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夏采薇就趕忙道:“我是說你打算怎麽離開這裏。這莊子守衛森嚴,一不小心被抓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男子笑道:“放心,我既然能進得來,自然能夠出得去。”


    夏采薇半信半疑地點點頭:“那我回去了,我的丫鬟過一會兒就要來找我了。”


    男子道:“你不是莊子上的小丫鬟嗎?怎麽你也有人服侍?”


    夏采薇登時就想起自己剛剛耍的小心機,臉上立刻就又紅了。男子見夏采薇發窘,也就嗬嗬笑起來。


    夏采薇轉身要走,那男子卻忽然又在身後叫住她:“哎,別走。”


    夏采薇不由回頭,緊張道:“還有什麽事?”


    男子指指她懷裏的白兔:“你不是要幫兔子治傷嗎?我幫你如何?”


    夏采薇這才想起自己懷裏還有一隻受了傷的白兔,她是個嬌生慣養的郡主,包紮療傷的事自然是做不來。夏采薇想了想就道:“那就謝謝你了。”


    男子一笑,道:“這沒什麽。你不是說我的命和兔子的命是平等的嗎?你救了我,我幫你救了兔子,隻當咱們扯平了?”


    夏采薇笑著點點頭:“好!”


    男子從夏采薇懷裏將兔子接過來,順手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夏采薇緊張道:“你要做什麽?”


    男子笑道:“先把它傷口上的毛清理幹淨啊。你以為我要做什麽?殺了它吃肉嗎?”


    夏采薇點點頭,就見那個男子熟練的拿起刀,一點一點的幫兔子將傷口附近的毛清理幹淨。匕首雖然小巧,但是用來刮毛實在有些不順手。


    不過,那男子的模樣十分專業,看起來就像是經常清理傷口的人。夏采薇忍不住問道:“你常做這些事嗎?”


    男子沒有抬頭:“我是個大夫,包紮傷口對我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


    夏采薇暗暗心驚:“你竟然是個大夫嗎?半點也看不出來。大夫不都應該是文文弱弱的書生嗎?”


    男子哈哈一笑:“我平時就是書生打扮,這一次嘛……純粹為了方便行事。”


    不一會兒,男子就將兔子的傷口處理好了。他又細心給兔子上了藥,才低呼一聲“糟糕”。


    夏采薇趕忙問:“怎麽了?”


    男子道:“我剛剛把紗布用光了,現在怎麽給它包紮?”


    夏采薇想了想,就從袖口裏抽出一條絹帕:“用這個行嗎?”這條絹帕是她親手所繡,白紗上用彩線勾勒了幾多牡丹,絹帕的一角還用楷體繡了一個“薇”字。


    男子將絹帕接在手中,仔細看了兩眼就笑道:“當然可以,不過……你來給它包紮吧?”


    夏采薇一頓,難為情道:“我?我不會……”


    男子將絹帕重新遞回她手裏:“沒關係,我教你!”


    男子拉住兔子的一條腿,夏采薇就拿著帕子給它包紮,在男子的指導下,夏采薇很順利的就完成了包紮任務。


    夏采薇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不由會心一笑:“小兔子,這回你總算不疼了吧?”


    男子看著夏采薇笑得天真無邪,黑巾下的唇角也慢慢勾起來。


    夏采薇害怕流藍發現什麽端倪,不敢再多逗留,抱著兔子就要離開。男子忽然拉住她的肩膀:“謝謝你!”


    夏采薇燦爛一笑,夕陽下,她的麵龐就像是渡了一層金光,讓人有些移不開眼:“沒關係。”


    夏采薇回到亭子裏的時候,流藍已經端著點心在那裏等她。流藍見夏采薇抱著兔子,心情大好的走回來,趕忙迎上去道:“郡主,你去哪裏了?都要把奴婢急死了!”


    夏采薇道:“沒什麽,隨便在湖邊走了走。”


    流藍看她手裏仍然抱著那隻白兔,不由道:“郡主給兔子包紮過了嗎?”


    夏采薇將兔子的傷腿舉給她看:“包紮好了。”


    流藍一看,不由皺眉道:“咦,郡主怎麽用的手帕?奴婢明明給您帶紗布了啊!”


    夏采薇一驚,很快又反應過來:“剛剛……我不小心將紗布掉到湖裏了。”她怕流藍窮追不舍,趕忙就將話題扯開:“對了,快讓我吃些東西吧,肚子都要餓癟了。”


    流藍聽到夏采薇喊餓,果然就不再提紗布的事。可她看到夏采薇一身髒汙,不由皺眉道:“不如郡主先回屋梳洗一下再進食吧?”


