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夢,是真的,她回來了,她在照顧自己。


    感謝這久違的病痛,讓他可以如此,幸福!


    一切的憤懣、一切痛楚,仿似一瞬間全部被抹去了。


    隻是那平淡的動作、清淺的微笑、寥寥的詞句,淡然中包含了一絲柔和的眸光……竟有那樣的魔力,讓他沉湎其中,久久不願醒轉。


    他清醒著,卻又是這樣迷醉,仿佛行走在雲端。


    那飄渺的、若隱若現的、有些不真實的感覺,一絲絲慢慢充滿他幾乎千瘡百孔的心。


    將一個個看不見摸不著的傷處徹底治愈抹平,不留絲毫後患與傷疤……


    楊戩似乎很久沒能睡的這麽安詳深沉,甚至還帶著笑意。


    這樣讓人安心的感覺真的太美好了,隻因為,衛寧,她回來了。


    他終究還是被自己認為早已將他釘在萬丈深淵半腰處的絕壁上、永遠不會被寬赦救贖的老天所眷顧的。


    她沒有拋棄他,沒有留他獨自在這孤寂淒涼的黑夜中蹣跚前行。


    哪怕,她沒有陪他過那團圓佳節。


    哪怕,她在隻單純的渴望比較近的感受到她在身邊的時候,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


    哪怕她隻當他是一個病中的弟弟,在無奈的寵溺著、包容著……


    隻要他睜開眼能看到她、能聽到她、能感覺到她,這就夠了。


    在他內心深處依然如驚弓之鳥一般的時候,在他還沒有獲得足夠強大到可以保護家人保護自己的強大實力的時候……


    這樣,真的已經很足夠了。


    此刻的楊戩,心底埋著無法對人傾訴的巨大的惶惑。


    他沒辦法讓自己擁有足夠的自信的,他還不能給任何人撐起一個可以遮蔽風雨的高大的臂膀,他不確定能不能救出母親……


    抱著這樣的念頭,已經是一種近乎奢侈的冥想了。


    至於其他別的什麽,還是以後再想吧,這是他再次沉於美好的夢鄉之前最後的念頭。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楊戩隻覺渾身汗津津的,喉嚨發幹,肚中空空的有些難受。


    除此之外,就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那如煙似霧一般將他包圍的感覺已經消失不見,昏昏沉沉的感覺已經不複存在。


    楊戩確定,他已經痊愈了。


    因為他覺著自己現在有著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氣力和精神,能上九天攬月、下四海摸魚。


    這些都不在話下,端的是龍精虎猛一條好漢。


    這樣的精力絕對已經超過了之前數月的狀況,看來一次良好的、徹底的放鬆與休整,的確有利於恢複精力氣勁和被時光歲月無形中一點一點消磨掉得銳氣與信仰。


    楊戩舒服的長長出了口氣,繼而覺得渾身很不舒服。


    於是打算起身去換身幹爽的衣服,再喝杯水吃點東西。


    他一個使勁,忽的坐起了身,和之前虛弱無力的模樣判若兩人。


    “醒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沒有讓楊戩在未曾準備的情況下受到驚嚇,隻因為這聲音太熟悉自然,仿佛已經融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隨時隨地出現都是理所應當的。


    他勾起唇角,偏頭看向屋中的圓桌。“嗯。”


    這時,衛寧已經一彈指點著了油燈,黑暗的屋子立時被柔和昏黃的光芒充斥。


    她正坐在桌前的凳子,側對著床榻。


    一轉頭,正看見擁被而坐的楊戩,正偏頭看著她。


    雙目有神,笑容柔,專注的看著他。


    衛寧心裏暗自點頭,看來那個長胡子老大夫手藝還是不錯的,這就好了。


    她執起放在手邊的茶盞,站起身,走到床前。


    伸手,遞出茶杯。


    楊戩自然而然的接過,一聲不響的喝下。


    接過喝幹的水杯,衛寧伸手輕觸他的額頭,已經恢複了溫熱。


    她放下心,提醒道:“枕邊有幹淨的衣服,我去取粥拿藥。”


    抬步出門,順手帶上門的衛寧沒有看見身後那人專注無比的明亮星眸,和那一抹略微加深的繾綣的微笑,以及輕觸額頭的手。


    楊戩自顧自笑了片刻,才強自壓下心中滿溢的欣喜。


    長出了口氣,他立刻拿過枕邊的幹爽衣物,極盡快速的換下身上粘著身子的有些潮濕的衣服。


    換衣完畢,再將換下的衣物疊放整齊放在床邊的小幾上。


    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手藝,衣服疊的一塌糊塗。


    有些懊惱自己竟不會疊衣服,趁著四下無人,他兀自手忙腳亂的在忙碌那兩件幸運的衣服。


    半晌,腳步聲響起,一點一點靠近。


    楊戩連忙將已經算是疊好的衣服放到枕頭內側上,靠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不遠處的門。


    衛寧推門進屋,關門,將托盤放在床邊的小幾上。


    端起冒著熱氣的粥,遞給楊戩,“趁熱吃吧。”


    楊戩沒有絲毫遲滯,伸手接過,一口一口吃著,沒多久一碗見底。


    放好碗,就見一碗也是冒著熱氣的幾乎稱得上漆黑一片的藥汁正被遞到他麵前。


    楊戩的眼角微不可見的動了一下,仍是義無反顧的接過,送到口邊,一氣送下腹,中間幾乎不曾有絲毫停頓。


    放下藥碗時,楊戩已經是兩眼圓睜、嘴唇發麻了。


    天知道,他楊二郎真的是害怕這苦死人不償命的藥汁啊。


    一杯茶解救了在苦味中無限悲戚的二郎,他一把接過,幾口喝下肚,還不忘漱漱口,這才鬆了口氣,覺得好多了。


    他此刻也不會在衛寧眼前羞愧了,反正她肯定是看的一清二楚了,他還哪裏用得著故作姿態。


    但是一絲不自在仍是有的,“什麽時辰了?”楊戩看著坐在床沿的衛寧問道。


    “亥時了,熱度總算是退下來了。”衛寧回道。


    楊戩有些驚詫,竟然這麽晚了,他這一覺倒是真真睡了不少時候。


    “我沒事了,現在已是精神百倍,上山打虎也沒有問題了。”順手在自己胸口擂了兩拳。


    聽了他這一句,衛寧想起,第一次見他可不就是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去打虎嘛?


    想到這些,她看著楊戩的眼神帶了一絲戲謔。


    楊戩話一出口,就覺得汗顏,他唯一的一次打虎經曆實在是不算很好的證明。


    再看衛寧的表情神色,他隻剩下掌嘴的衝動。


    不過楊戩終究是楊戩,尷尬了不過一瞬,就隻剩下從容悠然。


    他笑著道:“放心,放心,這次不會再像之前那樣了。”


    那略帶一絲得意的笑容不禁讓衛寧失笑,這人當真臉皮不薄!


    笑過之後,自然而然的想到之前和他一起的少年,再聯想隨後的結局和之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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