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睿本意也並非要把場麵搞得如此難堪,話說出口,瞧見劉飛揚臉上陰雲密布,他立馬就清醒了幾分。他深知,往後還指望著投奔兒子,把關係鬧得太僵,那無疑是自斷後路。


    於是,他清了清嗓子,剛剛還咄咄逼人的口吻瞬間軟了下來,隻是神色間仍透著幾分難以掩飾的尷尬。


    他撓了撓頭,眼神飄忽不定,不敢直視劉飛揚的眼睛,期期艾艾地開了口:“那個……飛揚啊,這要在這兒住上一個月,住酒店花銷實在太大了,我這……實在扛不住。要不,你受累給我租間房子,好歹有個落腳的地兒?”


    劉飛揚像是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猛地抬起頭,眼睛瞪得溜圓,直直地盯著高睿,滿臉的不可置信。他心裏頭一連串的疑問呼嘯而過:高睿不是當過演員嗎?在娛樂圈混過的人,不說腰纏萬貫,怎麽連一個月酒店錢都拿不出?


    高睿被這直白的目光看得越發難為情,臉漲得通紅,兩隻手不安地搓來搓去,囁嚅著解釋:“最近手頭確實有點緊,你也別多問了。”


    劉飛揚心裏權衡一番,想著當下穩住高睿才是首要之事,隻有這樣,才能騰出充足時間去深挖他的老底。短暫的沉默後,他不情不願地應道:“行吧,租房子也麻煩,酒店錢我出,你別再折騰別的事。”


    高睿一聽這話,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好似陰霾密布的天空瞬間撥雲見日。他興奮得差點蹦起來,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暗自竊喜:“還是有兒子好啊!”忙不迭地應道:“好嘞,太感謝你了,飛揚!有你這話,我就安心多了。”那副模樣,全然沒了剛才劍拔弩張的氣勢。


    這段日子,桃花忙得腳不沾地,她發動各路人脈,爭分奪秒地深挖高睿的底細。


    手下人辦事得力,沒耗費太多時日,高睿的家底、過往便被查了個底朝天。


    拿到詳細報告那一刻,桃花心急如焚,立刻撥通劉飛揚的電話。待劉飛揚火急火燎趕來,桃花把一遝資料重重擱在桌上,神色凝重又急切:“飛揚,高睿的事,水落石出了。”


    劉飛揚的心猛地一揪,忙不迭翻開資料,越看眉頭皺得越緊,臉上的震驚之色愈發濃烈。


    看到最後,他的手竟不自覺地微微顫抖起來,嘴裏喃喃:“沒想到,他竟是這樣的人……”桃花在一旁補充道:“最離譜的是,他已經離了婚好幾次了,他最後離婚的老婆有個繼女兒,就是咱們桃花山莊開業時攪局違約的那個人憶憶,你還記得吧?”


    劉飛揚瞬間瞪大雙眼,腦海裏閃過開業那天的混亂場景,滿心的震驚瞬間化作一股寒意,直衝腦門。他這才恍然大悟,難怪高睿會憑空冒出來認親,敢情背後藏著這麽一攤子財產糾葛。


    劉飛揚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緩緩癱坐在椅子上,腦袋深深埋進雙臂之間,整個人散發著濃濃的萎靡之氣。桃花瞧著心疼不已,輕輕走到他身旁,蹲下身子,伸手搭在他的肩頭,柔聲道:“真沒想到,高睿那樣品性的人,能有你這麽出色的兒子。”話語裏滿是疼惜與不甘,她輕輕歎了口氣,隻恨命運無端將這些糟心事甩到劉飛揚麵前。


    劉飛揚緊攥著拳頭,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臉上滿是苦澀與無奈。他早就明白,高睿絕非善茬,那副突然闖入生活、急切認親的做派,背後藏著的盡是算計。


    想到自己血脈相連的生父竟是這般模樣,悲哀如潮水,將他一點點淹沒。他耷拉著腦袋,眼神空洞,滿心茫然,壓根兒不知該從哪兒下手,去解開眼前這團亂麻。


    桃花在一旁靜靜看著,眉頭微蹙,眼神裏滿是疼惜與擔憂。沉默良久,她輕咳一聲,打破寂靜:“飛揚,我問你句掏心窩子的話,你對高睿……是不是還存了幾分感情?”說罷,她目光灼灼,直視著劉飛揚的眼睛,似要把他心底的想法看穿。


