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封昊摯很不開心，這一點，怕是不需要怎麽去觀察就可以發現，一眼看去，他就不是一個能開心的起來的人。
就算在親人的麵前，他也仿若一尊沒有什麽生命力的機器人一樣。
唉——
戀雪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歎息了，不過，還算幸運的是，他並沒有直接嚷著要帶他們回去，不給他爺爺看。
雖然，他真的有這個意思。
老人家年紀這麽大了，眼看著也沒有多少日子好過了，要是再這樣無情下去，將來後悔，那是連做夢也會做惡夢，晚飯就在封家大宅裏用。孟德將他們一家三口的居所都安排好了，他與戀雪就住在他未離開封家大宅以前的屋子裏。
很大，很寬敞，很氣派，卻顯得過於生硬。
事實上，封家大宅看上去，是很缺乏人氣的。
戀雪可以看得出來，這個家就算是下人，也不怎麽說話，安安靜靜的做事，禍從口出，少言少語便能少禍事，這一點都沒有錯，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所以，也同樣的少了熱情，少了活力，說重一點，是少了生命之力。
她與封昊摯同居一室。
唉——
戀雪不禁再次歎息，也好，讓老人家安慰一些，或許，心情會好一些，反正，他們是夫妻嘛，本來就是要睡在一張床上的。
用過晚膳，陪著老人家直到睡下，戀雪才牽著喬伊的小手，幫他洗過澡，換好衣服，說完床邊故事，滿意的看著他入了睡，才起身回到“他們”的房間裏去。
封昊摯沒有到其他地方去，他已經洗過澡，靠在床邊，手裏，拿著一本書。
深色的浴袍，讓他看起來，更迷惑人。
戀雪心中一緊。
這股迷惑，可不是魅惑，而是他身上的冷意，讓人不自覺的想要心憐她。唉——戀雪又一次歎息，如果再這樣歎下去，她一定會提前老化的了。
她相信自己真的很具有母性特質，否則，除了對小朋友的關懷和關愛之外，現在，也想關懷和關愛眼前這個大朋友了。
“還沒有睡嗎？”。
“嗯”。
封昊摯抬頭，看著她，眼一轉不轉，手中的書，被丟在一旁。他的眼中，有些迷茫，似乎，有什麽事情，困擾著他，讓他想不清看不明，很費解。
戀雪失笑，沒有想到，他這樣的人，也能有這個表情，真是太難得了。
“在看什麽書？”她走近，探了一眼，是商業方麵的周刊，對這個，她向來沒有什麽興趣，也就沒有伸出拿的**，“啊，孟叔叔真是周道”。連她的睡衣和換洗衣物都準備好了，哼著小曲，戀雪快快樂樂的進了浴室，洗了個舒舒服服的澡。
結果，出來，他還是以同樣的姿勢坐著。
以同樣的目光看著她。
這下子，戀雪可就不能再當成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了，她爬上那個屬於她的床位，他的身邊，然後，同他一般坐著，側首看著他。
“有什麽話要說嗎？”。
“沒有”。
“沒有？”她挑眉，才不信呢，明明就有話說的樣子，“你的樣子看起來可不是這麽一回事，昊摯，咱們是夫妻了，有什麽事不需要藏在心裏，要是對我有什麽不滿就直接跟我說好了，該有分寸的時候我不會過了頭的。
一斷——
”是不是今天我帶喬伊過來看爺爺，你生氣了？“他和爺爺的關係並不好，甚至是生疏的有點過了頭。”如果你真的生氣了，直接罵出來也沒有關係“。
她很大方的讓他開口罵。
遲凝片刻，封昊摯才搖頭，”我沒有生氣“。是有的，隻不過，那股氣惱，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麽大。
可以說，今天他們相處的相當的愉快。
若是以往，他與爺爺，真的沒什麽話說。
除了公事，還是公事——
現在，爺爺老了，多悉善感的時候，加上戀雪在一旁起哄著，他的心情，似乎在無意中，有著巨大的改變。
這改變來得太突然，太讓他措手不及，他甚至，連一點準備的時間都沒有，便要被迫麵對。
”真的沒有？“。
”嗯“。
”那就笑一個嗎？“她笑，希望他可以跟著她一起笑，”爺爺真的很希望可以看到你笑，孟叔叔說了，爺爺早就不記得你笑起來的時候是什麽樣子的，我也不知道哎，不如，你就笑給我們看看吧“。也好讓爺爺心中有所安慰。
封昊摯的表情一僵。
”那並不好看“。他皺眉。
這是習慣。
戀雪發現，隻要一有不如他意的事情，他就會習慣性的皺起眉頭，這可是事先的預告，識相的人，就該往後退一步，不該再上前了。否則，讓他發起火來的樣子，那可不是那麽好受的。
