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都城,難得出了個暖陽。


    太後一早就派人來請蕭珩之入宮敘話。


    但蕭珩之稱病回絕了。


    薑娩抱著手爐過去的時候,看到大夫在給他換藥。


    等大夫走後,她才推門進去。


    看到她來,蕭珩之正在穿衣裳的動作停下,朝她勾了勾手。


    “做什麽?”薑娩站在門邊。


    “過來幫本王穿衣裳。”


    “王爺是把我當丫鬟了不成?”


    薑娩站在原地沒動。


    蕭珩之索性走近拽著她的袖子:“本王怎麽敢把你當丫鬟?”


    他一臉溫順的模樣,若不是衣裳還敞著,倒真是讓人覺得十分乖巧。


    薑娩感覺到他今日心情十分好,歪頭問:“王爺今日是什麽事這麽高興?”


    “本王很高興嗎?”


    他一邊說,一邊拉著她冰冷的手放到自己腰上,輕輕按著揉搓。


    薑娩被他以半強硬的眼神看著,有些不情願替他整理衣襟。


    “王爺的心情好壞,一向都是寫在臉上的。”


    “這話倒沒錯。”


    “所以王爺在高興什麽?”


    “本王高興的是......”他笑了一下,“高興今日天氣暖和,適合種樹。又是十五,晚上能帶你賞月。”


    薑娩這才想起種樹這回事。


    當時隻是把這件事當個借口,沒想到蕭珩之還記著。


    不過總算是有些事可做了。


    當天午膳後,趁著冬日的暖陽灑滿王府。


    蕭珩之吩咐下人備好用具,在院中一處陽光最好的地方挖了個坑。


    薑娩換了一身輕便的衣裳,手裏握著鏟子,儼然一副要下地幹活的架勢。


    蕭珩之見她這樣,忍不住低聲笑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專業的農夫。”


    薑娩抬頭瞥了他一眼,揚了揚手裏的鏟子:“王爺若不嫌棄,我可幫你種得比這院子裏的花匠還好。”


    蕭珩之勾了勾唇,語氣中帶著幾分戲謔:“那倒要看看,你是不是吹牛了。”


    薑娩仰著下巴,去解開綁著樹苗的麻繩。


    她今日莫名覺得格外冷,挽起袖子時打了個寒顫,但她沒在意。


    藍花楹粗壯,樹苗也不算輕。


    她彎腰拖了一陣,也隻挪動幾米。


    下人在一旁想上前幫她,但被蕭珩之一個眼風掃了回去。


    “如何?要不要本王幫你?”


    “王爺若是真想幫,還需用得著問?”


    薑娩蹲在地上喘氣,莫名覺得窩火。


    明明是挺好一件事,但這人說著風涼話,無非就是想要她開口求他。


    於是她像賭氣似的,任憑自己一個人折騰,也不求他幫忙。


    蕭珩之站在一邊,看著她咬牙費勁地拖拽樹苗。


    直到瞥見她手掌磨得通紅,這才終於忍不住上前。


    一把抬起樹苗,抬到坑裏,小聲埋怨:“也不知哪學來的牛脾氣,想聽你說句軟話就這麽難。”


    薑娩看著他手起鏟落,挖出的土堆得整整齊齊,沒一會兒就把樹苗種好了。


    她蹲在一邊,拿著小鏟子,低頭認真地鏟著周圍的泥土。


    “薑娩。”


    “嗯?”她沒抬頭,隻專注地將挖出的土堆在一旁。


    “等來年藍花楹開花,我們就在這樹下行婚儀怎麽樣?”


    薑娩的動作微微一頓,抬頭看過去,恰好對上蕭珩之的視線。


    他眼神坦蕩而專注,帶著一絲期待。


    她愣了片刻,隨即低下頭,故作輕鬆地笑了笑:“那也是來年的事了,現在還早呢......”


    蕭珩之盯著她微垂的眼眸,目光深了幾分,語氣輕緩卻篤定:“無妨,本王等得起。”


    薑娩心裏一顫,卻沒有接話,隻裝作沒有聽見的樣子,拿起一旁的水壺開始澆水。


    “等它長大開花,院子裏定會好看得很。”


    蕭珩之抬頭看了看這株尚顯稚嫩的樹苗,隨口道:“希望它能長得快些。”


    收拾好東西後,薑娩回屋換了衣裳,又叫人添了些炭火。


    剛坐下一會兒,下人來傳說太師過來了,但不知緣由,和王爺打起來了。


    “打起來了?”


    薑娩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連忙朝前院跑過去。


    果然,入眼便是蕭珩之拿匕首對著段知安的脖子,段知安拿劍貼在蕭珩之咽喉處。


    兩人刀劍相向,互不退讓。


    薑娩打了個寒顫,前世今生她都沒見過段知安拔劍。


    她一直以為,他那把劍掛在身側,就是個擺設,沒想到他真的會用,還能跟蕭珩之打個平手。


    同樣有些驚訝的,還有蕭珩之。


    原想著段知安一個耍嘴皮子功夫的文人,頂多會些花拳繡腿。


    沒想到還真有兩下子,輕敵一分,就被他抓到破綻。


    蕭珩之緊捏著匕首,瞥了一眼旁邊被嚇得不輕的聞淺。


    方才他不過看聞淺想往薑娩院子跑,就拿刀子嚇唬她。


    沒想到段知安反應這麽大,竟拔劍相向。


    什麽狗屁舅舅?


    嗬。


    “段知安,本王還以為你沒有軟肋。”


    段知安咬緊牙關:“你若是覺得,能以一女子性命來要挾我,那可真是想多了。”


    蕭珩之挑眉:“不,一個女人怎麽可能拿捏堂堂太師?”


    “隻是我在想......若是被人知道,風光霽月的太師,以舅舅之名,竟藏著如此齷齪的心思......此等佳話若是流芳百世,向來重視清譽的世子妃,定會生不如死......”


    “死沒意思,要生不如死才好玩......”


    段知安瞳孔微縮,手下的劍也偏了一分。


    蕭珩之勾著壞笑,對他的反應很滿意。


    “雄獅獸場之事,不是寧祉便是你。本王還沒去找你,你倒是先送上門了。”


    蕭珩之打落他手裏的劍,抬起匕首正要落下時。


    伴隨著聞淺的哭喊,傳來的還有薑娩的聲音。


    “住手!”


    薑娩小跑過去。


    蕭珩之閉著眼深喘一口氣:“薑娩,你又要像上次那樣攔著本王嗎?”


    “王爺可知太師身份?若是在王府出事,皇上和朝臣該如何作想?”


    “你若是知曉他做的那些事,恐怕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那些事?”薑娩偏頭看向段知安,“太師做了何事?”


    蕭珩之竭力忍耐似的,最終鬆開了段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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