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凝脂近日覺得有些不大痛快。(.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裴氏懷孕了,還差個把月就臨盆,而她的肚子,偏偏一直無聲無息的。前些日子葵水沒來,還以為是有了,急匆匆請了大夫上門號脈,結果卻診出個經次不調來。


    好在沒興衝衝地先跟十二郎說可能懷孕,不然……宋凝脂咬咬牙,恨恨地絞著帕子。


    “這個時辰,十二郎該散衙了,怎的還不見人?”


    旁邊幾個侍娘互相看了一眼,終究還是推了一個膽子最大的出來。


    “方才……方才瞧見郎君徑直去了夫人那兒……”見宋凝脂臉色果真馬上沉了下來,那侍娘壯著膽子急忙安慰,“姨娘別氣,不過是夫人日子近了,郎君念著孩子,這才頻頻去了正房,夜裏不是還是睡在姨娘這……”


    “行了!”宋凝脂越聽越氣,摔了手中杯盞,一聲厲喝脫口而出,嚇得幾個侍娘差點順勢跪在地上噤聲。


    自裴氏被診出有身子後,十二郎的態度就仿佛發生了轉變。明明之前對裴氏冷冷淡淡的,不說舉案齊眉,反倒是真的相敬如“冰”,甚至不是秦氏提起,都不願去裴氏的屋子裏住一宿。可怎麽突然就……就懷上了?


    “去!就說我身子不利索,去請大夫過府!”宋凝脂按捺住怒氣,對著腳邊的侍娘嗬斥道。


    倒不是說如今的宋凝脂有多愛虞安。在他眼裏,虞家十二郎再怎麽受寵,也不過是個庶出,論聰明論才幹,哪裏比得上她曾經傾慕的六郎。


    可眼下,除了依附這個男人,幫著這個男人爬到高處,她沒有旁的辦法翻身!


    宋凝脂握了握拳頭。


    她從當年奉元城第一才女,淪落到隻能做一個商家庶子的妾,歸根究底都是他們的錯!


    她想要的,從來不是現在這樣的生活!


    她不知道十二郎能爬多高,光靠宋家,不定能將他推到什麽位置。好在還有一個裴家。如今的十二郎成了新皇身前最能說得上話的人,可是這些還不夠!


    宋凝脂抬眼,望著門外帶著大夫匆匆趕來的男人,眼底劃過陰狠。如果這個男人真的可以成為新皇的心腹,那她要做的,就是成為這個男人的唯一。


    閑情莊內的生活,如莊名一般,確實頗有幾分閑情雅致。


    九皇妃如今對桑榆改觀頗多,在她忙裏忙外的時候,便陪著廖氏說話下棋。等到她回來,才過去小心翼翼地問起可有北地的消息。


    “有時,沒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桑榆有些疲累,可麵對院中一雙雙寫著期盼的眼睛,她微微歎了口氣,“北夷韃子這些年一直不肯歸順大邯,就是因為老聖上仁慈,一直不願拿強硬的手段,將那些人狠狠打壓。如今老聖上歸西,聖上……聖上又是個不頂用的,成王吃過一次敗仗後,再不願聽任朝廷安排,大邯與北夷這一仗,勢必打得會很厲害。”


    “那九殿下……”


    “六哥說,殿下神勇。”


    桑榆瞞下九皇子負傷,差點被俘的事,不再多說什麽,省得人揪心。末了,不忘又提醒一遍:“最近別出莊子,有什麽要用的,都囑咐陳伯去買。奉元城中的武將們……暴動了。”


    奉元城的武將們暴動了。


    公卿世家中文武官幾乎是一比一。為皇帝世代征戰沙場的也多的是世家子弟。可新皇這一紙詔書下來,硬生生削減了所有武將的俸祿,世家倒還好說,可世家手底下的那些兵將卻是不樂意了。


    誰家不是有個一二口人要養活,多的家裏有老有少七七八八十幾口,少的也有那麽兩三個張嘴討吃的要養,更有些家裏沒地種又沒好身體,就指望這那每月的俸祿過日子,可偏偏……偏偏搞什麽削減俸祿。