奈何，戀雪不是別人。
越是碰不得，她就越要碰。
”好不好看，不是自己評價的，你又不經常照境子，你怎麽會知道自己的笑會不好看呢，來，先笑一個來看一看“。她將他的臉，擺正，正對著她。那雙黑眸，有著濃濃的壓抑。戀雪一陣心疼，這個男人，是壓抑的過了頭，現在，也無法釋放自己。
”沒有好笑的事“。他又如何笑得起來。
”這樣啊“。明亮的眼兒轉了轉，下一刻，她收回自己的手，少了她的溫度，封昊摯一陣失落，不過，下一刻，在看到她用那雙纖細的手，扯著自己可愛的臉，黑眸猝然一緊，沒有多想，他伸手，扯下虐待她可愛小臉的”凶手“，”你在做什麽？“他低斥，愛玩也不能這樣玩，”痛了吧“。
”才不痛“。戀雪搖頭，”人家是在給你扮鬼臉了，怎麽樣，有沒有想笑的衝動？“。
眨巴眨巴的眼兒，帶著滿滿的希望。
讓他如何，去潑她的涼水。
於是——
封昊摯努力的扯了扯嘴角。
”不行，很生硬，不是笑“。
”……“，他再將唇角揚得高了些。
”這樣——“，她的手，不客氣的上前助陣，幫他擺了一個笑臉，隻不過，他的眉頭仍是皺著的，戀雪不甘心的撫平他的眉，”不準再皺眉了，否則，我會乘你熟睡的時候，把你的眉毛全部剃光“。她威脅。
盡管，真的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但是——
他笑了。
不是她特意扯出來的，而是，自己笑了——雖然不是很完美，至少，仍算得上是一個真心的笑意。
這樣很好。
”這樣就對了嘛“。她低喃。
他的笑臉馬上又收回去了，才一眨眼的功夫，又成了一張沒有表情的臉，不過，他的眼神，出賣了他。
戀雪得意的笑。
看來，她的話對他還是很有影響的，不然的話，才不會出現這樣的眼神呢。
她躺下，順道的拉下他，兩人相依而眠，卻也什麽都沒有做。
兩兩相望。
”爺爺現在的心願，就是希望你可以原諒他“。
”我沒有怪他“。
說得硬生生的，沒有人會相信，他的心裏，多多少少是會有一些的，就算不多，也是有的，”不管如何，在爺爺臨走之前，讓他安心好嗎？他的日子不多了“。他應該看得出來的。
果然——
他的黑眸一暗。
早在半年前，他就以為爺爺的日子不多了。
這半年，也過了。
不過——
這一次看到他，比起上一次，又虛弱多了。
看來，爺爺的大限，真的不遠了。或許，他該跟爺爺的主治大夫談談，看看爺爺的情況，從爺爺生命以來，所有的事情，他都全權的交給孟德處理，他真的沒有用上幾分心。
以為，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公事上，才是對爺爺最好的交代。
小時候的教育，早就深入了他的骨血，難改。
”是人難免犯錯，能知道後悔的人其實並不是那麽多，爺爺也為年經時的事情，自責不已，昊摯，別讓爺爺再自責了好嗎？“。
”……“。
”喬伊很開心，他還有個太爺爺，他一直高興，自己多了一個親人“。
”……“。
”我沒有見過爺爺“。她低眸，輕言道，”爹地說，爺爺是個很偉大的人，和奶奶很相愛，但是，奶奶卻因為爺爺而丟了性命，爺爺本來想隨奶奶而去的，可是為了爹地，他強求自己活在這個世上，直到爹地可以自己站穩腳，他才離開這個世界，爺爺有情有義，但是，爺爺並不是爹地的親生父親，爺爺和我們，是沒有血緣關係的，不過，這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還是我們的爺爺。昊摯，爺爺就是爺爺，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改變的，他那麽做，初衷也是為了你好，或許，他走錯了一步，卻不曾認為自己真的錯了，他以為是對的，他以為是為了你好，隻不過是結果不如人意罷了。如果，今天你高興爺爺為你安排的，那你，你爺爺就跟我爺爺一樣，是個非常好的爺爺，換位思考一下好嗎？你不希望有一天，喬伊也怨你吧“。
他不語，在沉思。
戀雪沒有再開口打亂他的思緒。
不過——
他思考的有些久，久到，她都想要睡著了。
眯著眼兒，戀雪告訴自己，先小睡一會，等他想明白來，再來告訴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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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昊摯很不開心，這一點，怕是不需要怎麽去觀察就可以發現，一眼看去，他就不是一個能開心的起來的人。
