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別哭,你再給你老板打打電話,”呆狗也有些焦躁了,“按小夏的指示,你老板應該就是在這附近的了?”


    孫飛揚停止了哭泣,再次撥通了王家有的手機。


    “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今天是個好日子,打開了家門咱迎春風……”


    空曠的荒漠裏,響起了一陣歡快的手機鈴聲,孫飛揚聽了,心裏當時一陣狂喜,這個鈴聲,孫飛揚簡直太熟悉了,這不就是王家有手機常用的鈴聲嗎?他希望每一天都是好日子,可是,生活中,又怎麽可能事事都會如意,讓每一天都是好日子呢?那隻能是一種心靈上的願景罷了。


    孫飛揚顧不上其他,他三步並作兩步,飛奔著向手機鈴聲發出的地方跑了過去。


    怪不得剛才他們一直都在這裏轉悠,卻什麽都沒有發現呢?原來,這手機鈴聲,是從地下的一個洞穴裏發出來的。


    那個洞穴,本來就比較的隱蔽,也不知道王家有當時是怎麽掉進去的,幸好洞穴垂直方向並不太深,下麵很快變作斜著往下的狀態。


    王家有的手機,就躺在斜向拐彎的地方,正歡快的震動著,唱響著美妙的音樂。


    但是,孫飛揚卻沒有見到王家有的身影。


    孫飛揚顧不上其他,他抓起王家有的手機,就要鑽進去看個究竟。


    那個呆狗一把拉住了他,“喂~這位大哥,我勸你還是小心一點兒的好,你聞聞這個洞,一股子腥臊臭味,這可不是一般的洞啊,這可是名副其實的狼窩,你看這洞口,隻能一個人鑽著進去,人多了,進去也施展不開,你要是一個人進去,很有可能會被裏麵的狼給吃了,在那裏麵,人可沒有狼轉動靈活方便的。”


    孫飛揚咬了咬牙,“都到了這個時候,就算它是龍潭虎穴,我也要闖一闖了,哪裏還顧得上危險不危險啊?若說危險,難道我王叔在這裏麵,不是更危險嗎?”


    “依我看,要不還是先往裏麵放把火,咱們把這洞口堵上,讓它在裏麵幹冒煙,把裏麵那些狼給熏出來,咱們再進去,那樣才會更安全一些。”馬三寶在旁邊殷勤的給出主意說:“我們過去逮狼,都是這麽幹的。”


    “不行!”孫飛揚斬釘截鐵的說:“那樣的話,沒準狼沒有被熏死,先把我王叔給熏死了,現在絕不能那麽幹。”


    呆狗見勸說無效,好心的遞給他一個強光手電,說:“這位大哥,既然這樣,別的,我也幫不上什麽忙,就送你這個用用吧,這個手電,照在狼的眼睛上,可以讓它瞬間暫時性的致盲,你可以趁著這個短暫的時間,把它給治服了。”


    孫飛揚點了點頭,“謝謝了,我若是出不來了,你們也別進去了,就讓我和王叔一塊祭了狼的五髒廟吧,好歹,我也算是和我王叔葬在一塊了。”


    呆狗笑了,“大哥你真會開玩笑,你若真的出不來了,我們就算把這狼窩給挖開,也得把你們從狼肚子裏給掏出來啊?我們若是任由那些狼,把你們給吃了也不管,我們這身衣服,不是白穿了嗎?”


    “那就多謝了。”孫飛揚說完,左手拿著手電,右手握著匕首,一貓腰,鑽進了狼洞。


    大夥兒在外麵緊張的盯著,並側耳傾聽著裏麵的動靜。


    也奇了怪了,裏麵並沒有傳出他們預想的人和狼群搏鬥的聲音,甚至連一聲狼的嚎叫聲都沒有。


    這不應該啊?以他們過去的經驗來看,這個洞,絕對應該是正宗的狼洞,而且,看周圍的爪印,這裏麵還不止是一匹兩匹的狼呢。


    可是,怎麽裏麵會連個狼的聲音都沒有啊?


    眾人正在疑惑,孫飛揚卻從裏麵跳了出來。看他的神情,是滿臉的沮喪。


    “裏麵是什麽情況啊?兄弟,您老板到底在裏麵沒有啊?”馬三寶現在可是成了除去孫飛揚,最關心王家有安危的人了,因為這直接關係到他的懲罰定性的問題。這搶劫和搶劫殺人之間的區別,還是挺大的。


    “沒有啊。”孫飛揚咧著嘴,又哭了起來,“我王叔肯定是被狼給吃沒了,裏麵什麽都沒有了。”


    “你別著急,”呆狗勸解說:“你先說清楚,裏麵什麽都沒有,是什麽意思?”


