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頓飯,吃得她如坐針氈,如芒刺背。


    明明蕭珩之什麽都沒做,甚至看上去也十分得體。可薑娩一對上他的眼睛,就莫名脊背發寒,生出逃竄之意。


    好不容易熬到結束,她拉著薑潯就趕緊往外走。


    剛跨出宮門,就碰到侍衛過來,對著薑潯行禮。


    “將軍,太子殿下邀您一敘。”


    “殿下?”


    “是,殿下今日得知薑統領入宮,便特意空出時候,想邀您喝茶敘話。”


    侍衛說完又看著薑娩:“薑小姐若是得空,不妨一同過去。”


    她本就有話想對寧祉說,這倒是個好機會,與父親一同去,也不會被人揣測。


    “殿下既邀,我自然應當去的。”


    薑娩應下,跟在薑潯一側,時不時往回看一眼生怕蕭珩之會跟過來。


    侍衛帶著二人到了雲霄樓,此地原本是用來會邊疆外客,但自從邊疆不穩,起了戰事後,無人來訪,就一直空置了。


    平日無人來此處,算是皇宮裏為數不多的清靜之地,除了適合談話,也適合做些別的事,比如私會。


    前世寧祉偶爾會帶她來這裏,對著日月花草,卿卿我我無所顧忌。


    有一次,還撞破愉貴妃與皇上在樓閣上發出動靜,借著月光,甚至能看清愉貴妃肚兜的顏色,以及搭在皇上肩頭的腳背,是如何繃緊的。


    那時她笑說,還真是父子倆一個德行,都愛來這人少之處。


    但寧祉卻天生有學習能力,即便是這種事,他旁觀的片刻也是在學習。


    於是隔天晚上,薑娩便也腳背緊繃得有些酸軟了......


    此時的雲霄樓,與她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上樓進到屋裏時,寧祉已經坐在裏頭。


    “下官見過太子殿下。”


    “臣女見過太子殿下。”


    二人開口行禮,寧祉倒也親切,親自扶著薑潯坐下,命人倒茶。


    他已許久沒有再見薑娩,目光一時在她身上多流連了片刻。


    但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的目光裏帶上了些許探究。隻因三皇子一事,他聽太師說,是得虧薑娩提供的線索。


    他對薑娩的興趣愈發濃烈,甚至想把她留在身側,細細探究。


    但她身邊還有一個人在虎視眈眈,換做從前,寧祉倒也不會在意,一介養子,拿什麽與他相爭?


    隻是沒想到,那人竟搖身一變,成了太後的孫兒。


    他端著茶盞,閑談著說:“孤聽聞,蕭公子就是皇祖母的親孫兒?前些時日去府上,倒還真沒看出來。”


    “是啊。”薑潯一聲感慨,“若不是娩兒將他送出薑府,也不會被北欽王的舊人偶然認出信物。”


    “從前府上從未見過他身上有此信物嗎?”


    薑潯列表慚愧地回答:“府上的確是不甚注意此事......太後尋遍四方,沒想到竟就在都城......幸好,太後沒有因此怪罪我薑府不識人。”


    寧祉淡淡笑著:“皇祖母一向寬宥,感激薑府的養育之恩還來不及,怎會怪罪?”


    “殿下說得對,是下官失言。”


    薑娩坐在一側,低頭聽著二人寒暄。


    寧祉的目光時不時掃過她,他今日本就隻想見見薑娩,隻是怕被人傳閑話說與她私會,這才叫薑潯一起。


    可她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樣子,也不知在想什麽。


    難不成是在考慮與與蕭珩之的婚事?


    如今蕭珩之身份地位不同往日,薑潯應當是很樂意把女兒嫁給他。


    他摩挲杯沿,忍不住開口問:“孤記得薑小姐與蕭公子有一樁口頭的婚事,不知可還作數?”


    薑潯笑道:“自然是作數的,方才太後才允了這事。”


    薑娩急忙開口:“隻是口頭說的,作不得正經!”


    她可不想真就如此嫁給蕭珩之,後半生日日看著那張臉。


    再被他嚇死一次,可就沒這麽好運能重活一回了,說不定要變成孤魂野鬼。


    她這一嚷嚷,屋內顯得靜謐下來,一時無人說話。


    薑潯臉上有些尷尬,薑娩也覺得自己實在冒失了點。


    片刻後,她低聲說道:“父親,我有些話想與殿下說,可否請父親先到外頭等我?”


    哪有做父親的被女兒往外趕的?


    薑潯瞪她一眼,正想回絕,隻見寧祉閉著眼輕輕點頭,算是允了。


    他無奈,便起身:“那為父先到馬車上等你,你莫要失了禮數。”


    薑娩應聲。


    待薑潯走後,寧祉不慌不忙地開口:“薑小姐有何事?如此神神秘秘。”


    薑娩深吸一口氣,正色道:“殿下可還記得,從前問過我一句話?”


    “什麽話?”


    “殿下問我,可願入宮,伴殿下身側。”


    寧祉輕笑一聲:“自然記得。”


    “那話,可還作數?”


    寧祉手下一頓:“你與蕭公子有婚約,待他封王,你便是王妃,薑小姐是不喜歡王妃這個身份?”