就算在親人的麵前，他也仿若一尊沒有什麽生命力的機器人一樣。
唉——
戀雪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歎息了，不過，還算幸運的是，他並沒有直接嚷著要帶他們回去，不給他爺爺看。
雖然，他真的有這個意思。
老人家年紀這麽大了，眼看著也沒有多少日子好過了，要是再這樣無情下去，將來後悔，那是連做夢也會做惡夢，晚飯就在封家大宅裏用。孟德將他們一家三口的居所都安排好了，他與戀雪就住在他未離開封家大宅以前的屋子裏。
很大，很寬敞，很氣派，卻顯得過於生硬。
事實上，封家大宅看上去，是很缺乏人氣的。
戀雪可以看得出來，這個家就算是下人，也不怎麽說話，安安靜靜的做事，禍從口出，少言少語便能少禍事，這一點都沒有錯，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所以，也同樣的少了熱情，少了活力，說重一點，是少了生命之力。
她與封昊摯同居一室。
唉——
戀雪不禁再次歎息，也好，讓老人家安慰一些，或許，心情會好一些，反正，他們是夫妻嘛，本來就是要睡在一張床上的。
用過晚膳，陪著老人家直到睡下，戀雪才牽著喬伊的小手，幫他洗過澡，換好衣服，說完床邊故事，滿意的看著他入了睡，才起身回到“他們”的房間裏去。
封昊摯沒有到其他地方去，他已經洗過澡，靠在床邊，手裏，拿著一本書。
深色的浴袍，讓他看起來，更迷惑人。
戀雪心中一緊。
這股迷惑，可不是魅惑，而是他身上的冷意，讓人不自覺的想要心憐她。唉——戀雪又一次歎息，如果再這樣歎下去，她一定會提前老化的了。
她相信自己真的很具有母性特質，否則，除了對小朋友的關懷和關愛之外，現在，也想關懷和關愛眼前這個大朋友了。
“還沒有睡嗎？”。
“嗯”。
封昊摯抬頭，看著她，眼一轉不轉，手中的書，被丟在一旁。他的眼中，有些迷茫，似乎，有什麽事情，困擾著他，讓他想不清看不明，很費解。
戀雪失笑，沒有想到，他這樣的人，也能有這個表情，真是太難得了。
“在看什麽書？”她走近，探了一眼，是商業方麵的周刊，對這個，她向來沒有什麽興趣，也就沒有伸出拿的**，“啊，孟叔叔真是周道”。連她的睡衣和換洗衣物都準備好了，哼著小曲，戀雪快快樂樂的進了浴室，洗了個舒舒服服的澡。
結果，出來，他還是以同樣的姿勢坐著。
以同樣的目光看著她。
這下子，戀雪可就不能再當成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了，她爬上那個屬於她的床位，他的身邊，然後，同他一般坐著，側首看著他。
“有什麽話要說嗎？”。
“沒有”。
“沒有？”她挑眉，才不信呢，明明就有話說的樣子，“你的樣子看起來可不是這麽一回事，昊摯，咱們是夫妻了，有什麽事不需要藏在心裏，要是對我有什麽不滿就直接跟我說好了，該有分寸的時候我不會過了頭的。
一斷——
”是不是今天我帶喬伊過來看爺爺，你生氣了？“他和爺爺的關係並不好，甚至是生疏的有點過了頭。”如果你真的生氣了，直接罵出來也沒有關係“。
她很大方的讓他開口罵。
遲凝片刻，封昊摯才搖頭，”我沒有生氣“。是有的，隻不過，那股氣惱，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麽大。
可以說，今天他們相處的相當的愉快。
若是以往，他與爺爺，真的沒什麽話說。
除了公事，還是公事——
現在，爺爺老了，多悉善感的時候，加上戀雪在一旁起哄著，他的心情，似乎在無意中，有著巨大的改變。
這改變來得太突然，太讓他措手不及，他甚至，連一點準備的時間都沒有，便要被迫麵對。
”真的沒有？“。
”嗯“。
”那就笑一個嗎？“她笑，希望他可以跟著她一起笑，”爺爺真的很希望可以看到你笑，孟叔叔說了，爺爺早就不記得你笑起來的時候是什麽樣子的，我也不知道哎，不如，你就笑給我們看看吧“。也好讓爺爺心中有所安慰。
封昊摯的表情一僵。
”那並不好看“。他皺眉。
這是習慣。
戀雪發現，隻要一有不如他意的事情，他就會習慣性的皺起眉頭，這可是事先的預告，識相的人，就該往後退一步，不該再上前了。否則，讓他發起火來的樣子，那可不是那麽好受的。
