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鈺招手示意花影湊耳過來,“你去把白玉膏拿來,再拿……”


    黎鈺小聲交代了花影去拿一堆東西,吩咐好後,她對上聞人清看過來的視線,笑的溫柔憐愛,“味道怎麽樣?”


    聞人清被黎鈺溫柔的眼神,看的臉紅心慌,“我……咳咳咳!”


    剛開口,聞人清因為緊張,冷不丁被嘴裏吃的糕點碎屑嗆到了,咳嗽起來。


    黎鈺親自倒了一杯水遞給聞人清,越過桌子,前傾著伸手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錦裘沒有多厚,黎鈺能摸到他單薄沒有多少肉的後背,眼中憐愛之意加深,她用能滴出水的溫柔嗓音,輕輕說著,“沒事了,沒事了……”


    聞人清喝掉水,漸漸停下了咳嗽,直到這時他才發覺自己被皇後娘娘拍著背,自己喝的水也是娘娘親自倒的。


    聞人清覺得耳朵發燙,這燙意蔓延到全身,讓他變成了大紅臉。娘娘拍著自己的動作又溫柔又輕盈,哄著他的語氣跟他曾羨慕過的別人家娘親一樣。


    他在皇後娘娘麵前失禮,娘娘還對他這麽溫柔,這一刻,他腦海裏母親的形象有了具體的樣子。


    黎鈺關心的詢問,“好了嗎?”


    聞人清貪戀著這份溫柔,多想她能一直拍下去,但他不願在她麵前說謊,“好了。”


    黎鈺把手收回去,聞人清眼中閃過失落,心裏湧生出一股悵然。


    黎鈺又給聞人清倒了一杯水,“再喝一口,潤潤嗓子。”


    黎鈺沒忍住多說了一句,“吃東西的時候,吃完再說話,不可再嗆到了。”


    聽到黎鈺說的話,聞人清覺得自己好像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還要大人教如何吃飯,他羞愧的低下頭,“不會了。”


    心裏卻湧起淡淡的喜悅。這種被關心的感覺,真好。


    花影端著一木盤東西走了過來,“娘娘,東西拿來了。”


    黎鈺示意花影把東西放到桌子上。


    聞人清慢慢品嚐著黎鈺親自給他倒的水。水是熱乎乎的白水,清淡無味,聞人清卻從中品出了一絲甜味。他沒忍住好奇心,視線落到桌子上的一堆東西上。


    黎鈺好笑的望著聞人清像是出洞的小兔子一般,眼睛偷瞄著花影拿來的一堆,滿眼好奇。


    還是個小孩子啊,對什麽都充滿了好奇心。黎鈺拿起放在最上麵的白玉膏,扭開陶瓷小罐,朝著聞人清伸手,“把手給我。”


    聞人清看了看黎鈺手裏打開的罐子裏的膏體,再看看自己的手,霎時明白了什麽,他猛的抬頭,對上黎鈺關懷的眼神,雙手控製不住的發抖。


    難道……難道娘娘要……


    聞人清咽了咽口水,把顫抖著的手從袖子裏伸出,怯生生放到黎鈺的手心。


    黎鈺握住聞人清的手,用手指從罐中摸出一塊白色的膏體塗抹到聞人清的凍瘡處。


    白玉膏不僅可以治燒傷,對凍傷也很有療效,是宮中常備的藥膏。


    黎鈺一邊抹藥,一邊跟聞人清聊天,“這凍瘡長了幾年?怎麽得的?”


    聞人清望著這好似夢中的場景,出神的望著黎鈺的動作,聽到她的問話,定了定心神,如實的回答,“去年得的,那年炭火不足,一不小心凍了出來。”


    黎鈺皺眉,看向他的視線裏帶著憐惜,聞人清不想她為自己愁眉不展,想要安她的心,忍不住多說了一句,


    “但是,今年府裏修了火炕,我這凍瘡好了很多,也,也不算很痛。”


    黎鈺沒說話,靜靜的給聞人清上藥,聞人清察覺黎鈺心情不好,也噤了聲,小心翼翼的偷瞄著她。


    “另一隻手。”


    聞人清聽話的把另一隻手放到黎鈺掌心,在這沉靜的氛圍中,聞人清鼓起勇氣,主動出聲,“娘娘,是心疼我嗎?”


    黎鈺抬眼,對上一雙帶著怯意卻期待的眼睛,心中一軟,歎道,“是,我心疼你。”


    “你這手凍得跟個小豬蹄似的,怎麽可能不疼?”


    聞人清羞紅了臉,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小聲嘟囔著,“也沒有像豬蹄吧?”


    黎鈺促狹一笑,“是我餓了,想吃豬蹄了。”


    “啊!”黎鈺假裝張嘴凶猛的想要去咬聞人清,聞人清驚呼著把手縮了回去。


    “哈哈哈!”黎鈺掩著嘴笑。


    聞人清這才反應過來,剛才是娘娘故意逗自己呢。心裏像是有一隻小雞在啄米似的,一下一下的,讓他忍不住雀躍,情不自禁的笑了出來。


    “小孩子,就是要笑啊。”


    黎鈺用手帕擦掉手上沾著的藥膏,把白玉膏蓋上,裝到一個繡著吉祥如意的荷包裏,推到聞人清麵前,


    “送你啦,每天都擦一遍,注意藥膏別被衣服蹭掉,半個月就會痊愈了。”


    聞人清想要伸手去摸,又想起手上抹了藥,朝著黎鈺羞澀一笑,“謝謝娘娘。”


    娘娘關心他,還給他藥,他一定每天按時抹藥,不辜負娘娘的愛護之情。


    黎鈺笑著調侃他,“這回不害羞了?”


    聞人清心裏開心,說話也就沒有了一開始的拘謹,“娘娘對我好,即使害羞我也要表達感謝。”


    “好孩子。”黎鈺笑著點頭。


    “你臉紅撲撲的,應是屋子裏太暖,把你熱壞了,你把錦裘脫了吧,換一件薄一點的衣服。”


    因為邀請的全是孩子,黎鈺提前準備了好多套兒童衣服,防止他們一不小心弄髒衣服的時候,可以有換的。總不能一個幹淨的孩子進宮,回家的時候變成了一個髒髒包,這也說不過去。


    這也正好給了黎鈺借口,送聞人清新的衣服。


    “我……”聞人清想要推辭的話被黎鈺製止了,“花影,你幫他換一下。”


    花影上前柔聲道,“小少爺,你張開手,我來幫你換衣服。”


    聞人清看了黎鈺一眼,朝著花影張開手,“姐姐,麻煩你幫我把這個荷包掛到腰上。”


    “好。”


    花影動作利落的把他的錦裘脫下,把荷包係到腰封上,給他換上桌子上放著的那件外套。


    外套外麵繡著黑金交錯的圖案,內裏縫製著狐皮,低調又保暖。


    聞人清換好衣服,隻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好似披上了一層棉被。好暖和,比他穿的那件錦裘還暖和。他驚奇的摸了摸衣服內裏的狐皮,毛茸茸的手感讓他愛不釋手,忍不住多摸了幾下。


    黎鈺輕笑。


    聞人清耳朵一燙,連忙放下手,他直起身體朝著黎鈺抬手行禮,“謝娘娘賞賜。”


    他今晚不知道說了多少次謝娘娘,每一次都是真心實意的。


    他不知道娘娘為何對自己這樣好,現在他年幼,隻能用言語表達感謝。他在心裏記下娘娘的恩情,等他長大了一定會報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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