    “當然是我王叔沒有在裏麵了,他沒在這裏麵,卻把手機掉在這裏,肯定是讓狼把他給吃沒了,這會兒估計都變成狼粑粑了。嗚嗚嗚嗚嗚……”孫飛揚說著說著,又痛哭了起來。


    馬三寶一聽,當時就嚇得麵如土色,癱坐在了地上,“完了,完了,這回,我們哥兒仨,全都被判死刑了,誰也沒有跑了。哎~怎麽當時就那糊塗呢?隻看到那五十萬塊錢,讓人眼紅了,怎麽就沒有想到,一旦東窗事發了,會是一個什麽後果呢?若是那五十萬到手,能真的讓我們逍遙幾天,就算讓我們死,那也算是值了,可是,那麽一大堆錢,在自己手裏,都還沒等捂熱乎呢,轉眼間,竟然就又成了別人的了。哎~這事兒幹的,枉自己還老說那兩個哥哥心眼兒沒有自己多呢,這麽看來,自己也是一樣,傻的沒救了。”


    他在這裏,自怨自艾,也沒有人搭理他。


    倒是呆狗事不關己,頭腦還算清醒,他叫住孫飛揚說:“哎~我說這位大哥,你先別忙著哭,你剛才是不是說,這裏麵沒有你老板,也沒有狼呀?”


    “是啊,”孫飛揚仍然哭著說:“那些狼,肯定是把我老板給吃的太幹淨了,什麽也沒有留下,估計它們是被撐壞了,出去消化食去了,才沒有在洞裏麵。嗚嗚嗚嗚嗚嗚……”


    不料,呆狗聽了孫飛揚的話,不但沒有同情孫飛揚的傷心,反倒笑了:“我說這位大哥,你別動不動就往壞處想好不好。”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同情心啊?”孫飛揚不禁埋怨的說:“我都哭得這麽傷心了,你不安慰安慰我,也就算了,你怎麽還當自己是吃瓜群眾啊?別忘了,保護人民群眾的安全,可是你們身負的職責呀!”


    “不是不是,”呆狗忙解釋說:“這位大哥,我是想,也許你是哭的太早了,也許,你老板根本就沒有死,也許是他把狼打跑了,他自己溜達回去了,隻是當時精神太緊張了連,手機掉了,他也沒有注意,也許是當時他自己走不了了,被別人給救走了。反正,若是依你所說的,若是裏麵什麽都沒有的話,那就肯定你老板沒有被這裏的狼給吃了。”


    “真的嗎?呆狗老弟!”馬三寶正在傷心,一聽呆狗這麽說,一下子從地上蹦了起來,抓住呆狗的手,驚喜的問:“你能確信,他老板沒有被狼給吃了,現在還是活著的,是嗎?”


    “要這麽說,我老板也許是自己回去了?”孫飛揚將信將疑的問。


    “你不回去看看,怎麽知道呢?”呆狗嘿嘿笑著說:“也許真的像剛才馬三寶說的似的,你老板這會兒,沒準兒正摟著美女,在屋裏逍遙快活呢,我們卻在這裏,傻逼嗬嗬的還四處尋找他呢。”


    “不會,不會,我老板可不是你說的那種人。”雖然孫飛揚否認他的說法,但還是坐上警車,著急的催促說:“那我們趕緊回去看看。”


    王家有迷迷糊糊的,好像再次見到了他爹和他哥小狗子,小狗子還穿著那天被背出去的時候,穿的那身漂亮的花衣裳。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竟然還是那個小孩子的模樣,他拉著王家有的手,親熱的說:“二驢子,既然你覺的活著太累,那就跟我們走吧,跟我們走,你就再也不會感覺到累了。”


    他爹也一改過去的威嚴,慈祥的對他說:“是啊,二驢子,如果你覺得在人間孤孤單單的,你就過來,跟我們團圓吧,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再也不用分開了。”


    王家有從來沒有見到過,他爹對他這麽和藹過,竟然感動的涕淚橫流,他沒出息的抹著眼淚,連連的答應說:“哎~爹,哥哥,我願意跟你們走。我一個人在這邊,活的的確是太累了,還是跟你們在一起好。雖然平時,你們對我也沒有那麽好,可有你們在,我真的什麽都不用考慮,隻負責玩,到時候吃飯就行了,哪裏像現在,什麽事情,都要我一個人考慮,一個考慮不周到,就會把事情辦的亂七八糟的,我真的覺得,這樣活著,簡直是太累了,還是什麽也不想好。”