    沒等劉飛揚回應,桃花接著說道,語速不緊不慢,卻字字透著冷意:“我就直說了,高睿這人,真不值得同情。年輕時他肆意妄為,犯下數不清的錯,親生孩子都能拋諸腦後,在外頭欠下一堆風流債。如今混到一無所有,才想起跑來找你,這算盤打得也太精了!”桃花邊說邊微微搖頭,滿臉都是對高睿的鄙夷。


    劉飛揚嘴唇微微顫抖,欲言又止,臉上滿是糾結之色。其實,他心裏又何嚐不認同桃花的話?


    高睿的斑斑劣跡,樁樁件件都紮在他心上。可流淌在身體裏的血,又讓他沒辦法狠下心來,徹底將生父拒之門外。


    他抬起頭,眼神裏滿是無助與迷茫,聲音沙啞又低沉:“我知道他混賬,可這血緣關係擺在那兒,我到底該怎麽做啊?我要是不管,心裏這道坎兒過不去;管吧,又覺得憋屈,像是被他拿捏住了……”說著,他又痛苦地垂下頭,雙手用力揪著頭發,陷入更深的掙紮。


    桃花看著劉飛揚滿臉痛苦,眉頭擰成死結,身子也微微發顫,心疼得不行。她走到劉飛揚身前,伸出手,輕輕搭在他的肩頭,一下一下溫柔地輕撫著,試圖驅散他周身的陰霾。


    “飛揚,你先別愁成這樣。”桃花輕聲開了口,語調平和又沉穩,“我找人查過了,高睿雖說沒多少現錢,但和憶憶母女之間的財產糾葛,要是走正規法律途徑去分割,他到手的那份,保他後半輩子衣食無憂絕對沒問題。”


    桃花微微歪頭,仔細打量著劉飛揚的神情,繼續說道,“我琢磨著,他巴巴兒跑來認你,圖的就是晚年有個依靠,不至於流落街頭、一無所有。咱們要是幫他把和憶憶的官司打贏,讓他順順當當拿到該得的財產,他大概率也就安分守己了。血緣這層關係,說不定在他心裏,沒多要緊。”


    劉飛揚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眸,像是突然被點亮的燭火,瞬間迸射出希望的光亮。


    他猛地抬起頭,直勾勾地盯著桃花,眼中的驚喜與釋然清晰可見,連聲音都不自覺拔高了幾分:“真的嗎?要是這樣,倒不失為一個法子!既能把這麻煩事解決,也不用我在這血緣親情裏反複拉扯……”他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先前緊鎖的眉頭也漸漸舒展開來,臉上浮現出久違的輕鬆。


    桃花輕抿嘴唇,微微垂眸,細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她陷入短暫沉思。


    片刻後,她抬眸望向劉飛揚,目光誠摯又篤定:“飛揚,咱倆的事,吳崢了解得門兒清。如今咱倆不再是兄妹,這高睿冒出來的棘手事,也該跟他透個底了。”說著,她往前湊了湊,輕輕握住劉飛揚的手,溫熱的掌心傳遞著一絲安撫,“你也知道,吳崢人脈寬廣,人又特別講義氣,有他幫忙,咱們處理起來說不定能事半功倍。”


    劉飛揚聽聞,眉頭輕皺,腦海裏瞬間浮現出吳崢那副熱心又機靈的模樣。他沉默片刻,權衡利弊,深知桃花所言極是。當下這錯綜複雜的局麵,多一個人出謀劃策,便多一分勝算。


    他緩緩點了點頭,應道:“你說得對,是該告知吳崢。這事兒兜兜轉轉,沒個局外人幫忙梳理,光靠咱倆,還真怕應付不來。”


    桃花展眉一笑,仿佛陰霾中透出一絲曙光:“那咱們盡快約他出來,把前因後果、來龍去脈都講清楚,也好商量出個對策。”劉飛揚輕輕捏了捏桃花的手,回以一個堅定的眼神:“行,就這麽辦,我這就聯係他。”話語間,滿是對解決難題的決心,有了方向,兩人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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