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純真而幹淨,語氣也是欣喜,楊九卻怎麽也沒在其中聽出人類的情感。


    像是一個有什麽東西,在惟妙惟肖的學人說話,他努力看去,卻隻有無盡黑暗。


    自己陰神似乎被虛無的巨大力量抓住,要把他拖進去,同時帶來的還有久違的驚慌和恐懼感!


    這些負麵情緒不是他自己的,而是隨著這個聲音被強塞過來。


    “什麽玩意?就是你給道爺設的絆子?”楊九抗拒著撕碎靈魂的奇詭力量,開口問道。


    前方巨大而空洞,卻又似乎空間有限,他的聲音帶來陣陣回聲,讓他耳邊一片雜亂。


    “並不是啊,人類,你隻是誤打誤撞,來到了殤界邊境。”聲音依舊幹淨明快。


    “哦,打擾了,再見!”楊道爺覺得自己隻進來一個腦袋,頭和身體完全是不同的感受。


    他不敢用手扶這邊界,兩腳用力,想把自己拽出去。


    這地方比剛剛他的清明夢境還詭異。


    前方明明是無盡空洞,但他又分明覺裏麵有東西,很多,很多,點點不同於靈氣的奇異物種出現在他感知中。


    說話的聲音隻有一個,卻又在這聲音背後有無盡的意識。


    “何必呢,總有一天你也要來的,你的同類們來過,但是又嚇跑了,不過,嘻嘻嘻嘻嘻。”


    聲音笑了起來,熱情又詭異。


    “哦,那還是再見,等到總有一天的時候我再來。”楊九努力有了結果,他已經拽到下巴了。


    這裏估計不是前世那個地府,這個疑似女聲的東西,也絕對不是孟婆,人家好歹是正神。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怕生,來都來了,怎麽不進來坐坐?”聲音音色一變,成了一個中年女性的聲音,溫和又親切。


    隨著它話音落下,楊九似乎感到有什麽東西靠了過來,帶著淡淡香氣,帶著絲絲溫度。


    一雙無形的手拂過他的麵頰,溫柔而柔滑。


    “還挺像人的。”楊九對這精湛的表演表示肯定,同時又用力了些,可惜,他的下巴似乎被拽住了。


    “比我家女兒還淘氣,什麽叫挺像人的?這裏是殤界,是你們靈守界的鄰居。我們當年打過交道的,


    他們好多人留下來了,成為了我,我女兒,丈夫,和,我們。”


    聲音愈發溫和。


    殤...


    楊九記性不錯,想起這裏的隻聽過沒見過的物種:“殤民?”


    “對對對,就是他們,就是他們,他們過得還好嗎?”有數個聲音響起,卻又與那中年女聲一模一樣。


    “好像,還行吧。”楊九不喜歡多打聽,隻在別人隻言片語中聽過,當年修為大成的修士,穿越星空,想要打探外部無盡世界。


    卻被意外的凶險擋了回來,稱這裏的物種為惡魔,命名那裏為星海惡域。


    不過,那裏不是在現實中嗎?怎麽會與自己的意識有了牽扯?


    這難道是給自己做局的幕後黑手,功法裏獨到的殺人手段?


    “嗨呀,當時大家不熟悉,是有些衝突,但是,我們不是把一些人又放回去了,還大大增加了他們的修為和壽命。”


    聲音似乎找到了共同話題,七嘴八舌的與楊九聊起來,卻又重複著同一句話。


    楊道爺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子午訣沒鬆手,但依舊覺得內心湧起一股狂亂。


    “你們不止我這一個客人吧,外麵還有一個呢,不如一起請進來?”楊九又成功了一點,他覺得自己下嘴唇也快出去了。


    “那個?那個太膽小了,他雖然無意間探到了我們這裏,卻沒敢靠近一步,倒是騙了不少人來試探,你看看這人,認識嗎?”


