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外,明明還在八月,卻已經染上了涼意。


    “師哥,還好我們把蓮花樓留在京城了,剛才我聽見攤主說城外最近多了許多江湖人,不知道在找什麽。”


    阮青竹說話間將懷中的火燒放在了桌上,這邊坐著的三個頭戴鬥笠,一身勁裝的人中最清瘦的一個動了動,抬頭露出一張俊美不凡,卻堆滿了無奈的臉,看向把臉塗的煞白,畫著吊梢眉,與之前判若兩人的阮青竹。


    “青竹,雖然謹慎是好,但我們也不必如此吧?”


    前幾天幾人剛剛離開津門就遇到了刺殺,來的人中有五個高手,武功與阮北仇師出同門,是七情門的人,隻是這些人雖然內力不俗,招式卻很生硬,看著十分古怪。不過李蓮花並沒有讓阮青竹出手,不止是因為這些人武功在他之上,更是因為他們渾身帶毒。


    等將人打敗後,李蓮花又調了藥粉灑在屍體上,過了一整夜才上前查探,可那些屍體卻在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的氣血,成了一地幹屍,已經沒有驗屍的價值。


    那次以後,短短一段路,又遇到了兩次刺殺,最多的一次來了十個刀法大成的高手,雖然對李蓮花和笛飛聲來說都上不得台麵,但是蟻多咬死象的道理大家都明白。這樣武功大成的人,中原武林也不過兩手之數,七情門卻能如此消耗,其中定有蹊蹺。


    為了減少刺殺,加快腳步去關外救出阮北仇,幾人就將蓮花樓留在了京城,騎馬繼續北上。


    越是臨近關外,除了七情門的人變多了,各地城門口的檢查也嚴苛了不少,在某次潛入值房發現了他和李蓮花的畫像後,阮青竹便著手要幫幾人變裝。可惜笛飛聲和無顏說什麽也不肯讓他在臉上塗塗畫畫,李蓮花倒是願意,可阮青竹反手掏出了一套女裝。


    最後四人扮成了地主老財和三個護衛,原本按照身份應該讓護衛去買東西的,可阮青竹想了想,還是親自去找那攤主套話,可惜他忘了自己現在的樣子,事倍功半,隻問出了些皮毛。


    “謹慎一點嘛,還不是你不肯穿女裝,不然我們扮作夫妻,他倆還扮護衛,這才混淆視聽呢。”


    正在吃火燒的笛飛聲略帶嫌棄地看了這對狗男男一眼,自從被他戳穿之後,這兩人在他們麵前是一點也不遮掩了。


    沒想到他還沒死心,李蓮花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就是故意作怪,我這身量動作,就是穿上女裝也不像個女子,哪裏就混淆視聽了?分明是更加明顯了。”


    阮青竹嘿嘿一笑:“我唱戲給你的時候不也是女裝麽,讓你穿你又不吃虧。”說著,他做道人行禮的模樣湊到李蓮花身邊,“願小姐身如藥樹百病不生。”


    這句李蓮花倒是聽過,不過他捏不起嗓子,就用本音和道:“任道人口吐蓮花半文無舍。”


    笛飛聲幹脆背過身去吃了,這兩人青天白日的,就在眾目睽睽之打情罵俏,可想而知,他之前在蓮花樓裏過的是什麽日子!


    幾人吃過午飯,就準備進城,這是前往關外的最後關卡,若是不走城中過,就要從邊上的大山裏繞過去,北方的山中雖不如南方瘴氣繚繞,卻有許多凶猛野獸,是以這座城就成了進出關外的必經之路。


    為了減少麻煩,進城前阮青竹又把三人收拾了一番,讓李蓮花也換了身錦衣,如此,他帶著笛飛聲,李蓮花帶著無顏,四個人打散成兩隊,分開進城。


    而此時,城內府衙之中,身為知府的官員站在堂下,主位上坐著的,是個病氣森森,看著像個書生的人。


    “門主,您要找的人已經入城了,您看……?”


    餘秋彧用手帕捂著嘴,咳嗽了兩聲,才擺了擺手:“讓他們先修整兩日,那個孩子不是唱戲的麽?我可得好好給他準備一個戲台……安排些人手,把消息散出去吧。”


    “是,門主。”


    明明應該是為民請命的官員,卻對一個江湖門派的掌門躬身行禮,低著頭倒退著走了出去,直到離開了餘秋彧的視線,才鬆了口氣,挺直了腰板去找了自己的門客,將散布消息的事情安排了下去。


    阮青竹他們對此一無所知,進城匯合後,找了個客棧暫時安置,畢竟他們雖然到了關外,但對這裏的情況算得上兩眼一抹黑,不論是七情門,還是阮北仇的下落,都要想辦法查探。好在之前蘇文才給了他們手信,才讓他們能從此地的萬人冊處打聽些消息。


    可還沒等他們打聽消息,就聽見隔壁桌的人在說話。


    “誒你聽說了嗎?城裏新來了個戲班子,說是從南邊來的,什麽什麽班,據說在南邊可是這個!”他說著豎了個大拇指。


    聽到戲班,阮青竹就豎起耳朵聽了起來,看見他的手勢,不由撇了撇嘴,整個江南,能當得起這大拇指的,除了他們含喜班,還有誰?是哪個戲班跑到北邊來騙錢了?


    另一個人馬上接話:“嗐,你這人老是這樣,聽話也不聽全乎,那叫含喜班,不過都說了好些天了,怎麽還沒開唱,難道是怕現眼?”


    阮青竹和李蓮花對視一眼,眼中的驚詫先後轉為了凝重,笛飛聲不知道阮青竹的戲班叫什麽,但不妨礙他從兩人的表情裏讀出不對勁。他端起茶壺,不慌不忙地給自己倒了杯水,漫不經心道:“看來,早就有人知道你會來。”


    能知道他會來的,自然就是扣住了他爹的人,李蓮花撚了撚手指:“他們此時放出這個消息,針對的,恐怕不是我們,而是……”


    話未盡,但意已至,阮青竹的臉色越發難看,他們已經入縠,自然是逃不掉的,卻不想自己明明是要來救老爹的,卻被當成了誘餌。隻是如此看來,老爹的確如師叔所算,已經逃出七情門,化險為夷了。


    店小二適時來到桌邊,臉上掛著討喜的笑:“各位客官,要用些什麽?”


    李蓮花動了動手腕,一塊冰冷的竹片落入手中,他佯做思考,頓了一會才說:“就上一桌你們家最多人喜歡的菜吧,人越多越好的那種。”說著,他借著遞賞錢的動作,將那塊竹片遞了過去。


    感受到手中不容錯認的冰冷,店小二臉上卻是毫無變化,笑道:“好嘞,客官您可真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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