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道:“聽說大小姐跟二姨太已經強行把二小姐帶出宴會廳了,可是在酒店門口遇上了陸辰九。


    二小姐看到陸辰九,突然就像瘋了一樣,一把掙脫了大小姐她們,朝著陸辰九撲上去!


    她身上藏著刀,撲上去後就逮著陸辰九連刺了好幾刀,兩人一起摔倒在地。


    陸辰九帶了槍,混亂中對二小姐連開兩槍,都命中要害——”


    秦鳳雲聽著張媽的話,腦海裏立刻浮現出那驚心動魄的一幕。


    她突然明白,蘇薇要搬出去住是為何故。


    她是有預謀的,要殺陸辰九!


    “那傻丫頭??”


    秦鳳雲雖然不喜歡蘇薇,可到底還是蘇家的人,從小看著她長大。


    何況,這些日子,她跟劉雲慧都冰釋前嫌了。


    自然也放下了對蘇薇的成見。


    她還想著,若能把這丫頭勸回來,她以後也好好待她。


    可萬萬不料,老天爺竟連這個機會都不給!


    “哎??二姨太剛剛轉變性子,還想著這個家總算和睦了,誰知道就出這樣的事——”


    張媽也黯然垂淚,悲傷地感慨道。


    蘇家僅剩的四五個傭人,雖然平日裏都不習慣蘇薇的做派。


    但當噩耗突然傳來,大家心裏也還是悲痛的。


    “那個陸辰九,真是太壞了!要不是他,二小姐也不會這樣!二小姐純粹就是被這個男人給害了!”


    “可憐二姨太,她就這一個女兒??”


    秦鳳雲聽著傭人的話,越發心如刀割。


    “大小姐跟二姨太人呢?怎麽還沒回來?”


    張媽道:“聽說是大小姐帶去的人開了車,送二小姐去醫院??但都說,二小姐被抱上車時就已經??”


    正說著,看門的家丁快步跑來,“夫人,大小姐跟二姨太回來了!”


    秦鳳雲立刻站起身,急聲問道:“那二小姐呢?”


    她心裏還懷著希望,希望這個噩耗是假的,希望蘇薇也好端端地回來了。


    然而,家丁的臉色,瞬間哀痛。


    秦鳳雲眼前又是一陣眩暈,張媽趕緊攙扶住她,一行人匆匆忙忙奔出去。


    蘇黎先下車,她今天穿著件月白色的素麵旗袍,觸目驚心的血跡染了一身,夜色下好像雪地上盛開著的點點臘梅。


    不細看,還有一種妖嬈詭異的美感。


    可細細一看,知道那是血,便讓人毛骨悚然!


    “媽??”


    蘇黎這一路,心裏空洞洞的,好似寒風過境一般,所有的血肉都被冰封凍住了。


    機械地下了車,她看著快步迎上來的母親,嘶啞悲痛地喊了聲。


    秦鳳雲本就強行壓抑著悲痛,一聽女兒這聲呼喊,眼淚便應聲而落。


    劉雲慧坐在車裏,抱著身體漸漸冷卻的女兒,無論如何不敢相信她就這樣離開了。


    即便到家,整個人也如靈魂出竅一般,沒有反應。


    “媽??薇薇她,走了——”


    蘇黎沉寂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吸了口氣,說出這話。


    秦鳳雲恍惚地點著頭,怔愣了秒,抬步走上車邊。


    車後座上,劉雲慧早已沒了眼淚,一張臉形容枯槁,好像突然之間老了十歲一般。


    她懷裏,蘇薇渾身是血,永遠閉上了眼眸,臉色慘白如紙。


    “雲慧??快帶薇薇下來吧——”


    這時候,除了秦鳳雲這個一家之主敢開口外,別人誰提這話都不合適。


    劉雲慧眼睫抖了抖,看向車外站著的秦鳳雲。


    見她淚意漣漣,滿臉悲痛,說話時語音都在顫抖,劉雲慧心裏莫名覺得安慰了些。


    她的悲痛是真,裝不出來。


    這讓她心裏的痛突然有了寄托之處。


    秦鳳雲顯然看出她的情緒變化,又低聲安慰道:


    “不要讓孩子受罪了,先帶她回家,我們再好好商量怎麽風光地送她離開。”


    這一次,劉雲慧才終於有所回應,緩緩點了點頭。


    家丁們趕緊拆了一扇門抬過來,蘇黎轉身看向車裏,幫著劉雲慧把蘇薇放平了些,才慢慢弄下車。


    人在門板上放好,借著廊下的燈,眾人這才看見蘇薇渾身是血的模樣,幾個女傭嚇得一手捂住了嘴。


    家丁中,其中有一人早就見過蘇薇遍體鱗傷回來的樣子。


    此時,看著蘇薇死了,那個家庭一時情緒受刺激,轉身走開哭得像個孩子。


    蘇薇被抬到前廳裏放下。


    劉雲慧跪在女兒身邊,幫她整理儀容。


    蘇黎心裏也痛,可這個時候,她需要再次挑起這個家。


    為她可憐癡傻的妹妹辦好葬禮,讓她安安心心地上路。


    這一夜,蘇公館注定無眠。


    ***


    消息很快傳開,連遠在津南城的陸宴北都得知了。


    “少帥,蘇公館出事了!”


