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輕掠過薑娩微顫的睫毛,忽而又忍不住靠近了半步,薑娩退無可退,幾乎是被他鎖在了巷壁之間。


    “你,你別靠近了,站遠一點......”


    薑娩雙手捂上胸口,生怕被他聽到自己的心跳。


    但這動作落在蕭珩之眼裏,卻讓他心裏似被揪了一把。


    薑娩在拒絕他。


    即便她方才流露出了些許對他的關心。


    但前世的事,依然讓她下意識抗拒他。


    於是他往後退了退,開口道:“抱歉,二小姐。”


    他眼底染上一絲落寞,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開口問:“太子殿下的話,二小姐......是如何回答的?”


    薑娩仍舊低著頭,支支吾吾道:“我還未回答......”


    “那二小姐心裏是如何想的?”


    蕭珩之捏了捏拳頭,目光鎖在她的唇瓣上,靜等著她的答案。


    薑娩啟唇,正要說話時。


    蕭珩之又突然打斷:“皇宮險惡,二小姐當真想要涉險嗎?”


    他突然有些害怕聽到她的回答。


    如果她說她要入宮,他不敢想象自己會做出什麽事來。


    “我不想逼迫二小姐做選擇,但......若是不想嫁給我,至少也不要選他......”


    蕭珩之凝眉,目光裏滿是懇切,就像是在祈求,求她不要離開。


    薑娩從未見過他這樣的表情,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背過身去,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不要,不要總是這樣看我......”


    蕭珩之心裏一顫,挪遠了步子,說:“好。近日是我有些冒昧,讓二小姐不適。往後會注意分寸,但是還請二小姐不要這樣避著我。”


    話音落下,巷子裏陷入了片刻的沉寂。


    薑娩感覺身後似乎空了一瞬,轉過頭時,見蕭珩之已經朝著巷外走去。


    她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湧上一股說不出的複雜情緒。


    不知怎的,總覺得今日的蕭珩之,與以往不太一樣,今日的他,似有一種挫敗感。


    ......


    薑娩看了半晌,心神恍惚地轉身,一個人朝著巷子外頭走去。


    火已撲滅,地上有水,濕噠噠的,混著焦黑的煙灰,空氣裏仍彌漫著燒焦的氣味,街上商販們聚在一起討論著火災後的損失。


    而她搓著袖子,心不在焉地緩緩前行,腦海中混亂不堪。


    一會兒是寧祉說的話,一會兒又冒出蕭珩之的臉。


    今日本該是個高興的日子,可她不知,究竟在煩悶個什麽。


    她就這樣漫無目的往前走,全然沒注意到前頭將要落下的幌杆。(釋義:用來懸掛廣告招牌的杆子)。


    “當心!”


    前方忽然傳來一聲急呼。


    薑娩聞聲抬頭,隻見一根燒焦的幌杆從高處斷落,直直朝她砸來。


    她心中一凜,本能地閉上眼,雙手護住頭,暗自認命。


    與此同時,寧祉推開旁人,飛快朝她衝過去,伸手去抓她,指尖已經觸碰到她的衣袖。


    然而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她卻猛地被另一隻手拉住,朝一旁閃過。


    薑娩隻覺得腳下一晃,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拉入溫熱的懷抱。


    緊接著,“砰”的一聲悶響。


    幌杆重重砸落,聲音震得耳膜發顫,卻沒落在她身上。


    寧祉站在一旁,幌杆橫隔在他與薑娩之間。


    隻差一步,他就能抓住她。


    他收回懸空的手,怔愣地看著奔來的那人,在薑娩身前將她擋了個嚴實。


    “二小姐。”


    聽到熟悉的聲音,薑娩緩緩睜眼。


    但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手,指節修長有力,指尖微微發白,手中緊握著的,是一個紙袋。


    抬眼,蕭珩之正微微蹙眉,牙關緊咬著,將肩上的幌杆推落在地。


    又是一聲悶響。


    他緩緩開口,語調低啞:“怎的不在原處等我?”


    他說得輕描淡寫,可她卻清晰地看見他額角滲出的薄汗,還有他急促未平的呼吸。


    薑娩愣住,低聲回應:“我……我以為你走了。”


    “本來是想走的,可是看見賣糖糕的還在,想到你愛吃,就去買了。”


    他把手裏的紙袋遞給她。


    薑娩接過,感覺他的手在顫抖。


    她看著他的肩膀,問:“要不要找個大夫去看看?可是傷到骨頭了?”


    蕭珩之見她關切,眼裏頓時閃過一絲喜悅,搖頭說:“不用,回去休息兩日便好。”


    ......


    二人交談間,寧祉默默地往後退了兩步。


    隱入人群中,靜靜看著。


    “盧方,可有見到蕭珩之是從哪個方向出來的?”寧祉低聲問道。


    “回殿下,不曾看清,但應當與殿下離薑小姐距離相差無幾。”


    “相差無幾......”


    寧祉嘴裏喃喃著,腦中回想方才的一幕。


    幌杆墜落之時,他即刻奮力衝去,離薑娩不過一步之遙,然而蕭珩之卻不知從何處冒出來,動作迅速得出人意料。


    幌杆力沉,那麽高的地方砸下來,他隻用一側肩膀擋住,竟未倒下。


    若說沒有練過,絕不可能有此等身法。


    寧祉心頭升起疑慮,淡淡開口:“再去仔細查查,蕭珩之到底什麽來曆,他在入薑府之前,究竟是什麽身份。”


    “是。”盧方接過吩咐。


    ......


    回薑府這一路,蕭珩之時不時就偏頭看一眼薑娩。


    她拿著紙袋,卻不打開吃裏頭的糖糕,東張西望不知在找什麽。


    “二小姐怎的不吃?”


    “前麵有個醫館!”


    二人異口同聲,麵麵相覷。


    接著蕭珩之笑道:“原來二小姐是在給我找醫館?”


    薑娩聽出他話裏的戲謔,抿了一下唇說:“我是擔心你這手斷了,還得找人伺候你。”


    氣氛不再像剛才那樣尷尬,蕭珩之打著趣問:“二小姐擔心我?”


    薑娩見他得寸進尺地開玩笑,心下一急,說:“蕭珩之,我有些時日沒打你了,你就越發放肆是不是?”


    “我倒是有些懷念二小姐打人的模樣。”


    “你!”薑娩指著他,又沉了一口氣,像在勸誡一般說,“打人解決不了問題,我是與你說笑的,你可別養成以暴製暴的性子。”


    見她又開啟了說教模式,蕭珩之順從道:“是,謹聽二小姐的話。”


    薑娩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聽進去了,無奈搖搖頭,帶著他往醫館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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