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微微暗了,房間裏靜悄悄的,窗簾的縫隙裏漏進了一點餘輝。我伸手摸過手機,屏幕被未接來電的數字填滿,刺得人腦袋嗡嗡響。十幾個未接來電,全部來自一個陌生的蘇州號碼。


    我一下子就清醒了,皺著眉翻身坐起來,腦子裏飛快地過了一遍可能的來電原因,但絲毫沒有頭緒。最後,我還是點了回撥鍵。電話剛接通,那頭就炸開了一聲怒吼:


    “文天澤!你死哪去了?電話不接,人也沒影!”


    熟悉的聲音差點讓我把手機掉了,連忙反應過來,是周貽。我心虛地回道:“周總,昨晚沒睡好,今天才剛醒……”


    “沒睡好?”電話那頭語氣陡然一頓,明顯在消化我的回答,“你這都幾點了才醒?你是豬嗎?”


    “真的沒辦法啊,昨天一夜沒合眼,我忙方案來著。”我幹巴巴地解釋,心裏琢磨著她會不會罵得更狠。


    沒想到這次她居然沒再繼續追究,隻是冷冷地說:“算了,不跟你廢話,我爸今天晚上要過來家裏吃飯。”


    我愣了半天才緩過神來:“啊?這……這和我有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周貽理所當然地說道,“他想見見你,你必須到場。”


    “哦,那成……”我點了點頭,還沒完全明白她的意思,就聽她又補了一句:“順便,你會做飯嗎?”


    這下徹底把我問住了:“做飯?會是會啊……但這和您爸吃飯有什麽關係?”


    周貽冷漠地回答:“他來了你不做飯,難道要我做嗎?”


    我一下子從床上蹦了起來,忍不住激動地說道:“周總,這是不是有點過分了?我救人還得管飯?”


    電話那頭周貽的語氣冷冰冰:“少廢話,你說你是海南人,那就做點你擅長的海鮮吧。正好家裏有海鮮鍋,我一會兒去買食材,你下午準備一下。”


    “好,好吧……”我勉強點頭,掛了電話,整個人還有點懵。


    坐在床邊,我頭腦裏全是亂糟糟的念頭:這是什麽情況?讓我假扮男朋友也就算了,現在還得見家長,甚至還要親自下廚?這是不是救命救錯了方向啊?


    我搖搖頭甩開這些念頭,起身洗漱,心裏琢磨著晚飯該怎麽安排。海南的海鮮做法講究原汁原味,尤其像清蒸石斑魚、蒜蓉開背蝦這種菜,不僅味道鮮美,做法也簡單。而且要是用椰奶做個海南特色的海鮮湯,肯定能為這頓飯加分。


    看了看時間,我拿起外套準備出門。忽然想到昨晚她說“假扮男朋友”的時候那種冷冰冰的表情,我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這都是什麽事啊,真是造孽……”


    開著周貽家的車子開到半路,母親的電話突然打了過來。我連忙按下接聽鍵,笑著說道:“媽,這麽晚了,找我有事?”


    母親溫和的聲音傳了過來:“天澤,你還在三亞吧?”


    我回答道:“對啊,還在三亞呢,怎麽了?”


    母親笑著說道:“你老爸說想去三亞逛一逛,我就想著,明天帶他去三亞度假。你有時間的話,能不能去高鐵站接我們?”


    我聽到這話心頭一暖,連忙說道:“當然可以,明天幾點的車?我一定去接!”


    母親的語氣中透著開心:“下午三點的高鐵,到了我再給你打電話。”


    我點了點頭:“好的媽,你們來了就在這邊好好玩幾天,我都安排。”


    掛了電話,我心裏還挺高興,想著許久沒見父母了,這次正好能陪陪他們。不過轉念一想,周貽這邊的事還沒處理完,父母要是知道我這“假扮男朋友”的荒唐事,估計得氣得一宿睡不著覺。


    懷著複雜的心情,我開車到了周貽的別墅區。一進門,就看到她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刷著手機。她穿著一件寬鬆的家居服,頭發隨意地紮成了一個丸子,完全沒有平時冷冰冰的樣子,看起來倒像個悠閑的大爺。


    看到我進來,她抬了抬眼皮,隨意地指了指冰箱,說道:“海鮮都在冰箱裏,趕緊下廚吧。”


    我忍不住在心裏吐槽:這架勢,真是把我當家政了。可我也隻能忍氣吞聲,挽起袖子準備走到冰箱前。


    正要打開冰箱時,周貽突然叫住了我:“等等。”


    我回過頭,就見她從包包裏拿出一遝鈔票,大概有兩萬塊,遞到我麵前,語氣平靜地說道:“這是費用。”


    我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周總,這……不用了吧?我就是幫朋友忙,哪能要這錢呢?”


