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池劃定好出題範圍,在四書中找出有關君子德行仁義的句子寫在紙上。


    這時沈良才抱著一摞書冊過來。


    “你要的都齊了。”


    宋池簡單翻看,要近三年縣試試題,是為了驗證自己猜測對不對,要前三名所答文章及各類批注,是為了學習仿寫。


    沈良才備的很齊。


    宋池抬頭道:“謝謝世子。”


    “不用謝,你若真能考中也是為我沈家爭臉麵。”


    沈良才又道:“你有什麽疑問可以問我,我能給你解答。”


    這一點宋池相信,在原主記憶中沈良才就是有才學的人,隻是她從未參加過科考。


    大概是武勳後代的原因吧,走科舉入仕的路子就是違背了祖宗遺願。


    近年來朝廷重文抑武,科舉昌盛,不少武勳後代都走上科舉入仕的路子。


    沈家還是有些守舊了。


    殊不知,沈良才不參加科舉的主要原因是……她是女子。


    自古女子不得科考,女扮男裝也不行,進考場前會有搜身查驗有沒有夾帶,不可避免的會被觸碰身子,會發現真正性別。


    “我正有問題請教。”


    宋池指著紙上寫的一句,曾子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裏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也,君子人與?君子人也。


    “若以此句為題,你會怎麽寫文章?”


    “先進行破題,這句話的意思是……”


    沈良才湊過來給宋池細致講解。


    學習的時間過得總是快的,午飯都是仆從送到書房。


    兩個人的學習效率很高,能相互討論互相答疑,宋池很享受這個過程。


    學霸就是如此,這個境界是學渣永遠都無法理解的。


    沈良才很震驚,起初她以為宋池隻是裝樣子,可隨著時間推移,她發現宋池竟真是在認真學習,而且是沉浸其中的那種。


    “歇會吧。”


    沈良才把一杯水放到宋池麵前。


    “等我看完這篇文章……不愧是縣案首,見解獨到,結構嚴謹。”


    宋池看得認真,還不住的感歎。


    看到這一幕,沈良才暗自稱奇,一個人的變化怎麽能這麽大?


    隨即他又長歎了口氣道:“也是我沈家衰敗的厲害,否則你就是不這般用功學習,讓你通過縣試也輕而易舉,府試也不在話下。”


    “你知道當今科舉入仕最重要的是什麽嗎?”


    宋池頭也未抬道:“錢!”


    “你知道?”沈良才又震驚了。


    “我又不是傻子。”


    白永能憑借一篇文賦考中舉人做了知縣,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這表明科舉製度早已崩塌,失去原有的公平公正,想必賣官鬻爵之事都已稀鬆平常,花錢買個功名又算什麽?


    很諷刺。


    自己本來是個學霸,想憑真才實學參科舉,踏仕途,結果還未開始就遭遇黑幕。


    他已經聞到了王朝走向滅亡的氣息,這是最壞的時代,但對他而言卻又是最好的時代。


    亂世出英雄。


    宋池本來就沒想著做好人,原主就是好人,被生父打死了,如果他做好人,可能都活不過明天。


    “你別這樣看著我……”宋池開口道:“我這是在為了應付縣試,不過話說回來,這篇文章真不錯。”


    學霸的dna又動了。


    見得宋池這麽努力,沈良才頗感欣慰,也許他又能創造一個奇跡也說不定。


    兩人廢寢忘食。


    宋池的目標就是讓他們挑不出一點毛病。


    期間長風侯沈崇來過一趟,他把窗戶紙捅了個窟窿偷窺,看到兩人緊挨在一起,沈崇下意識的緊握成拳,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算了,反正三日後玉兒就走了。


    ……


    夜幕降臨,被譽為寧安府城第一酒樓的金樽府食客滿座,在上好的雅間包廂裏正進行著一場酒局。


    濟縣知縣白永把酒杯舉起,大聲道:“今天這頓飯我請,誰都不能跟我搶啊!”


    “哈哈!”


    “我看白兄是喝糊塗了,知道這是在什麽地方嗎?”


    韓瑜笑著道:“這是金樽府,是我韓家的產業,還用的著你請?”


    “那總得給我一個表示的機會啊。”白永轉向主位方向,“畢竟少爺都屈尊到場了。”


    他口中的少爺就是宋鳴。


    經過一日休養倒是略微好些,不過胸口還是很痛。


    宋鳴輕揉著,眼中冷芒一閃而逝,他想起昨日下跪的場麵,想起被踢傷的疼痛。


    賤女人!


    當然,他最恨的人還是宋池,若不是他踢傷了自己,也不會發生後續那些事情。


    今日本不該出門,但還是忍痛前來,他要交代一些事情。


    “聽聞鳴少身體不適?不知要不要緊?”


    白永膚色略白,嘴上鼻下處有一顆大黑痣,痣上還長了根長毛,笑得時候毛還一晃一晃的。


    他滿臉獻媚,說話時還有意彎著腰姿態放得很低。


    尤其是他對宋鳴的稱呼,別人都稱為公子,他卻是稱為少爺,因為他把自己當成宋府家臣,而非朝臣!


    白永很清楚,他能有今天都是誰給的,他忠的不是君,而是宋世文,因此才會得到重用。


    “不礙事。”


    宋鳴擺了擺手,他不想讓人看到異樣。


    昨晚鬧出那麽大的動靜,在他父親的封鎖下連周府尹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因為太丟人了!


    “我今天來是想問問三日後的縣試安排的如何了?”


    話音落下,在場的幾人麵色立即變得鄭重,白永放下酒杯,腰身挺直,酒意也消退了幾分,一副匯報工作的架勢。


    首輔之子,代表的就是首輔的意誌,誰都不敢怠慢。


    白永開口道:“今早我把早已定好的命題重新改動,您就放心吧,他肯定通不過縣試,怕是看到命題就懵了,連怎麽解題都不知道。”


    “哦?”


    宋鳴來了些興趣,問道:“不知你出的是什麽命題?”


    “朝廷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正考必出大題,預考可出小題。”


    “妙極,妙極。”


    周府尹當即附和道:“白兄竟然想到了出截搭題,這怎麽能解得出來?”


    再過幾日白永就要升任山源府府尹,周正安也不敢托大,便以兄弟相稱。


    在場人都笑了起來。


    正考就是鄉試、會試,縣、府、院三道則是預考,正考的大題是語義完整的句子,小題指的就是截搭題。


    宋鳴冷聲道:“那個廢物當然答不出,不過我要的可不是他通不過縣試,我還要毀了他……”


    “不知鳴少的意思是?”白永往前探了探身子。


    宋鳴陰沉著臉反問道:“你說在科考中發現舞弊會是什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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