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天讚賞地看向馮小樓,隨後又冷聲道:


    “今日本宮在此,便容不得屈打成招的事,嶽染,本宮命你立刻將他鬆綁!”


    嶽染聳聳肩,遺憾地收回腳,手心寒光對著嶽子寰一揮。


    嶽子寰心神俱裂地閉上眼,下一刻卻渾身一鬆,身上的繩子已被嶽染手中短劍割斷。


    他恨恨地爬起來,一把扯出嘴裏塞的布團,悲痛地衝著楚寒天跪下:


    “求太子殿下做主,嶽染喪心病狂殺我母妃,天地難容啊!”


    楚寒天眉眼沉沉盯著嶽染,眸中隱隱有寒光閃過:


    “嶽染,你還有什麽話說?”


    旁邊坐著的周文正幾度張嘴又幾度閉上嘴。


    合著今天這堂上就沒他什麽事。


    嶽染的麵容冷靜而從容,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淡然的譏諷笑意,那笑裏全是對嶽子寰的不屑一顧。


    她朗聲道:


    “宋王妃死於非命實在可憐,本該在王府等待下葬,奈何嶽子寰死不悔改胡亂攀咬,臣不得不將宋王妃的遺體一並帶到大理寺。”


    她不看楚寒天,眼眸轉向周文正:


    “周大人,我能否將人證物證一並呈上?”


    周文正看了眼臉色陰沉的楚寒天,連忙點頭:


    “當然可以。”


    嶽子寰卻激動低吼起來:


    “嶽染,你害我母妃死不瞑目,如今還要辱她屍身,你這女人為何如此狠毒?”


    嶽染理都不理他,再度問周文正:


    “周大人,咆哮公堂者,是否該略施小懲?”


    周文正幹脆不再看楚寒天,眼神向旁邊示意,立刻有大理寺中人上前壓住了狂躁的嶽子寰,順手又塞了個布團進他的嘴。


    嶽染拍了拍手,數名定北王府侍衛便抬著宋氏的屍體以及一名黑衣人的遺體上了大堂,後麵還提溜上來幾個被綁的嚴嚴實實的黑衣人跪在一旁。


    看見那幾個黑衣人,楚寒天與嶽子寰的眼睛同時一震。


    嶽染又開口:


    “還請大理寺仵作前來檢驗這二人死因。”


    嶽子寰聞言,連連哭叫,衝著宋氏的屍體重重磕頭,模樣倒也可憐。


    馮小樓麵露不忍,哀聲道:


    “姐姐,宋王妃死得如此淒慘,你怎能這樣對待她?”


    嶽染奇怪地看了眼馮小樓:


    “我都被嶽子寰誣告殺人了,不請死者開口,難不成還指望馮奉儀為我網開一麵?”


    馮小樓擰著眉,她總覺得嶽染明裏暗裏都在諷刺她不配。


    仵作那邊查完屍體,起身回稟道:


    “屬下已經驗過,宋王妃是死於這些黑衣人的刀傷,而那死去的黑衣人則是死於嶽染郡主的長劍。”


    他隻負責提供證據,斷案則交由周文正。


    周文正嚴肅地看向那幾名黑衣人,重重一拍驚堂木:


    “爾等究竟是什麽人?為何要刺殺宋王妃?”


    一名跪著的黑衣人不屑地冷笑:


    “我們是定北王麾下的暗探,受王爺之命取宋氏性命,殺人便是殺人,沒有為什麽!”


    周文正倒吸一口涼氣,這幾個黑衣人是定北王手下?


    那嶽染為何親手將他們送進大理寺?


    楚寒天終於找到了機會,冷冷看向嶽染:


    “你枉費心機,說來說去,還是嶽淵派人殺死宋王妃,殺人者不是你便是嶽淵,如今你有何話說?”


    嶽染揚了揚眉梢,看向那開口的黑衣人:


    “你說你是定北王府暗探,那我問你,你番號是多少?受訓地在何處?你的上峰是誰?何年何月何日進入王府?入府至今執行過哪些任務?甲辰年三月初五的午餐你吃的是什麽?”


    黑衣人頓時卡了殼,一時半會答不上來。


    他準備了番號,也準備了替身名字,但他無法回答後麵幾個問題。


    誰特麽會記得兩年前某天的午餐?


    周文正讚許地捋著稀疏的胡須。


    嶽染這一連串問題也是審案之人常用的方式。


    正所謂魔鬼總藏在細節之中,說謊者撒了一個謊便要用無數其他謊言去圓謊,破綻隻會越來越多。


    楚寒天靜靜看著那汗流浹背的黑衣人,手掌緩緩握成了拳頭。


    這幾人,留不得!


    嶽染再追問下去,隻怕很快就會問出證據證明他們是東宮暗探。


    身為暗探,被敵人活捉竟不曾自盡,這種人遲早會出賣他。


    “既然是冒充定北王府暗探誣告定北王之人,那便沒什麽好說的,來人啊,給我亂棍打死......”


    沒等楚寒天說完,嶽染忽然打斷了他的話茬:


    “殿下且慢!”


    她精心挑選了幾個黑衣人中唯一一個怕死的,怎會給楚寒天滅口的機會。


    “昨夜臣發現嶽子寰與這幾個黑衣人一同進的家廟,他們彼此分明是認識的,宋王妃既然死於黑衣人之手,他們的身份便值得商榷,臣請殿下允許周大人繼續審問嶽子寰與這幾個黑衣人。”


    嶽染話音剛落,周文正便立刻拍了驚堂木:


    “嶽子寰,你口口聲聲說嶽染殺死宋王妃,仵作證明是誣告,你一同前往家廟的黑衣人也證明並非定北王府的暗探,你與這幾個人混在一起,到底所欲何為?”


    他可真是憋很久了。


    嶽染適時呈上宋氏死前寫的證詞:


    “大人請看,宋王妃死前親筆所述,她這五年與嶽子寰一直在給我父王下毒。”


    “下毒之人正是嶽子寰誣告我父王弑君買通的那兩個太醫。”


    “試問暗害我父王五年的人,又怎會為了我父王去給陛下下毒?”


    周文正翻閱了宋氏的供詞,又傳喚定北王府宋氏的幾名貼身侍女,證實供詞筆跡確實是宋氏所寫。


    他厲聲問嶽子寰:


    “嶽子寰,從告定北王弑君,到告嶽染殺宋王妃,你都沒有任何證據,隻憑一張嘴便想改天換地混淆是非,反倒是你一直在給定北王下毒,簡直狼子野心,你到底有何目的?”


    嶽子寰臉色慘白如紙,他不敢抬頭,他害怕一抬頭就忍不住去看太子還有小樓。


    他死不足惜,但他不能連累了小樓。


    他低著頭,忽然嗬嗬笑了起來。


    “我有何目的?”


    他緩緩抬頭,看著嶽染的眼神如同淬了毒:


    “因為我恨嶽染,我恨父王!”


    “我恨他偏心至此,我明明是長子,卻遲遲不肯為我請封世子!”


    “他一日不死,我便一日不能繼承定北王府,這些年,我沒有一天不盼著他趕緊暴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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