    魏尋拿到情報,隻匆匆看了一眼,立刻進屋遞給陸宴北。


    陸宴北正靠在床頭,白天出去談了事情,他極為疲憊。


    一聽是蘇公館出事,他臉色頓時緊繃起來,第一時間想到了那丫頭。


    “蘇黎怎麽了?”


    “不是蘇黎,是蘇二小姐——”


    魏尋臉色極為凝重,視線落在他手裏的信箋上,“您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蘇二小姐?


    陸宴北皺眉,那個叫蘇薇的??跟陸辰九牽扯不清的女人?


    疑惑間,他已經打開了信箋。


    匆匆兩眼看下來,他的臉色也變得異常肅穆。


    “陸辰九現在是什麽情況?”


    “還在搶救中,據說暫時保住一命,能不能渡過危險期還不知道。”


    “蘇黎怎麽說?”


    “蘇醫生讓阿全去打聽了陸辰九的情況,但暫時沒說要怎麽辦,大概是忙著操辦蘇二小姐的葬禮,一時顧慮不上。”


    陸宴北冷峻的臉沉寂了片刻,突然撐著坐起身。


    “少帥,您要做什麽?”


    “備車,回江城。”


    魏尋臉色驟變,“少帥,您的身體還不適合長途奔波,何況現在下雨,路也不好走,這一趟顛簸回去,非得要去半條命不可!”


    陸宴北決定的事,別人哪裏勸得住。


    他拿過床邊靠著的拐杖,一個人硬撐著站起來了。


    魏尋撞著膽子再勸:“少帥,您不能衝動!


    單說您這副樣子,回去了也不能幫助什麽,反而會讓蘇醫生為你擔心,你若是傷口裂開,傷勢加重,是不是還得麻煩蘇醫生過來處理?


    可蘇公館現在亂作一團,她哪裏抽得出身?”


    魏尋不愧是陸宴北的心腹,這番話全都從蘇黎的角度去考慮,一時,真把陸宴北說服了。


    他遲疑下來。


    “不如您先打個電話回去,關心下蘇醫生,等過兩天你身體情況穩定一些,我們再趕回去。”


    陸宴北左右斟酌,最後還是采納了魏尋的建議。


    他白天出去一天,身體已經是極限。


    若連夜奔襲回去,肯定會加重傷勢,到時候人還是不是清醒的都尚未可知。


    電話撥出去,陸宴北心急如焚地等著那邊接通。


    都怪他,當初蘇澤不幸遇害時,他就應該直接殺了陸宴北!


    如果那時候就殺了他,也不會接下來這些事了,更不會連累蘇家二小姐又丟了條命。


    他心裏除了著急,還有些擔憂與愧疚。


    蘇公館,蘇黎忙得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


    傭人說有電話找,她心裏隻是煩躁,回了句:“就說我沒空出診,讓他們找別的大夫吧!”


    傭人道:“大小姐,那邊說是津南城的。”


    津南?


    蘇黎一下子想到了陸宴北,頓時,忙不迭地轉身奔向客廳。


    “喂!”


    “黎兒,是我??”


    果然是陸宴北的聲音,隔著遙遠的電波,依然沉穩有力,聽在耳中,讓她慌無著落的心,頓時安靜下來。


    “宴北??”


    顧不得是在什麽場合,她低聲呢喃了句,嗓音嘶啞悲痛。


    陸宴北聽著這一聲呢喃,頓時心都要掉了,又想摔了電話不顧一切地趕回她身邊!


    “我已經知道了,抱歉,當初是我說留陸辰九一命,沒想到會害你府上又添人命。”


    尊貴倨傲如陸宴北,這還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這般虔誠地跟一個人道歉。


    蘇黎連連搖頭,泣不成聲,好一會兒,才哽咽著道:


    “不關你的事??是陸辰九太壞了!他不是人!薇薇畢竟跟他好過一場,還懷過他的孩子,他竟然就那樣狠心絕情??”


    陸宴北不會安慰人,除了靜靜地聆聽,此時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麽。


    “你知道嗎,薇薇就在我麵前??是我的錯,是我沒有及時拉住她,我若是攔住她,她就不會遇害了??”


    “不是你的錯,傻丫頭!不要把罪責往自己身上攬!”


    “她就在我麵前,中了槍,她喊我姐姐,喊我姐姐了??你知道嗎,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她小我兩歲多,可卻從來沒誠心喊過我姐姐??她終於喊了,可我卻再也聽不到了——”


    陸宴北緊緊攥著話筒,臉色沉寂而凝重。


    他依然不知如何回應,唯一能想到的便是替她報仇。


    “黎兒,陸辰九還在醫院裏,沒有脫離危險期,我可以安排人進去,直接把他殺了!”


    他以為蘇黎會一口答應,誰知,蘇黎卻一口回絕了!


    “不!我不要他就這樣便宜地死了!我答應了薇薇,要替她報仇!他害死我阿爸,又親手殺了我妹妹,我一定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親手殺了他!為我阿爸,為我的妹妹??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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