    這要是舉國上下的官吏都削減倒也罷了,新皇如今這一招,分明是擺出了自己的態度——新皇看不起武將。


    這一回,別說是保皇派或者是那些站中立的武將了,就連新皇手下的那些衛府的人,也都不樂意了。


    好嘛,用到人家的時候就蜜裏調油地奉承,承諾這個許諾那個。等事情成了,別的人升官的升官,跟皇族成了親家的成了親家,也就他們這些窮當兵的,被人翻臉不認人,過河順帶拆了橋。


    叔可忍孰不可忍。


    於是這事到了如今這一步,已經不單單隻是朝堂上順嘴一說的事了。(.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完完全全發展成,暴動的武將有組織有紀律地圍堵在城中各條主要幹道上,甚至將東宮舊臣的家宅大院全部這圍攏了起來。


    桑榆回來的時候,馬車就被結結實實地堵在了路上。那些武將倒是不爭對無辜平民,見她一個病了的小娘子獨自坐在車上,還好心地讓出條道來讓馬車通過。


    於是圍觀了一路熱鬧的桑榆表示,這年頭站對位真的很重要……要是東宮那幫人心術正一些,跟的又是九皇子的話,說不定也不會像如今這樣,三天兩頭要被宮裏那位豬隊友氣地多吃幾帖藥養養身體了。


    是夜,閑情莊來了貴客。


    奉元城執行宵禁,但按著目前這情況,要想參與暴動的武將們心甘情願地回家去,勢必就得解決了削減俸的事。隻是皇宮沒人敢去圍……


    馬車光明正大地趁亂行在夜裏的街道上,沿街也多的是當看戲的人家大晚上不睡覺,趴窗戶上看那些五大三粗的兵將坐在一些世家門前。


    陳伯在門口候著,幾個暗衛確定並無人跟著馬車過來後,這才令馬車進了閑雲莊。


    “今次之事倒是個好兆頭。”


    孫宰相從馬車上下來,看到桑榆的第一句話便是如此。


    告病在家的孫宰相臉色紅潤,氣宇軒昂,在桑榆眼裏就是個精神頭好的不行的老先生。但這一位,時至今日,手中仍握有生殺大權,甚是能將新皇從帝位之上拉下台來。


    桑榆給倒了杯茶:“如果民怨不能得到平息,的確是能借此事,將他的名聲全部敗完。”


    孫宰相擺手:“不必借用民怨。”


    桑榆疑惑。


    “在成王和九殿下回來前,我們要做的就是將事態牢牢控製在手裏。”孫宰相看了眼院外奔跑的幾個小孩,又道,“你將虞家看顧好便是助了我們一臂之力。”


    一個升格為新皇心腹的虞十二郎,拔蘿卜帶出泥,也夠裴宋兩家受得了。


    “十二郎難不成……”


    孫宰相冷笑:“裴宋兩家打的好主意,虞十二如今的確是得了聖上青眼,但以他那點本事,想要幫襯那兩家,也不怕敗了。”


    桑榆微微蹙眉,稍後,抿唇一笑:“若是十二郎當真犯了渾,隻怕裴宋兩家會急不可待地將他這枚棋子拋卻。”


    裴宋兩家的確打起了別的主意。


    裴家過去幾代便任職太醫署,至如今當家的裴太醫十六歲起,底下子女,從大郎起,一路排行至十七,多的是受家族蒙陰,因此在宮中任職,或是嫁於公卿世家做正妻嫡母的。


    而宋家,本就已經沒落,一直想著能靠聯姻,再將宋家崛起。隻可惜,人家裴家的嫡女嫁出去了,是個正妻。他宋家的,嫁出去,卻是個妾。宋家女學教的是三從四德,四書五經,卻又偷偷的教會了宋家的小娘子們一些內宅陰私。


