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把他的手拿起,可惜濃密的毛發蓋住了手背,根本看不到血管。


    “刀。”


    魏尋知道她要做什麽,抬腳就從軍靴裏拔出一把短刀,遞給她。


    蘇黎接過,將他手背上的毛發小心翼翼地刮掉,露出手背。


    她技術很好,一針就紮進了靜脈血管。


    “把血袋掛高一些,像打吊瓶那樣。”蘇黎吩咐。


    德叔立刻去搬了個落地衣架來,將血袋掛上去。


    一切忙完,蘇黎暗暗舒了口氣,整個人疲憊的坐在原地,一動也不想動。


    “蘇醫生,少帥這——什麽時候能醒來?”


    魏尋擔心地問。


    蘇黎看著那人的臉。


    那張英俊貴氣的臉龐,此時也被濃密的毛發覆蓋,她瞧著,沒覺得恐懼害怕,隻有濃濃的心疼。


    素手探上他下頜角附近,仔細辨了下他的動脈搏動,還算平穩。


    於是,看向這幾人安慰:“放心吧,天亮應該就沒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


    三個大男人也鬆了一口氣。


    此時,淩晨已過。


    魏尋想到蘇黎抽血了,低聲勸道:“蘇醫生,不早了,你去休息吧,少帥由我們看著就行。”


    蘇黎道:“不用了,你們去休息吧,我守著。”


    “可你剛才——”


    “我沒事。”


    知道他們是一片好心,蘇黎解釋道:“輸血並不是百分百安全,萬一有什麽突發情況,我在這裏也能第一時間處理。還是你們去休息吧。”


    魏尋一想,也的確是這樣。


    小四道:“走吧!少帥最恐怖的時候都沒有傷害蘇醫生,現在就算醒來也不會對蘇醫生怎麽樣的。”


    蘇黎麵色微微尷尬,耳根子熱了熱,不好意思。


    德叔是個大老粗,又死賴著不肯走,最後被小四跟魏尋一左一右,強行架走了。


    房間裏安靜下來,蘇黎也放下渾身戒備,頓時覺得又累又困。


    可是,她得等著血袋空了好拔針,無論如何這會兒不能睡著。


    於是,她一手撐在下巴上,手肘墊在床沿邊,就那麽出神地盯著男人。


    兩人相識來的一幕幕,就這樣浮現在眼前。


    對她來說,暴雨街頭的那一麵,才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麵。


    隻可惜,那時候都不知道對方是誰。


    據陸宴北講,他當時嗅到她身上的體香,有所懷疑,但並沒有確定。


    蘇黎覺得奇妙不解,她平時連脂粉都用的比較少,更不要說香水香膏。


    她身上怎麽會有香味?


    她自己怎麽從來沒聞到?


    說她身上有藥香,那倒可以理解,畢竟她天天跟藥材打交道。


    她想,也許是他太敏銳了。


    畢竟,他中了那毒之後,連視力都變得超越人類了。


    兩人第一次見麵,不能算是愉快的回憶。


    因為她當時嚇得魂飛魄散,強行讓魏尋停車,推開車門就衝進暴雨裏,一路狂奔。


    那時候,她就覺得這個人太危險,太恐怖了!


    可明知他危險、恐怖,她應該遠離。


    兩人還是一步一步靠近,一步一步糾纏到今天。


    如今,她的血流進了他的身體。


    他們命脈相連,融為一體??


    蘇黎渾渾噩噩地想著,漸漸地,手臂越來越軟,漸漸地,支撐不住她沉重的腦袋。


    女人軟軟趴下,在床沿睡著。


    房間裏靜悄悄,陸宴北在一袋血快要輸完時,眼眸靜靜睜開。


    身體動了動,他登時皺眉,這才發現自己被層層捆綁著,手腳都不能動彈,除了頭部可以微微抬起。


    視線下移,一眼看到床邊趴著的女人,他臉色微微一怔,愣住了。


    繼而,目光順著他手背上的橡膠管,緩緩上移,最後停留在落地衣架上??快要見底的血袋。


    視線收回,又重新注視著床邊熟睡的小女人。


    男人獸性尚未完全褪去的猩紅眼眸,浮起一片濃濃的感動和心痛。


    血袋快空,得拔針了。


    可見她睡得沉,想必是抽血影響了身體,男人哪裏舍得叫醒她。


    於是,隻能暗暗用力拉扯著離他手邊最近的一根繩索。


    毒性尚在,他力大無凶,手掌持續用力下,繩索應聲而斷。


    他的手得以自由活動。


    見血袋裏的最後一滴也落下,他的視線隨著漸漸下落的血跡線,一直走到他手背上。


    這是她的血,是她冒著這麽大的風險獻給他的血。


    所以,一滴都不能浪費。


    他一直等到橡膠管裏的血液流幹淨了,才利落地一把拔了針。


    床頭放著醫療工具,他拿了塊酒精棉按在手背上。


    片刻後,等針眼不在流血,他便雙手並用,很快就拆了身上的繩索同鐵鏈。


    而後,輕輕下床,將床邊熟睡的女人小心翼翼地抱上床榻。


    蘇黎的身體並就算不上特別好,獻了滿滿一袋血,這一覺便睡得格外深沉。


    男人把她抱起時,她眉心微微擰了下,一手貼在男人心髒的位置,嘴裏呢喃著喊了句“陸宴北??”


    被點名的那人,巨大的身形微微一震,看著枕上麵色蒼白的小女人,心裏又是一股子酸酸澀澀的情緒滌蕩而來。


    身體有點虛,畢竟抽走了那麽多血,新輸進去的血液還未完全到達心髒,沒能抵達四肢百骸。


    可他的心裏卻柔情流淌,好像明媚的陽光照進來,每一個角落都溫暖如春。


    癡癡地盯著女人瞧了會兒,他用尚未完全恢複的嗓音低沉回應:“我很好,你安心睡吧。”


    不知是不是這句話安撫了她,睡夢中的女人竟真得平靜下來,連眉心的緊蹙都悄然舒展了。


    陸宴北也躺下來,躺在她身邊,手臂將她柔軟的身子又往懷裏拉了拉。


    寒冬早已過去,可她依然手腳冰涼。


    男人握住她的手,心疼地皺了皺眉,將她抱得更緊。


    蘇黎做了個夢,夢裏,陸宴北在戰場上,被敵人的子彈射中。


    她趕到時,這人渾身浴血,子彈洞口汩汩地朝外湧血,她怎麽捂都捂不住。


    就像阿爸被人殺害那天,滿眼的血,堵不住??


    她嚇壞了,突然驚坐而起,急促地喘息。


    而後發現,天已經大亮,房間裏除了她,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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