    夏采薇低頭一看,見自己妝容不整,趕忙就點頭答應下來。


    夏采薇隨著流藍回了房,簡單梳洗一遍,就伸手接過流藍遞來的點心咬了一口。夏采薇吃著點心,不由就想起假山上的那個陌生男子:看他如此狼狽,肯定連飯也沒有吃。


    夏采薇一想到這裏,嘴裏的點心竟然沒了滋味。她揮手將屋子裏的丫鬟趕出去,自己用帕子包了幾塊點心,又悄悄的向假山那裏走過去。


    天色已經有些晚,太陽已經完全落了山,四周都被薄薄一層黑幕籠罩。


    夏采薇懷揣點心,繞過園中的守衛小心翼翼爬上假山,然而她進洞穴一看,地上還有斑斑血跡,那男子卻早已消失不見。


    夏采薇一腔熱血頓時冷卻下來,她有些失魂落魄的從假山上走下來,回頭望一眼洞口,隻覺一片瑟然。


    之後的幾天,夏采薇都仔細留心這行宮裏的情況,她生怕那男子沒有逃出去,反而被守衛羈押起來。好在,過了幾天,行宮也沒有什麽不尋常的事情發生,夏采薇就慢慢放下心來。


    後來,夏采薇一直將兔子養在身邊。沒事的時候,她也經常抱著它去爬一爬假山,看一看曾經的洞穴。直到太後還朝,她才決定將兔子放生。


    這隻兔子本來就是野生,夏采薇救了它,就自私的將它留在身邊陪伴。現在她要回宮了,又要重回那片四角天空,她不能繼續自私下去。


    兔子走了,夏采薇也離開皇陵,她本以為,過了許久之後,等假山洞穴的血跡慢慢消失不見,這段短暫的記憶也會被自己永遠塵封,不曾想,兩年之後,站在正陽大街的燈會上,麵前這個笑得溫柔的男子會告訴她:自己就是當年的洞中人。


    眼淚在夏采薇臉上無聲滑落,是因為傷心嗎?大概不是的,人家說因為傷心而流下的眼淚是鹹的,可夏采薇清楚地知道,自己流出的眼淚略帶甘甜。


    金一川伸手替夏采薇將眼淚拭去,淡笑道:“哭什麽?見到我不開心嗎?”


    夏采薇抓緊手中的兔兒燈,緩緩低下了頭。金一川抬頭看一眼巷子外的人流,緩緩拉起夏采薇的手:“這裏不方便說話,跟我來,好嗎?”


    夏采薇沒有反抗,反而任由金一川拉著往前走。她當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自己明明已經訂婚,而且婚期很快就會下來,可是為什麽會任由一個男子拉著手帶去其他地方呢?


    金一川拉著夏采薇穿過幾條小巷,一閃身,開了一扇木門,當先走了進去。夏采薇亦步亦趨地跟上去,進門一看,才發現自己竟然到了保安堂。原來,剛剛那個小門,就是保安堂的後門。


    保安堂裏靜悄悄的,好像空無一人。可是夏采薇依舊有些害怕,她的手心濕噠噠的全是冷汗。


    金一川似乎看出夏采薇的恐懼,回頭衝她一笑:“你不要怕,保安堂的人我已經全部支走了。而且,以後我都會在你身邊,永遠保護你的!”


    夏采薇看著金一川,忽然就覺得前所未有的平靜,剛剛的恐懼也似乎在一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金一川將一杯茶水遞到夏采薇手裏,慢慢道:“其實,我後來又去行宮找過你,隻是……你已經回京了。”


    夏采薇淡笑著點點頭。


    金一川接著道:“那隻兔子怎麽樣了?你還在養著嗎?”


    夏采薇臉上浮現出一絲落寞,她慢慢搖搖頭:“沒,回宮之前,我把它放生了。皇宮是個牢籠,它不屬於那裏!”


    金一川將手慢慢覆在夏采薇手背上,安慰她:“你不要傷心。以後,我會捉許多兔子來,你想要養多少都可以!好不好?”


    以後?她有以後嗎?夏采薇聽到這兩個字,像是觸了電一樣把手縮回來:“一川,我……我們……”她不知從何說起。


    金一川急忙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咱們以後的路也許會困難,但是你相信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嫁給齊王,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來的!”


    夏采薇苦苦一笑:“能有什麽辦法呢?我們兩個……大概終其一生,也不會有以後了……”


    “采薇——”


    “一川,”金一川的話還沒有出口,夏采薇卻打斷道:“你認識我後悔了嗎?”相識、相知、相愛,卻無論如何也不能相守,這大概就是戀人最遺憾的事吧。


    金一川認真地搖頭:“采薇,我這輩子最不後悔的就是逃進行宮,就是遇見你!”


    夏采薇的眼淚終於止不住,撲簌簌掉了下來。


    夏采薇與金一川在保安堂敘話的同時,林婉城和衛子瀾卻遇上了崔叔明和平王。


    夏采薇被人潮衝散之後,林婉城正要擠上前去找,卻忽然被一個溫暖的大手拉住。林婉城一回頭,竟然是崔叔明。


    林婉城見到崔叔明立刻就有了主心骨,她撲上去急道:“叔明,快去幫忙找一找采薇,她被衝散了。”


    流藍和斂紫也趕忙跑過來跪倒:“侯爺,求求您幫忙找找郡主,這裏人這麽多,萬一出了什麽事可怎麽得了?”


    崔叔明抬手讓她們起身,將林婉城拉到身後,淡淡對流藍、斂紫道:“你們不用急。先去我府上等著吧。我一定將惠陽郡主找回來就是了。”


    流藍、斂紫趕忙急道:“不,侯爺,我們想一起去找郡主。”


    崔叔明淡淡看她們一眼,流藍、斂紫雖然沒有和崔叔明正麵接觸過,但是他的大名早已如雷貫耳。現如今被他淡淡看上一眼,隻覺得一股涼氣從脊梁骨直竄後腦勺。兩人就都不敢再說話。


    崔叔明看著安蘭道:“安蘭,你陪著她們兩個回府去等,好好招待,不容有失。”


    安蘭偷偷看一眼林婉城,見她沒有反對,趕忙弓身應下來。


    不一會兒,平安就將馬車趕來,安蘭帶著流藍、斂紫給在場的主子行了禮,就趕忙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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