    她抬起頭,眼神淡淡地看著我:“拿著,這是規矩。”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把手背到身後:“真的不用。我這人不懂什麽規矩,就是覺得既然答應了幫忙,那就別談錢了。再說了,救了你一命都沒提條件,這點小事怎麽能收錢呢?”


    周貽微微蹙眉,眼神複雜地盯著我看了幾秒,最後似乎有些不耐煩地收回了錢,把鈔票重新塞進包裏。她語氣依然冷漠,卻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柔軟:“隨便你吧。不過,不管怎麽樣,今天晚飯別搞砸了。”


    我點了點頭,打開冰箱開始忙活起來。雖然周貽的態度總是讓人琢磨不透,但我卻在她的複雜眼神裏感受到了一點點別樣的情緒。是感激?是懷疑?還是……別的?我拍了拍腦袋,是不是小說看多了?每天想著些有的沒的!


    周貽的父親準時到達,但他並不是一個人來的,身旁還跟著一位打扮精致的中年女子。她舉止優雅,臉上帶著得體的笑容,但目光中隱隱透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意味。


    我站在廚房門口打量了她幾眼,就感覺氣氛有點不對勁。周貽正站在客廳,若無其事地低頭翻著手機,聽到腳步聲後抬起頭瞥了一眼中年女子,臉色頓時冷了幾分。


    “貽貽,這是你小媽,怎麽不叫人?”周貽的父親語氣和善,但語調中帶著一絲威嚴。


    周貽抬頭冷冷地看了那女子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喊了一聲:“小媽。”聲音裏沒有絲毫的親近,反倒充滿了敷衍和不屑。


    中年女子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很快恢複了溫和的表情,柔聲說道:“貽貽,聽說你最近忙得很,身體也要注意啊,別太辛苦了。”


    周貽卻不搭理她,轉身走到餐桌前,隨意地說道:“菜都上齊了,可以吃飯了。”


    我連忙將最後一道菜端上桌,陪著笑坐下。飯桌上的氣氛有些微妙,周貽的父親倒是吃得很香,不時和周貽聊著天:“貽貽,爺爺最近身體好些了嗎?我前幾天打電話,他總說自己沒事,但我覺得他氣色不好。”


    周貽冷淡地夾了一口菜,回道:“爺爺還是那樣,醫生建議他做心髒手術,他卻一直拖著不肯去。”


    周貽父親歎了口氣,神色凝重地說道:“是啊,我和你小媽也勸了好幾次,但他總說還能撐得住。他最近也和我提了一些事情,關於公司未來的安排。我想著,讓你小媽的兒子周航進公司幫你分擔一下。你一個人總歸太累了。”


    這句話一出,周貽的筷子頓了一下,她抬頭冷笑著說道:“爺爺當初說得很清楚了,如果他在世時我能有結婚對象,公司未來是我的,這也是對我母親的一點心意和承諾。可如果我在他去世前沒有對象,公司就交給您來負責。這些事情,您忘了嗎?”


    周貽的父親皺起了眉,臉色有些難看,但沒有接話。周貽放下筷子,語氣更冷:“再說了,周航那種紈絝子弟,憑什麽來公司?他能做什麽?喝酒、賭博還是搞亂公司的業務?您覺得爺爺會答應這種安排?”


    中年女子微微變了臉色,正欲開口,卻被周貽的父親按住了手。他臉色陰沉,卻依舊壓著脾氣說道:“貽貽,周航再怎麽說也是你弟弟,年輕人總是要多磨練磨練才行。至於爺爺的安排,這不是還沒定下來嗎?你也別總擺出這麽僵的態度,家裏人能幫的,還是要幫。”


    “家裏人?”周貽冷笑一聲,“如果周航真的有能力,我會第一個支持他。但他能嗎?除了給公司添麻煩,他還能幹什麽?”


    周貽父親一時語塞,桌上的氣氛頓時僵住了。中年女子低頭抿了一口湯,臉色難看,卻沒有多說什麽。


    我坐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默默扒著碗裏的飯。這場飯局變成了戰場,而周貽無疑是那個毫不留情的冷麵將軍。


    飯局在這種壓抑的氛圍中結束了,周貽的父親和後媽起身告辭時,我能明顯感覺到他們的不快。送走他們後,周貽站在門口,臉上依然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但我看得出來,她心裏有些複雜。


    她回頭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說道:“今天的飯做得不錯,但以後遇到這種人,別站在一旁發呆,學會保護好自己。”


    我有些茫然,但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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