奈何，戀雪不是別人。
越是碰不得，她就越要碰。
”好不好看，不是自己評價的，你又不經常照境子，你怎麽會知道自己的笑會不好看呢，來，先笑一個來看一看“。她將他的臉，擺正，正對著她。那雙黑眸，有著濃濃的壓抑。戀雪一陣心疼，這個男人，是壓抑的過了頭，現在，也無法釋放自己。
”沒有好笑的事“。他又如何笑得起來。
”這樣啊“。明亮的眼兒轉了轉，下一刻，她收回自己的手，少了她的溫度，封昊摯一陣失落，不過，下一刻，在看到她用那雙纖細的手，扯著自己可愛的臉，黑眸猝然一緊，沒有多想，他伸手，扯下虐待她可愛小臉的”凶手“，”你在做什麽？“他低斥，愛玩也不能這樣玩，”痛了吧“。
”才不痛“。戀雪搖頭，”人家是在給你扮鬼臉了，怎麽樣，有沒有想笑的衝動？“。
眨巴眨巴的眼兒，帶著滿滿的希望。
讓他如何，去潑她的涼水。
於是——
封昊摯努力的扯了扯嘴角。
”不行，很生硬，不是笑“。
”……“，他再將唇角揚得高了些。
”這樣——“，她的手，不客氣的上前助陣，幫他擺了一個笑臉，隻不過，他的眉頭仍是皺著的，戀雪不甘心的撫平他的眉，”不準再皺眉了，否則，我會乘你熟睡的時候，把你的眉毛全部剃光“。她威脅。
盡管，真的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但是——
他笑了。
不是她特意扯出來的，而是，自己笑了——雖然不是很完美，至少，仍算得上是一個真心的笑意。
這樣很好。
”這樣就對了嘛“。她低喃。
他的笑臉馬上又收回去了，才一眨眼的功夫，又成了一張沒有表情的臉，不過，他的眼神，出賣了他。
戀雪得意的笑。
看來，她的話對他還是很有影響的，不然的話，才不會出現這樣的眼神呢。
她躺下，順道的拉下他，兩人相依而眠，卻也什麽都沒有做。
兩兩相望。
”爺爺現在的心願，就是希望你可以原諒他“。
”我沒有怪他“。
說得硬生生的，沒有人會相信，他的心裏，多多少少是會有一些的，就算不多，也是有的，”不管如何，在爺爺臨走之前，讓他安心好嗎？他的日子不多了“。他應該看得出來的。
果然——
他的黑眸一暗。
早在半年前，他就以為爺爺的日子不多了。
這半年，也過了。
不過——
這一次看到他，比起上一次，又虛弱多了。
看來，爺爺的大限，真的不遠了。或許，他該跟爺爺的主治大夫談談，看看爺爺的情況，從爺爺生命以來，所有的事情，他都全權的交給孟德處理，他真的沒有用上幾分心。
以為，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公事上，才是對爺爺最好的交代。
小時候的教育，早就深入了他的骨血，難改。
”是人難免犯錯，能知道後悔的人其實並不是那麽多，爺爺也為年經時的事情，自責不已，昊摯，別讓爺爺再自責了好嗎？“。
”……“。
”喬伊很開心，他還有個太爺爺，他一直高興，自己多了一個親人“。
”……“。
”我沒有見過爺爺“。她低眸，輕言道，”爹地說，爺爺是個很偉大的人，和奶奶很相愛，但是，奶奶卻因為爺爺而丟了性命，爺爺本來想隨奶奶而去的，可是為了爹地，他強求自己活在這個世上，直到爹地可以自己站穩腳，他才離開這個世界，爺爺有情有義，但是，爺爺並不是爹地的親生父親，爺爺和我們，是沒有血緣關係的，不過，這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還是我們的爺爺。昊摯，爺爺就是爺爺，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改變的，他那麽做，初衷也是為了你好，或許，他走錯了一步，卻不曾認為自己真的錯了，他以為是對的，他以為是為了你好，隻不過是結果不如人意罷了。如果，今天你高興爺爺為你安排的，那你，你爺爺就跟我爺爺一樣，是個非常好的爺爺，換位思考一下好嗎？你不希望有一天，喬伊也怨你吧“。
他不語，在沉思。
戀雪沒有再開口打亂他的思緒。
不過——
他思考的有些久，久到，她都想要睡著了。
眯著眼兒，戀雪告訴自己，先小睡一會，等他想明白來，再來告訴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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