    小狗子拉著他的手說:“既然你也這麽想,那就跟我們走吧。”


    說著話,王家有隻覺的自己輕飄飄的,輕的就像一根羽毛,跟著他爹和小狗子,輕飄飄的,向著一片光亮裏走去。就連二楞子和二禿子,也好像在那片光亮裏,衝著他嘿嘿的笑,那意思,好像是:哥們兒,你也來啦?這回,咱們又可以在一起玩耍了。


    可是,也奇了怪了,那片光亮,看著好像是一團火焰在燃燒,可是,不但沒有一絲的暖意,反倒是越靠近越寒涼刺骨,冷得王家有渾身發抖,上下牙打成了一個,他簡直能清晰的聽到自己的牙齒,互相之間磕碰的,就像機關槍一樣,“噠噠噠噠”直響。


    但王家有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竟然是喜悅的,或者是感到幸福。他心甘情願的被小狗子拉著,向著那片寒冷的光明飄去,他甚至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竟然好像被那片寒冷的光明給融化了,漸漸的化成了一團蒸汽,嫋嫋的好像隨時都會如煙一般的消散。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他娘一把從小狗子手裏搶過了王家有,並使勁的往回推著他,並大聲的嗬斥著:“你來幹什麽?二驢子,你趕緊的給我回去!”


    王家有一見他娘,高興的說:“娘啊,我過來和你們團聚了,再也不離開您了,您應該高興呀!怎麽還讓我回去呀?咱們一家人,在一起開開心心的,不挺好的嗎?”


    “胡說!”他娘橫眉立目的說:“誰告訴你,在這邊好了?若是這邊好的話,誰還願意活著呀?你是不是聽了哪個專家胡說八道了呀?說什麽人間太苦,不如在這邊幸福?都說人間苦,可也沒見有幾個願意死的,都還是願意好好的在那邊活著。這邊的鬼們,還都爭先恐後的願意再次投胎,重新做人呢。你可別聽別人的,說什麽做人都不如當狗好。那是他沒當成狗,真讓他當了狗,他就知道是什麽滋味了。反正在這邊,但凡能投胎做人的,沒有一個鬼,會願意改投胎做狗的,現在的人們,簡直就是吃飽了撐得,不知道怎麽活著舒坦了,這人,就是舒坦過勁兒了,都會這樣,你聽娘的,你在人間的事情,還沒有忙完呢,你趕緊回去,接著去享你的豔福去,你可千萬拿定了自己的主意,別人家別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你別說是人了,現在,連鬼都開始說鬼話了,其實,他們都沒有一句實話,隻有當娘的,不會騙你。你趕緊的,趕緊回去,再不回去,怕是你真的回不去了。”


    說著話,老太太就使勁的往回推他。


    王家有哭著說:“娘啊,我願意和你們在一起,和你們在一起,吃苦受罪我也願意。”


    “胡說!”他娘一聽,當時就瞪起了眼睛,“我們上這邊來,是沒有辦法,但凡能讓我多活幾年,我也不願意過來呀,你聽娘的,趕緊的回去,這裏不是你現在該來的地方。你若是真想來,等你該來的時候,不用你叫,娘自然就去接你去了。”


    她見王家有還不想回去,就掄起手裏拄著的大棒子,照著王家有的後背,“乒乒乓乓”的敲了好幾棒子,嘴裏罵著:“你個二驢子,你趕緊的給我回去,再不回去,我這當娘的,可不認你這個兒子了呀!”


    說來也怪,別看他娘那老態龍鍾的,沒想到那棒子掄起來,簡直力有千鈞。打的王家有,隻覺得當時便從雲端直落了下來。而且那棒子打的,使得王家有那本來冰涼徹骨的寒冷的身體,竟然感覺被打的地方,火燒火燎的疼,疼的他不由得大叫了出來。


    那滋味兒,人們形容生活艱難的時候,常常喜歡說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


    過去,王家有不知道什麽叫水深火熱,現在的他,可算是真真切切的領教到了,那就是渾身的冰涼,卻又時不時的讓你感受到皮肉之間的灼熱感。


    這感覺,使得王家有說不出的難受,不由自主的呻吟了起來,不說讓我回來享福的嗎?這滋味兒,怎麽這麽難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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