    兩家人表麵上互相合作,一心盼著虞安能好,私底下卻是誰也不讓誰。


    如今新皇登基,又換了一批的朝臣,雖有填補,卻仍舊還有些許空缺。裴家要推虞安做秘書少監,是想頂了現如今這個秘書少監的位置。且秘書少監這位置,從來不是那麽簡單的,不光能在新皇麵前露臉,而且還十分容易成為新皇的心腹。


    而宋家,卻是想推他上禦史中丞。


    正四品和從三品,不光是俸祿,還有一個名號的差異。


    聽了幾天的枕邊風之後,虞安到底還是向著宋家靠攏了。


    武將暴動一事,無人敢向新皇自薦說我能解決。常公頭疼地不行,頭一回在早朝的時候裝聾作啞,表示一切由聖上做主。東宮舊臣們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願頭一個說話。


    到最後卻是虞安自己主動向新皇領命的。


    “你糊塗了不成!”


    虞安才回府,剛進正堂,迎麵便是一隻杯盞狠狠砸了過來。他下意識避開,“啪”的一聲,杯子砸碎在地上。再抬頭時,便看見阿爹站在堂中,氣得臉色發青。


    “阿爹……”


    他才開口,虞伯欽上前一步,便是劈頭蓋臉一頓訓斥:“我同你說過多少回,今次之事你旁觀便可!什麽不好管,偏生要管這糟心事!若六郎還在朝中,這亂七八糟的事領了便罷了,左右還是能擺平的,你卻湊什麽熱鬧?難不成被你屋子裏的宋姨娘說了幾句好聽的,當真以為自己翅膀已經硬了,本事長了不成?”


    和秦氏不同,虞伯欽對這個庶子並不十分疼愛。相比較於這個庶子,他反倒是更加喜歡三弟留下的六郎。那孩子聰明,又有本事,知輕重,是個可塑之材。可惜三弟沒的早,不然父子二人同朝為官,又都能成為重臣,此後虞家子孫隻怕再不必因商家之子而遭人輕視了。


    虞安站定。他雖沒被杯盞砸到臉,但到底還是被灑了一些水。


    “阿爹,兒若是能壓下這場暴動,宋……就可能會升任禦史中丞……”


    沒等他把話說完,虞伯欽惱了:“禦史中丞?”他拔高了聲音,隻差沒給這個兒子一巴掌,好把他徹徹底底的打醒。“你入朝為官才多少年,以你的資曆,如何能當上禦史中丞?便是六郎,他也不過才堪堪成了秘書少監就因為朝中那些事,受到牽連被貶至大都,成了一個小小的縣令!你才多大能耐!”


    他兒子的能耐,虞伯欽還是知道的,所以他很吃驚虞安的決定。可他並不知的是,在前朝,由禦史中丞直接升任丞相者,曆數下來就有11位之多,到了大邯,孫宰相也曾是禦史中丞,因能力卓越,故而升任宰相。這一個位置,儼然就是所有文臣眼中的金窩窩,一旦坐上了,十之八九便是朝著宰相去的。


    如果虞伯欽知道宋家真正的目標是這個,大概會當場杖斃宋凝脂——這世上,從來沒有不勞而獲,或者說一蹴而就的事。虞安的資曆太淺薄,他甚至以已經被貶官至大都的虞聞為目標,一心想要在宋凝脂麵前爭一口氣,表示自己能夠壓他一頭。可這樣大的動作,正如虞聞曾經說過的,那隱藏於背後的一切,都太過隱蔽而可怖了。


    “又是六哥!如果六哥是從阿娘肚子裏出來的,是不是我們全部兄弟都要為他讓路?”


    虞安徹底惱了,再不願留下說什麽,繃著臉,轉身就回落雲院。


    宋凝脂早早就在院外候著,他幾步上前,顧不得裴氏挺著肚子就在廊下站著,一把將宋凝脂摟進懷中,低聲道:“隻有你……隻有你才是真心為我好,他們都看不起我,他們隻看得起六哥!”


    作者有話要說:漏掉了今天的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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