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渝答完問題回到大殿,高高仰著頭,活似一隻鬥勝的小公雞。經過聞人清的身邊時,他故意發出一聲冷哼,瞥到跟聞人清說話的聞人波,輕蔑的看了看他的體型,又發出一聲冷哼。


    隨後他大步走向自己的位置,高聲的朝著周圍的人炫耀著,“剛才皇後娘娘誇獎了我,你們呢?”


    聞人波嘴裏吃著糕點,朝聞人清挪了挪嘴,“剛才那個鼻孔朝天的小公雞是誰啊,你認識嗎?”


    聞人清早已習慣聞人渝突如其來的嘲諷,一開始他會生氣,待到後來他隻把他當做一隻狗子,偶爾的犬吠對他根本造不成傷害,他隻會在心裏的記仇本上計下一筆,等到他有了能力的那天,再跟他好好算賬。


    聞人清淡淡道,“他是我大哥。”


    聞人波投來一個同情的眼神,“有這樣一個用鼻孔看人的大哥,你一定覺得很丟臉吧?”


    他搖了搖頭,人小鬼大的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聞人清被聞人波說的話逗笑了,心裏像是有一股暖流劃過,輕而易舉拂去了他因聞人渝升起的糟心。


    聞人清從盤子裏拿出一個飽滿的柿子放到聞人波手裏,“給你吃。”


    聞人波眼睛唰的亮起,清亮亮的說,“謝謝大哥~”


    聞人清眼睛彎起,嘴角上揚著,“乖。”


    晴光再次進入宮殿,直直朝著聞人清走去,聞人清迎上晴光看過來的視線,知道這次應該是叫自己過去,他轉頭對聞人波囑咐著,“娘娘要見我了,你等我回來。”


    聞人波嘴裏吃著柿子,張不開嘴說話,點了點頭,朝著他揮了揮手。


    聞人清從椅子上下來,站好。


    晴光:“是聞人清少爺嗎?娘娘有請。”


    “勞煩姐姐帶路。”聞人清微微頷首,動作帶著說不出的矜貴之氣。


    晴光麵無表情的回了一句,“嗯。”


    聞人清跟在晴光身後,朝著側殿走去。


    晴光走著走著,腦中靈光一閃,好似打通了任督二脈,頓時想起這個孩子長得像誰了。


    她唰的一下轉頭看向聞人清,聞人清察覺到身旁人看過來的視線,不知對方什麽意思,禮貌的露出一個淺笑。


    晴光寒毛直豎,好似看到了聞人崢對她微笑,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她深感不適,唰的一下轉過頭去,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聞人清:???


    她怎麽看到自己跟看到鬼似的?


    聞人清怕自己掉隊,也加快腳步,小跑著跟在晴光身後。


    待終於到達側殿,聞人清已經跑出了一點汗意,他努力平複自己的呼吸,扯了扯衣服,整理好儀表後,走入側殿。


    “拜見皇後娘娘。”聞人清禮貌周到的躬身行禮。


    黎鈺笑著說,“起來吧,不用這麽多禮數。”


    聞人清慢慢直起腰,垂眸低手,視線落到前方地麵,不敢亂看,耳朵卻聽到一聲清翹的笑聲,“過來坐。”


    聞人清悄悄抬起眼,正對上黎鈺一雙含笑的雙眸。


    尊貴的皇後娘娘正把手拄在桌子上,溫柔的笑看著他。


    聞人清心中一顫,臉唰得一紅,他低下頭,羞澀的望著自己的腳尖,不敢抬頭。他覺得他的雙頰好燙,好似被火灼烤著一般。


    他也不知為何會不好意思,隻是皇後娘娘看過來的視線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在大殿上他距離皇後娘娘太遠,根本看不清她的麵容,隻能體會到她威嚴的氣勢。現在近距離的接近了她,才發現她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樣子。