    薑娩沒有回答,隻拳頭微微收緊。


    寧祉笑了笑,又說:“若你不喜歡,我的話便作數,隻要你願意......”


    “我願意。”薑娩打斷他,“但我有一個條件。”


    寧祉沒想到她回答得如此不假思索,問:“什麽條件?”


    “我要做太子妃。”


    這一席話,倒是直接讓他驚愣了,十分意外。


    他沒想到薑娩的胃口這樣大,雖說他對她是有幾分青睞,願意為她做些讓步,也可以把她接入宮中,即便驕縱些也無妨。


    但做太子妃?還遠遠不夠。


    也許薑娩根本不知道太子妃一位,意味著什麽,這不僅僅是他的妻,更是他的一枚棋。


    ......


    薑娩敢說這話,自然是深思熟慮了的。


    她記得從前寧祉登基後,遲家勢力水漲船高,朝中臣子站隊附勢大有與段知安對弈的陣仗,寧祉不得不多次應下遲家的無禮之請。


    恐怕連段知安也沒有預料到,借力遲家後,會被遲家再次絆住。


    她見寧祉不說話,沉了一口氣,緩緩開口:“殿下與遲家結親自然有利,可登基之後,清掃遲家的朝中勢力也是一大難點,若一個不慎,便會造成個外戚幹政,架空皇權的下場。


    而遲鈺事事倚仗皇後,她在殿下身側,無異於是皇後安插眼線盯著殿下。”


    她說完看到寧祉微微皺起眉,像在權衡。


    又接著說:“可我不一樣,殿下知我母族一脈沒落,不可能幹涉後宮。而父族在軍中威望甚重,雖說文官勢力稍弱,可軍政要權卻捏得很緊。”


    寧祉垂下眼思索著,薑娩這話倒是沒有說錯,軍中大多將士皆聽薑潯的話,甚至傳言將軍之令等同兵符。也正是因此,父皇才想除掉薑潯。


    遲家的文官勢力大,雖然今後鏟除起來是個麻煩事。可是在登基之初,他也確實需要文官的支持以服眾。


    薑娩說的這些話,他都明白,但如今三皇子已落馬,朝中無人再與他相爭。薑潯既忠君,此後自然是忠他。


    薑娩做不做太子妃,薑潯都會忠心於他。


    不過薑娩能想到這一層,膽子大到敢來與他直言......倒是比遲鈺那個小姑娘,要聰明得多。


    薑娩似是看出他在想什麽,又說:“軍中人脈非一朝一夕能滲透,若我與蕭珩之成婚,父親的舊部與下屬,定是會更偏向他的。殿下也知道,軍心所向,至關重要......”


    隻要軍權在手,何愁搞不定幾個文官?薑娩就差把話說到明麵上了。


    寧祉麵色微微一滯,這一層......他倒是疏漏了。薑潯雖忠君,可總有致仕那天,屆時軍心所向若在蕭珩之,那他的帝位也坐不安穩。


    可是薑娩為何不想與蕭珩之成婚?他回想放花燈那日,薑娩許下的心願,應當是對蕭珩之是有心意的。


    他輕眯眼,問:“孤有一事好奇,薑小姐為何不做王妃,非要做太子妃?”


    薑娩甜甜笑著:“因為喜歡殿下啊,自然想留在殿下身邊。”


    她笑盈盈地看著他,模樣十分美,寧祉心下忽地空了一拍。


    若太子妃之位是薑娩,他倒有些高興。


    但不等他給出回答,便有小廝敲門來報:“殿下,遲小姐來了,在樓下,可要請上來?”


    寧祉輕聲回答:“就說我在此會客,不便見人。”


    “奴才已經這樣說了,可遲小姐見薑統領在樓下,說想上來見見薑小姐。”


    薑娩一聽,開口回答:“不若我下去一趟吧,這樣也省得她上來了。”


    她起身走到外麵,正要下樓時,寧祉追了出來。


    “薑小姐,還是我去吧,她若不見我是不會走的。”


    寧祉揉了揉太陽穴,十分無奈地往樓下走去。


    薑娩看著他的背影,回想方才的談話,她覺得寧祉如此聰明,權衡利弊之下定是會選她。


    不過挑選太子妃一事慎重,想來他還要去問段知安。


    就不知道段知安會如何想了。


    今日她這話說得很莽撞,可能寧祉會覺得她心思不純。


    但她的確也是著急了,如今的蕭珩之是太後的心頭肉,若真賜婚下來,她再想脫身,就更難了。


    她正思索著,突然身旁屋子的門被打開,一隻手速度極快地把她扯了進去。


    她還沒發出聲音,就被人捂住嘴,壓在門板上。


    待她看清眼前人的麵目後,頓時瞪大雙眼——


    蕭珩之?!


    她拽著他的手往下扒,卻紋絲不動。


    “嗚......!”


    她喉間發出聲音,情急之下朝他手上使勁咬了一口這才鬆開。


    “蕭珩之!你過來做什麽?!”


    蕭珩之揉了揉手心,胸口微微喘氣:“我不來的話,還不知二小姐又在向太子自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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