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妄七精神難得地好起來。


    除了目不能視,臉上有了血色,說想要出去曬曬日頭,禦皇柒便讓人將他扶到院中樹下,靠在藤椅上。


    如音得了準許過來,院中的暗衛比平日更多。


    石桌上擺了一壺茶跟些點心,妄七隻喝了一點茶。


    聊起曾經在西山的房子外種的那些毒花異草,妄七告訴如音哪些可以移植,哪些很難,如音都一一記下了。


    談及那一回武林大會決賽之時,如音拿了龍牙躲到後山他們的房子,卻難得發現他們不在家。


    “那一回,老八說好久不曾聽到如此熱鬧……離得近,想出去看看,我們便去了。”


    “你們是去了武林大會?”如音好奇問。


    妄七點頭:“目睹了龍牙現世,也見識了十年後的這一場打鬥。”


    雖然他看不到,但他是妄八的腿,妄八就是他的眼睛,那一日的熱鬧,都有背上的妄八說與他聽。


    人心貪婪,永遠有寶物之爭,隻是他們避世多年,許久不曆,那日後來為了爭奪龍牙,現場混戰打鬥,他們為免引起注意或被波及,便悄然離開,隻是當時拿到龍牙的如音先一步被禦皇柒送到了他們房子的密道之中,而他們隨後才歸。


    聽他說著,如音總感覺那一趟他兩人難得出來,遇到的事情不止他所言這些,但這都是別人的私事,妄七沒有多提,如音也不會多問。


    午後日光舒服,從始至終,兩人話題裏都少不了提及妄八,但除開那夜妄七醒來問過禦皇柒一回之後,這些天再沒有問過妄八去了何處。


    日暮西山,妄七沐著日光靠躺在藤椅裏,漸漸不說話。


    如音手裏拿著一根隨手折下的樹枝,在地上隨意劃,想起昨夜之事。


    “前輩,您見多識廣,可知這世間有何功法,能在瞬息之間將兵器熔為灰燼?”


    沒聽到回答,如音抬頭,正以為他睡過去了,妄七緩緩開口。


    “不是人能所為。”


    …


    禦皇柒正走到院外,抬眼,看到院內女子坐在樹下,與那人人聞之恐懼的盲眼老毒怪聊天,彷如閑話家常。


    清冽的眸柔和幾分,正要進去,身後陶衍出現,來到身邊低聲稟告剛收到的線報,宮中太皇太後寢殿失火之事。


    能想象得到此刻禦景煊定然心情欠佳,甚至怒不能言。


    “看來,老天並不想讓他這個位置坐得安生。”陶衍道。


    “夜裏你過去看看。”


    禦皇柒淡淡吩咐,消息都是放出來給人聽的,實際情況未知,唯有自己的人確認過才好掌控一切。


    …


    從前陣子來到山莊住下不久,禦皇柒在人前行走再不借助手杖,從緩緩而行到如今越來越自然的步伐,起初下人們驚異,但想到前陣子張榜尋醫之事,後來又都傳說王爺尋到了高人住在偏院,治好了腿疾也不奇怪了。


    其中雁還最是高興,等天色暗下來如音回房,雁還迎上來遞給她擦手的帕子,問:“小姐是去了偏院見了高人嗎?奴婢今日看王爺步伐越來越穩健了,真是謝謝高人,太好了!”


    禦皇柒真正的情況如音從未跟雁還透露過,擦著手點頭:“是,多虧了高人。”


    妄七與妄八雖有目的,確實幫禦皇柒度過幾次難熬的月圓毒發,如今又指給她一條唯一一試的路,算得上感謝。


    “往後呀,小姐跟王爺一定都會越來越好的,老爺跟夫人知道了,一定也很欣慰。”


    如音望向窗外,算算日子,三十二天了——


    “是啊,都會好起來的。”


    -


    入夜,皇宮


    陶衍一身夜行衣,潛入那白日才曾失火的寢殿之內。


    火勢早已撲滅,循著淡淡的焦味往裏去,外殿看起來損失不大,唯有佛堂損毀嚴重,佛像歪倒,簾幕隻剩殘片,沒有發現什麽特別之處,陶衍便往偏殿去。


    輕功躍上房頂,一路輕步疾行至一處,黑衣的他融於夜色,俯身輕輕揭開一片琉璃瓦。


    往下看,正是對著偏殿內那間據說安置著太皇太後的房間。


    房內隱約有人,至於床榻的方向,因角度有限看不清。


    房外有兩名侍衛把守,陶衍正想著如何能更靠近,忽而聽到一陣拍門以及疾呼。


    是從那房中傳來的,趁著侍衛轉身查看的時候他翻身躍下,隱在一旁樹後。


    片刻,一名侍衛從內出來,神色不對,快步往外跑去了,陶衍疑惑踏入打開門的房中,抬頭便見一名宮女吊死在房中梁上。


    “閉嘴,不許哭!”


    循聲望去,另一名宮女縮在角落驚恐發抖,而身前站著一名侍衛正麵露不耐嗬斥。


    趁著兩人不注意陶衍悄然轉入了內室,看到床榻前落著簾帳遮掩。


    一把掀開,躺在榻上的太皇太後身體僵直,雙目緊閉,臉部除了燒傷,已經顯出屍斑。


    陶衍眉間一皺,外麵有腳步聲進來,他隱於門後。


    早前離開的那名侍衛找來一個擔架,與另一人一起將懸梁自盡的宮女弄下來抬出去,陶衍也趁著他們忙活無人注意之時迅速離開。


    -


    夢凡因夜間無趣,找禦皇柒下棋。


    兩人在開滿杏花的廊下對弈,禦皇柒不知聽他歎了幾回,說這裏不如他的臨夢宮。


    “你來也沒幫上什麽忙,大可以回去。”


    禦皇柒閑閑落下一子,夢凡不被他的話激,道:“既然下山了,當然看了熱鬧再走。”


    他口中的熱鬧不知包括哪些,禦皇柒不感興趣。


    夢凡又道:“聽說,昨夜那刺客今日被吊在了城門上。”


    禦皇柒緩緩吹去茶上浮沫:“音兒受了些驚,別人也別想安穩。”


    背後指使之人一定會知道,那就夠了。


    夢凡失笑,再要說什麽,瞥見陶衍從遠處行來,伸了個懶腰,“本宮主乏了,明日再繼續。”


    禦皇柒沒留,人離開之後,陶衍就到了身邊。


    “主子,您料想的沒錯,太醫在診治中是假象,人已經沒了。”陶衍低聲稟告。


    “秘而不宣,他不過就是怕壞了後日的大事。”


    禦皇柒眸色冷冷。


    雖與禦景煊立場不同,對於太皇太後此事,禦皇柒同樣沒有流露半分悲色。


    憶及過往種種,隻能說,人死,恩怨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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