    在他的想象裏,皇後娘娘該是跟小牧參拜的那副觀音娘娘一樣,慈眉善目,端莊慈悲。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望向他的眼神帶著溫柔和一點打趣,好似郡王府裏王妃看向她疼愛的聞人渝時的那種眼神。


    這讓他覺得別扭,卻又忍不住想要她繼續這樣看著自己,就像是……就像是他……曾無數次幻想過的母親的樣子。


    “快過來啊。”黎鈺朝著聞人清揮了揮手,不自覺的柔和了嗓音。


    這個孩子,好害羞啊,看她一眼就紅了臉。


    聞人清手心冒汗,他握緊拳頭,晃掉腦海裏大不敬的想法,身體僵硬的挪到黎鈺對麵的位置。


    黎鈺抿唇忍住笑意。


    這孩子緊張的走路都順拐了,她一定要忍住笑意,要是點破了他的窘狀,還不知道他怎樣害羞呢。


    好可愛,跟個小兔子一樣。黎鈺心裏這麽評價著,眸中笑意加深,把桌上的吃食朝聞人清的方向推了推。


    “嚐嚐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聞人清鬆開緊握的拳頭,在衣服上擦掉手心冒出的濕意,第一次完全抬起頭,忍著羞意,直視著黎鈺,抖著嗓子說,“謝,謝娘娘。”


    黎鈺眸中閃過訝異。


    剛才這孩子一直低著頭,黎鈺沒看清他的臉,現在她才發現,這個孩子長得好像聞人崢,像是mini版的小崢。


    按理來說宗室子彼此都沾親帶故,長得相似很正常。但是聞人崢和聞人清不僅差了輩份,且血緣關係很遠,卻長得如此像,隻能感歎一句有緣。


    要不是黎鈺肯定聞人崢不會隱瞞自己,都要以為這是他流落在外的血脈了。


    黎鈺把下巴搭在手上,歪著頭,一臉興味的打量著聞人清。


    難得一見跟聞人崢如此相像的孩子,好似讓她看到了幼年時候的聞人崢,讓她忍不住手癢,想要rua這個小孩的心蠢蠢欲動著。


    黎鈺雙眸迸發出熱烈的光芒,她笑得好似狼外婆,親昵的催促著聞人清,“吃啊,別害羞,這是我喜歡吃的,你也嚐嚐。”


    聞人清闔下眼睫,整齊的睫毛好似蒲扇一般,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他低低的應了一聲,羞怯的伸手去拿盤子裏的糕點。


    這個叫聞人清的孩子,太害羞了,跟聞人崢性格相差很大,也不知道小時候的聞人崢是什麽樣子的。


    黎鈺帶笑的目光落到聞人清伸出的手指上,皺了皺眉。


    她看著他拿著糕點,一小口一小口像個小兔子似的吃著,露出的手指上卻紅腫一片,像個紅皮蘿卜一般。


    是凍瘡。黎鈺眼中閃過不忍和心疼。


    她在現代上學的時候也長過凍瘡,每到冬天天氣一冷,那種癢意和疼痛隨之加劇,恨不得撓到肉裏,直到工作後才沒有生凍瘡。


    黎鈺以為富貴人家即使因為體麵也不會苛刻孩子,卻是她想錯了。


    黎鈺再次仔細的觀察著聞人清的穿著,發現他身上穿著的錦裘雖然料子好,但是顏色暗淡了幾分,應該是去年或前年的衣服。他身上也沒有掛什麽玉佩荷包,孤零零的,頭上也隻用了一條發繩簡單的梳理著頭發。跟其他穿金戴銀的少爺們一比,就是一顆素淨的小白菜。


    小白菜啊~地裏黃啊~


    黎鈺心裏酸了酸,說她移情也好,說她好心也罷,反正她是看不得跟聞人崢長的這麽像的孩子受苦。


    這讓她想到了幼年聞人崢失去母親後被父親苛刻打罵的日子,心中鼓噪著一腔憐愛,恨不得加倍的對聞人清好,就像是補償聞人崢幼年的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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