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什麽日子。


    安國公洛川南一反常態的上起了早朝,就連駐守在幽州邊境的女帥竟也回來。


    眾人相視,都覺得朝議會有大事發生。


    宋世文神色微變,眼看著梁輕舞走到武將之首位置,四皇子項王不在,她就是大周軍方第一人。


    想起老吳的死,宋世文也難以抑製胸中怒火,他直接道:“駐邊將軍未得詔命不得擅自離開駐地更不可隨意回京,你怎敢突然回來,朝議上本閣必會參一本。”


    吳文輝的死是吃了啞巴虧,至少現在不能說什麽,但也絕不能相讓。


    之前宋世文是想拉攏梁輕舞加入太子陣營, 才是畏手畏腳,現在反而是撕破臉皮倒沒什麽,他是當朝首輔又豈會懼怕。


    “自我接任北府軍統帥後,陛下就特允本帥可隨時進京稟報邊情......這是軍中事務首輔大人不知也很正常。”


    梁輕舞淡淡道:“若首輔大人不相信,大可在朝議上彈劾。”


    宋世文頓時不說話了。


    邊情複雜,梁輕舞統領北府軍可自行決斷與北魏戰情,或許是因此被陛下特允。


    她為什麽突然回來?


    宋世文眉頭皺起,近日並未聽聞邊境有什麽事情發生,莫非是特意回來阻礙太子殿下任鎮撫使?這也不可能,她已經上過折子。


    駐邊女帥插手朝廷任免已算僭越,那還能有什麽事?


    宋世文心頭湧起不好預感。


    還有一件事情值得梁輕舞回來.....莫非是那一件?


    眾人依序進門到太和殿前,此時紅日初升,第一縷陽光穿透夜幕,金色光線灑在太和殿的琉璃瓦上。


    太和殿的屋頂覆蓋著黃色的琉璃瓦,在陽光照射下,這些瓦片仿佛被點燃,散發出金色光輝。


    而殿身的紅色牆壁在朝陽映照下更顯莊重。


    朝臣們又依序進入殿內,排成兩列,場麵肅靜,無人說話。


    不多時,元景帝穆元昊在幾個太監簇擁下從後走進,他穿著明黃色的長袍,其上紋繡著滄海騰龍的圖案,隻是他身材偏瘦,龍袍在身上顯得有些鬆垮,有種大袖飄飄之感。


    他今年四十五歲,正值壯年,卻因酒色過度,盡顯老態。


    所有人都立刻靜靜地跪下,不敢發出任何聲響,生怕驚怒龍顏。


    “咳。”


    “咳。”


    元景帝幹咳了兩聲,跟在身邊的太監立即上前彎腰躬身捧著雙手,元景帝把喉嚨中的痰吐到他手上,隨即走到居中的禦座邊。


    他沒有坐下,而是用一隻手扶著禦座一側的扶手,漠漠地看著下方跪在地上的人。


    這時,宋世文帶頭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萬歲!萬歲!萬萬歲!”齊聲高呼排山倒海般的響起,所有人都整齊跟著磕頭。


    “平身吧。”


    元景帝淡淡的聲音傳出,他才坐在禦座上。


    隨之太子穆雲殷坐在禦座坐下的位置上,穆雲殷身材高大,體態勻稱,穿著的服飾華貴而精致,氣質不凡。


    他的額頭闊而飽滿,這便是麵相中的天庭飽滿,自其出生就有相師看過,是天生的帝王之相,作為太子儲君,穆雲殷也是除了皇帝之外,唯一坐下的人。


    朝議正式開始。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隨朝太監懷恩尖銳的聲傳開,這當然是一句廢話,既然是朝議又怎麽能沒有事?


    現在元景帝越發懶政,從每日朝議改成每五日朝議,而上次朝議卻已經是十天前了。


    宋世文作為當朝首輔,每次朝議都是他先奏稟,這也是不成文的規定。


    今日朝議主要是宣布鎮撫使人選,他要把這件事引出來,讓太子殿下拿下這個位置。


    可他剛邁出步子,卻已有一人先行站出。


    “微臣,有事啟奏!”


    這聲音從後方傳來,眾人下意識回頭,走出班位的是一個七品監察禦史,名為唐順。


    上朝者通常隻有四品及四品以上在京或地方官員有入殿資格,不過監察禦史卻是特殊存在,因為他們是言官。


    大周設都察院,主掌監察、彈劾、建議,主官為都禦史,與六部尚書並稱七卿,下設副都禦史,僉都禦史及監察禦史。


    他們組成龐大的言官體係,多數品秩不高,甚至很低,但地位突出。


    這也是僅為七品言官的監察禦史也有上朝資格的原因。


    眾人驚訝,監察禦史直接稟奏的情況並不常見,在首輔及眾多大佬們奏稟之前更是少有,第一時間站出分明是為了搶先。


    不用想都知道這是有要事奏稟。


    宋世文作為首輔有維持朝議秩序之責,他當即就準備出言喝斥,卻不想唐順已經開口。


    “啟奏陛下,微臣江州監察禦史唐順有要事啟奏,臣彈劾當朝首輔宋世文,在其家鄉濟縣,貪汙腐敗,侵占良田,欺壓百姓,草菅人命,侵吞公產......罪大惡極,臣有其作惡罪證,請陛下詳查!”


    唐順伏跪在地上高呼。


    “若不徹查宋世文罪責,天理難容!”


    其聲高昂,在大殿回蕩,震的人腦袋嗡嗡作響。


    他彈劾的人竟然是首輔大人,這種事情倒也不是沒有過,但近期已經很少見了,誰都知道這種沒有實證的彈劾沒有任何意義。


    不過聽起來,這個唐順有詳細罪證。


    這場朝議果然有大事發生。


    “七品監察禦史隻能位列,並無諫言彈劾資格,誰給的膽子敢在朝議上作亂,簡直放肆!”


    其話音落下,當即便有一個人站出,此人在班列之前,個頭不高卻威勢極大,他是都察院右副都禦史張壽嚴,為正三品官員。


    七品監察禦史隻是其下屬,張壽嚴直接回身喝斥,隨即又躬身道:“回稟陛下,是下官禦下不言,擾亂朝議,還請陛下責罰。”


    卻沒想到唐順儼然不懼,他又大聲道:“太祖皇帝建朝時,曾言禦史可規諫皇帝、左右言路、彈劾百官、按察地方,任何人都不得阻塞言路。”


    “放肆!”


    張壽嚴注意到宋世文麵色不善,直接大喝出聲。


    “都察院怎麽會有你這般放肆的東西。”


    “張大人是不是過於急躁了。”


    這時次輔陸泰淵平靜道:“言官之責乃太祖皇帝授予,你是副都禦史,應該更加清楚,此刻卻要阻礙言路,陛下可都沒說什麽。”


    聞言,眾人恍然大悟,很明顯這個言官稟奏是陸泰淵暗中授意,這是當眾發難。


    而宋世文卻眼睛微眯起來。


    莫非那個逆子查到的東西,已經送到陸泰淵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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