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宋氏被罰去定北王府家廟,端坐書房的嶽子寰頓時站了起來,手邊的茶杯翻倒,茶水瞬間打濕了桌上他正在作畫的仕女圖。


    那是他給馮小樓畫的肖像。


    嶽子寰回過神來,連忙將畫拿起,接踵而來的煩躁讓他再也不能保持謫仙的狀態。


    “怎麽回事?父王怎麽可能會這樣對待母妃?”嶽子寰又驚又怒,嗓門不知不覺大了起來,臉和脖子都漲的通紅。


    都怪嶽染,自從嶽染回到王府,所有的一切都不對了。


    自從老王妃四年前病逝,定北王斷腿需要養病,從那時起定北王府內院就是宋氏一個人說了算,他們母子二人過了相當久的舒坦日子,簡直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正因為想要什麽都不缺,嶽子寰才能保持通身的清雅派頭。


    人一旦習慣了享受,便會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滿足感。


    他甚至派人觀察盧氏族長行走在外的一舉一動,包括衣著打扮,談吐喜好,每個月都有人為他送來最新的資料。


    嶽子寰深知自己母親出身低微,他和弟弟天生便矮了嶽染一頭,父王也遲遲不願為他請封世子。


    不就是因為嶽染的母妃出身盧氏名門嗎?


    他不能喊盧氏族長一聲舅舅,盧氏族長也從來不承認自己還有兩個外甥,可是那又如何,他可以讓所有人都覺得他與盧氏族長十分神似。


    雖無血脈傳承,卻有盧氏風骨,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這是京城之中這兩年對他的評價。


    他非常滿意,小樓為他量身打造的形象計劃十分成功。


    但是嶽染回京後,事情的走向開始失控了。


    晟文帝封他為太子侍講,聽起來他是有了個官身,但很顯然晟文帝已經對他生了疑心。


    為了輔佐太子而惹得帝王生怒,他現在的處境十分不妙。


    若是晟文帝一直在位,恐怕他這一輩子都隻能做個七品官了。


    這怎麽行?


    太子侍講人微言輕,他未來還有什麽能力幫助小樓?


    為今之計,必須盡快將嶽染給除掉。


    父王所有的憤怒都來自嶽染,若是沒了嶽染,父王膝下最好的繼承人隻有他一人。


    如此一來,父王便必須為他的前程多多謀劃。


    母妃那邊雖然正跟淩夫人商議嶽染的婚事,但嶽子寰心知定北王絕對不會同意。


    針對嶽染的圍剿,必須是全方位的,要讓天下人都對嶽染的作為感到不齒。


    嶽子寰已經在計劃如何激怒盧氏族長出麵,親自嗬斥嶽染婚前不貞的行為。


    盧長淮曾經做過西鹿學院山長,天下文人對他都有幾分敬重,若是盧長淮親口斥責嶽染不貞,他很想知道嶽染又該如何脫身?


    今日在書房,除了給馮小樓畫肖像,嶽子寰便在構思該怎麽寫信將嶽染與霍爾的糾纏告知盧長淮。


    盧氏享受了百年聲譽,家族枝繁葉茂受到各國尊敬,他相信盧長淮根本賭不起。


    但是嶽子寰萬萬沒想到,母妃竟然把事情徹底玩脫了。


    他揪住小廝的領子,雙眼赤紅眼神陰鷙,一字一頓問道:


    “父王有沒有說過要休妻?”


    小廝被他嚇得不輕,連忙拚命搖頭:


    “王爺說王妃可以選擇自請下堂,也可以選擇自去家廟,王妃哭了半天,便讓下人們給她收拾行裝準備去家廟。”


    聽到這裏,嶽子寰心頭大石放下了一半。


    幸好父王沒把事情徹底做絕,母妃當然不可能自請下堂,去了家廟至少還能保住王妃的身份,如此一來,他和二弟的身份也不至於一落千丈。


    嶽子寰一屁股坐了回去,目光在四周遊離,眼底閃過一抹陰翳。


    父王真的是老糊塗了!


    明明有兩個兒子,明明他這幾年在京城也聲名鵲起,就在不久前,父王已經動了為他請封世子的心思。


    然而嶽染一回京城,父王就變了。


    他真是想不明白,嶽染就算封了將軍又能怎樣?定北王隻能是由兒子來繼承!


    將來嶽染總要嫁人生子,王府之中,還得由他這個長子來做頂梁柱。


    父王如此對待母妃,就不怕將來他纏綿病榻無人侍奉嗎?


    嶽子寰深深吸了口氣,想起王府新封的兩名側妃,低低冷笑了一聲。


    這幾年,他與母妃在父王的藥食之上煞費苦心。


    據他所知,父王氣血衰敗得越發厲害,那兩個側妃就算是天天侍奉父王,也不可能再有孕。


    沒有孩子傍身的女人,空有側妃的名頭,根本不足為懼。


    等到不久的將來,父王沉屙難治,定北王府上下,都要聽他嶽子寰的!


    想到這裏,嶽子寰情緒平靜下來,對小廝說道:


    “你去告訴母妃,讓她先忍耐一下,以後我會想辦法。”


    小廝連忙倒退著出了書房。


    剛才大公子發怒的樣子簡直嚇死他了!


    人人都說定北王長子貌若謫仙氣度超然,卻沒幾個人知道大公子發起怒來真的會打死人的。


    嶽子寰一個人坐在書房內,雙眸閃爍著幽深的光芒,像是黑夜中的狼瞳,透出一股陰狠與算計。


    良久之後,他拿出了信紙,親自研墨,一開始動作還有些急躁,之後手指動作逐漸平穩,唇角也浮現出了笑意。


    隨後他攤開信紙開始寫信。


    他的字是經過大儒指點的,看起來清瘦俊朗,拿出去人人都說字如其人。


    嶽子寰足足寫了一個時辰,終於寫好一封洋洋灑灑近五張紙,仔細疊好之後封進了信封。


    他在信封上寫下“盧山長親啟”的字樣,這才叫了小廝進來。


    “你去將這封信送到梨花巷外那家糖水鋪子,交給老板,他自然知道該怎麽做。”


    梨花巷糖水鋪子是馮小樓背後出資開的,生意十分興隆,但極少有人知道,這家糖水鋪子的老板是聯絡馮小樓與太子手下幾位幕僚的中間人。


    他寫給盧長淮的信內容斟酌了很久,確保能在最大程度上激怒盧長淮。


    這樣的信必須萬無一失送到盧長淮手中。


    王府的下人中他已經不敢完全信任了,送信之事,交給小樓自然是最穩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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