”


    “我相信你。”


    她曾這麽懇求過,而如今,降穀卻帶著對赤井的怨恨滿溢全身。


    因為他認定,是赤井奪走了他曾經的摯友——蘇格蘭。


    而現在,他甚至覺得自己最信任的下屬——風見,也被赤井奪走了。


    現在的情況若是繼續發展下去……如果連我也投向赤井,降穀會不會因此徹底崩潰呢?


    本能地,我意識到這很危險。


    “赤井先生……”


    我抓住赤井先生的衣袖,抬頭看向他。


    他低頭瞥了我一眼,溫柔地問:“怎麽了?”


    他的聲音少有的柔和,讓人幾乎錯以為這是另一個人。


    平日裏,他的態度可沒這麽好。


    不,這不是錯覺。


    我明白,赤井故意在降穀麵前表現出這般溫柔。


    他這樣做,是為了刺痛降穀,讓他反思自己的行為。


    我能看出來他的意圖。


    但——


    一個內心支離破碎的人,是承受不了說教與刺激的。


    “請放我下來。”


    我低聲說道。


    赤井先生長歎了一口氣,小聲嘟囔:


    “麻煩事一件接一件……我勸你不要這麽做。”


    我不明白他話裏的深意,隻能皺眉看著他。


    他並沒有再多說,隻是將我輕輕放了下來。


    赤井的行動果斷,但也透露出一種與降穀截然不同的沉穩。


    他甚至沒有再多看我一眼,站起身時目光再次轉向降穀,仿佛在等待著對方的下一步反應。


    我輕輕地走向降穀。


    他低垂著頭,仿佛一個被遺棄的小孩。


    他的模樣讓我的心一陣刺痛。


    我伸出手,再次輕輕地摸了摸他的頭。


    “降穀先生……”


    “……”


    “沒事的。”


    “……”


    “真的沒事。”


    我盡可能地溫柔說道,希望能讓他的情緒稍微平複一些。


    然而,我的動作卻被赤井先生打斷。


    他用目光製止了我,隨後再次抱起了我,背對著降穀,毫不留情地離開了房間。


    “赤井先生!等一下!”


    我試圖掙紮,卻毫無作用。


    “別掙紮了,我早就勸過你,這隻會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


    赤井的聲音低沉而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這是什麽意思?”


    我皺眉看著他。


    他並未正麵回答,隻是輕輕搖了搖頭,繼續向前走。


    而降穀的身影,始終停留在房間的另一端,他的頭依舊低垂著。


    最終,門被關上了,我也再沒能和降穀對上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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