    聲音說完,楊九眼前終於有了變化,他的前方緩緩顯出一個人形。


    慈眉善目,一身黃袍,雙手合十,腦門錚亮。


    和尚?楊九一走神,猛地栽進去一段,直接到了肩膀,他趕緊一蹲身,紮了個混元樁。


    “小施主,老和尚乃阿含宗首座,你可記得我嗎?”


    我記得你個阿彌陀!


    楊九氣的差點破口戒,你前麵半句女聲,後麵半句男聲,配音都配錯了!


    再說你們都亡了不知幾萬年,讓這麽一個老物問我一新移民,我哪兒認識?


    他又開始努力拔蘿卜,呃,拔腦袋,這群或者這個自稱殤的東西,也開始給他換人。


    李修才,初代大修之一,五氣道源的開創者,楊九不認識。


    龐紫玉,初代大修之一,守意道源大成者,楊九依舊不認識。


    禪牧心,早期大修之一,禪機道源大能,楊九還是不認識。


    龍慕青,太古大修,五龍道源大修,楊九有了點熟悉感。


    羅忘機,太古大修,楊九這個知道了,四相道源的。


    “停!停!不用展示了,我跟他們都不熟。”一個個鮮活的上古太古人物,在他麵前逐次顯現,楊九的道心越發動搖。


    這些人,靈動又生機勃勃,甚至還和藹的與他各聊幾句,楊九雖然說不出,卻覺得極其不對勁。


    “喂!”他對著虛無大喊,“我說幕後主使,你前麵清明夢做得挺真的,非要畫蛇添足幹嘛?你這搞得也太假了。”


    “什麽幕後主使?我就是我呀,我們隻是想請你,進來做客。”虛空中齊刷刷一排,氣度不凡的修士,慈眉善目,語氣和藹,向楊九盛情邀約。


    楊九的身體又被拽進去一些,神誌一陣陣迷糊。


    “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


    楊九似乎回到了小時候,每當被那群老道用鬼故事嚇得睡不著覺,他們就教他念這個尊號。


    不知是不是真有那玄妙的力量,他幼時體弱引起的夢魘,念過尊號總是能輕鬆醒來。


    “呼”“呼”


    粗重的喘息,伴著咚咚的心跳,還有噗噗的拍打聲,楊九抻著兩腿,坐在地上。


    一個聲音依舊纏在他耳邊:“嗬嗬嗬,好奇怪的人類,你與他們不一樣,竟然能......”


    能你個阿彌陀!


    楊九眼前一片土黃,依舊沒能脫出困境,回來了,但卻不是回到現實。


    他依然在那個不大的小村落,依舊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不過...他爬起身,迅速恢複平靜,看向依舊川流不息的人群。


    入侵道爺意識,把我拖入夢境,先後三次想殺我,不管你是什麽東西,非把你找出來不可!


    兩旁房屋房門緊鎖,裏麵黑漆漆一片,楊九抓過一個行人,盯住他眼睛,墊在門上,一腳踹了過去!


    當我神誌定而不散,我的清明夢,當然在我掌握!


    這些人形密集,互相碰撞,又互相穿行,似乎沒有實體,但在他一腳之下,卻像木頭一樣砸在門上。


    轟隆一聲,門被撞的粉碎。


    這夢境沒有主宰便是虛幻,有了主宰,便是實境。


    不過現在這主宰有兩個,一在明,一在暗,現在隻要找到暗處那個。


    然後大家比定力,我就不信我能輸了?楊道爺別的不強,卻最是耐得住性子,耐得住寂寞!


    一個個身影被踹進各個屋內,人流越來越稀薄,楊九剛剛被擾亂的道心越來越穩定。


    “喂,兄台,請留步。”他跟在一個身影背後,愉快的開口。


    這個與其他身影並無不同,也是一副執著又木然的樣子,聽到楊九的喊話,動作不變,依舊緩緩的向前走去。


    “說你演技不行,你還不承認。”楊九一把抓住他肩膀。


    其實人家演技不錯,隻是情緒控製差了一點,動作雖然沒變,但一點微弱的意念,卻輕輕跳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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