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好喝好玩又不用幹話,這樣的日子太好過了。春節蹦蹦跳跳地遠去,熱鬧的元宵節過後,三妹又回到了校園。


    在教室門前碰到王梅,她一雙大眼睛充滿了驚喜。兩個好朋友手拉手嘰嘰喳喳地交流著寒假的見聞。


    “我哥來信了,他在貓耳洞裏,說很快換防就回家了。我太高興了!”


    三妹知道王梅哥哥是軍人,去了雲南前線,戰鬥很激烈,生活很艱苦,也有很多年輕的戰士犧牲在那裏了。知道王梅哥哥能回家,三妹也打心眼高興。


    王梅從書包掏出來個巴掌大的塑料皮筆記本,說“三妹,這個本子送給你,這是我哥寄給我的。”


    綠色筆記本塑料封皮上印著剪紙的延安寶塔山,延河水,紅色楷書寫著“工作筆記”四個字。


    三妹說:“太珍貴了!你真舍得?”


    “有什麽舍不得的?″


    “那我也要送你一件東西,你一定要收下!”


    三妹拿出一支黑皮鋼筆,這是她作文競賽的獎品,一直沒舍得用。


    “這才貴重呢!我笑納了!但願它給我帶來好運,讓我也妙筆生花。”


    王梅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剛開學沒事可做,家裏的喇叭照例每天播三次,晚上從六點半開始。今天的內容吸引了三妹的注意,廣播員深情地朗讀了一篇題為《生命的支柱——張海迪之歌》的長篇通訊。這一聽,三妹就整整在廣播下站了一個半小時,直到聽到“今天廣播結束,聽眾朋友們再見!”她還站在原處,久久回味著。


    張海迪身殘誌堅的精神,特別是她刻苦學習,自學針灸為他人免費治病,自學英語、世界語翻譯小說的做法給了三妹一種無形的力量。坐在炕沿上,她的心情還如江海翻騰,不能平靜。


    地處西北的青州,每年的春天,時間很短,棉襖換下沒多長時間,很快就到了夏天,又要穿半袖了。


    熱氣騰騰的夏日說來就來,小縣城仿佛是一個蒸籠,走到哪裏都讓人熱得透不過氣。滿滿當當的初三的教室裏,三妹緊握著手中的筆,汗水從額頭滴落,洇濕了麵前的作業本。從身後看,的確涼半袖的後背也濕了一小片。


    傍晚,窗外的老柳樹無精打采地低垂著枝條,一絲風也沒有。三妹的目光堅定而執著,過去的失敗已經遠去,她心中的那團火依舊熊熊燃燒。


    “一班的李綺這次又一飛衝天,成了年級第一。有些人呢?是抹布擰得水淌呢……”靳楠的聲音突的響起,全班都抬頭看向她。


    “快說說,你咋知道的?”自有人捧場。


    靳楠便與那人竊竊私語。


    周圍的空氣變得詭異。


    三妹心無旁騖,繼續與物理題較量。上次她的物理成績不盡人意,看著試卷上刺眼錯題,她對照自己的錯題本,知道這不是自己的問題。這些錯題她考前在老師的一本課外書上見過,隻是看了眼,也沒搞明白。


    有問題解決問題,三妹覺得沒必要內耗。當晚放學時,她從物理宋老師那裏借來了那本課外書。夜晚,她在家裏昏暗的15瓦的電燈下,將平日沒做過的題抄了下來。有些解法還得慢慢琢磨。月光靜靜地照著她,星星也悄悄地陪著她。


    第二天清晨,她仍是第一個走進教室的人,伴著晨曦背誦課文;夜晚,她在昏黃的燈光下做著習題,直到整個小村都沉入夢鄉。


    中考還有半個月。倒計時牌子每天都提醒著每一個師生。有一天上午,三妹正上數學課,突然班主任走進教室,告訴數學程老師他找張三妹有事。三妹心裏突突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她忐忑地跟班主任出了教室。


    “張三妹,你家裏來人接你,說你爺爺……\"


    老師話沒說完,教室拐轉角轉出一臉悲淒大姐。三妹奔過去,問:“大姐,爺爺咋了?”


    “爺爺?快回家吧。到家你就知道了。”


    三妹感覺很不好,想著爺爺或許病了吧。


    大姐用自行車帶著三妹,一會兒就進了村。到了自家門前,看見門上貼著一張白紙,心裏最怕的事終於變成事實。


    三妹哇的一聲,哭著奔向爺爺常住的房子。最疼愛自己的爺爺靜靜地躺在地上。


    爺爺是個手藝人,十裏八鄉頗有名氣的鞋匠。他走南闖北去過很多地方,老了,也才在家裏紮下根來。他的寶貝是一箱子的大小楦頭,個個光滑溜溜的。


    爺爺手裏總有幾毛閑錢,會給三妹買個冰棍、糖果。爺爺總是牽著三妹的手,坐在樹蔭下,用麥稈給她編各種小玩意,小鬆鼠、小兔子、小青蛙……三妹拿著這些玩意讓小夥伴們羨慕不已。


    元宵節前,爺爺會給每個孫女孫子紮花燈,三妹也跟著紮,往往手被竹子劃破,爺爺便不準她動竹子,隻讓她糊紙。


    爺爺走了!從此,元宵節再也搭不上爺爺做的花燈了,三妹的眼淚如斷線的珠子,撲棱棱地掉下來。


    爺爺的臉用一張白紙遮著,三妹想掀開看看,大人喝斥她不敢動,她垂著淚抽噎著。親人們跪在周圍,聽見有吊唁的親戚朋友來,趕緊哭一陣。


    三天後,送走了爺爺,家裏仿佛少了許多東西,可除了爺爺,還少了什麽,三妹說不上來。


    中考越來越近了。班主任王老師安排三妹在班級畢業文藝演出前代表同學發個言。三妹想了好多話,稿子寫了又抹,抹了又寫。


    轉眼間,畢業文藝演出開始了,三妹走向講台,說:


    “這一年,我們經曆了許多,見證了國家的輝煌與成長。我相信,隻要我們不懈努力,每個人的夢想都能與國家的命運緊密相連。未來的日子裏,無論身在何方,今天我們以母校為榮,明天母校以我們為傲!衷心祝願老師們工作順利,身體健康!祝願同學們考試順心,夢想必達!”


    掌聲雷動,三妹的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她知道,補習的這一年,不僅讓她在學業上有所收獲,更明白選擇的重要性。


    考完試回到家中,三妹馬上跟著媽媽去割麥子。麥子地裏的溫度似乎比其它地方都高,汗水流下,曬幹;又流下,曬幹。臉上粘糊糊的。從露水幹後來到地裏,直到太陽西斜,一大片麥子老老實實地束成捆靠在一起。三妹感覺腰直不起來,手也展不開了。


    一周後,學校放榜。紅紙貼滿了校牆兩側。三妹從左往右看,看過二百人了,還不見自己的名字,她頓時有點慌。汗水流下來,眼前有些模糊。


    “三妹,這裏這裏!”隻聽一個熟悉聲音激動得都不成調了。


    三妹轉頭,被王梅拽著手來到最右麵榜頭前,第一個赫然寫著“張三妹”。


    “我考第一了?!”


    王梅使勁搖著三妹的胳膊,說:“你是第一,全州的第一名!我三十四名。也很不錯。”


    很多年以後,青州一中師生口中還流傳著張三妹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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