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九覺得默認這個別人給自己安的身份雖然有利他入鄉隨俗,但副作用明顯。


    總是被問一些太過深奧、宏大且自己不知道的問題。


    這些人不會哪天要讓自己拯救世界去吧?這世界既然這麽多邪修,不知有沒有刪除記憶的法術。


    他現在很想學一學,用在包玄、羅淩菲和肚子裏這幾個野鬼身上。


    “果然是有大秘密嗎?”卯羽彥看他不說話,有些低沉的自言自語。


    我真是,太喜歡聰明人了!楊九難得情緒有了波動,有了點輕鬆的歡快感。


    他輕輕點頭,認為卯羽彥猜得對,這事秘密肯定不小。


    “近萬年來,隱宗出世要麽安定天下,要麽造福一方,不知楊公子所來何事?”雞兄兩隻溜圓大眼,滿是期待。


    我自己還沒救成呢,楊九想想自己錢兜、自家身體,又想想現在連個安身之地都沒有,覺得他們的期望不是高了,而是偏了。


    “雞......卯兄,現在還有其他隱宗弟子嗎?”他著實好奇。


    “目前據我所知,就你一個。”


    “就我一個?”楊九奇怪了,按說修士本就長壽,這些隱世門派弟子又個個不凡,就沒幾個活成老怪物?


    “沒有,公子啊,唉......”卯羽彥突然歎氣。


    什麽情況這是?楊九感覺他似乎在替自己哀歎。


    “這些人不知是不是不能適應死氣還是怎樣,從來沒有高壽的,最多的也就千年左右,便會突然暴亡。”雞兄目光柔和起來,楊九覺得那應該是同情。


    “不過看你現在還沒有沾染死氣的征兆,估計你怎麽也能壽限千年。”他又安慰一句。


    “卯兄,你現在什麽境界?壽命多少?”楊九倒不怎麽在意千年萬年,能用術法道術已經足夠滿足了。


    “我現在也不過剛剛凝氣成丹,算是結丹初境,不過說起來也能活個十幾萬年吧。”卯兄答的很慚愧。


    “不過你放心,我隻要繼續修行,凝實金丹,那就幾乎不朽了。”


    你們都是這麽安慰人的?不是,我也沒覺得你壽命短啊!


    “算了算了,不聊這個,哪怕隻有此刻,也算你我相逢一場,此生能見到個隱世弟子,也算光陰不虛。”


    楊九突然很想吃燉雞。這都什麽人啊,怎麽聽上去我出門就要升天的樣子。


    “你能從那荒寂之地出來,逃過追殺,也算不簡單了,張思潭那群人怎麽說境界也比你高不少,這麽看來你們果然不凡。”


    “既然你能出來,殿下又讓我給你帶了俸祿,說明也認可你是自己人了,不過事先說明,你隻要一天沒到四相國都,那就沒人認可你是四相駙馬。”


    卯羽彥語氣有點酸。


    那可正好,楊九終於盼來了好消息,原來這駙馬還有考驗嘛,那不通過不就好了。


    他終於有了心思與雞兄閑聊:“卯兄,這麽說你對公主也?話說,想要做駙馬的多嗎?”


    “多?”卯羽彥一巴掌拍在桌上,楊九趕緊用禦物法把一桌子杯碟托住,又輕輕放下。


    “隻是多那就好了,我先問你,殿下漂不漂亮,算不算人間絕色?”


    這點沒法否認,楊九誠懇點頭。


    “那我再問你,殿下的性格好不好?”


    這......


    卯兄你是不是被美色蒙蔽了雙眼?你們家殿下就是個瘋婆娘,比你還瘋!


    “你看,你也挑不出殿下性格有什麽瑕疵吧?”卯羽彥抄起還沒落下的酒杯,狠狠灌了一口。


    我那是挑不出?我那是瑕疵太多,一時不該從哪條說起!楊九服了,公主府出來好像都精神有些問題。


    “現在你都挑不出,那要放到以前,殿下真是天人一樣的人物!”


    楊九抬眼看向他:天人?添堵的人嗎?


    卯羽彥明顯把質疑理解成了期待:“你看,你就是隻見過殿下容貌,沒與殿下長久相處,既然你好奇,我倒不妨與你聊聊。”


    我其實,不太想聊,楊道爺趕緊插了一句:“卯兄,咱們這個聆訊司,平時不忙嗎?”


    “呃?聆訊司嗎?忙還是有些忙的,但是咱們這司,除了你,基本壽命都在五萬年以上,些許小事,倒沒有很急的。”


    這界的死地絕地不能清理,死氣逐漸侵染靈氣靈地,會不會是這群長生種太懶了?楊九心裏冒出個猜測。


    公主府的情報大頭目,跑到異國來看新駙馬,還給他親手放工錢就算了,竟然還有時間閑聊天。


    楊九本想著提醒他回去坐班,誰知倒被鄙視了一下。


    絲毫不理會楊九一臉無語,卯羽彥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公主當年......”


    瘋公主竟然以前還是個宅女,按這位卯大人的敘述,那就一個目如清水,清雅高潔,不染塵埃。


    什麽善良純真、溫柔真摯,什麽孤傲淡薄、清冷孤獨,那才是這位殿下原本的樣子。


    既不喜歡參加宮廷盛會,也不喜歡繁文縟節,隻願與花草為伍,與清風為伴。


    她出現人前,甚至讓人有種這位殿下不屬於凡塵的疏離感,是這個世界的看客。


    偶爾開口,卻又讓人驚訝於她對世間的洞察和思緒的深遠。


    就這表現,完全符合楊九記憶裏那些身人紅塵的師兄們,為情所困的樣子,和對自家心上人的無恥誇讚。


    不過,這位卯大人卻是不太正常,按常理,他楊九該是他的情場死敵,竟然不見他有什麽敵視,反而挺親切的。


    卯兄是好人,楊九確認道,尤其是他視線掃過菜單,看到上麵菜品價格的時候。


    他的全部身家,隻夠其中一盤。


    卯羽彥揮手扔出一袋靈晶,喊著老板上酒,又接著說了下去。


    “唉,這世間淪喪,死氣侵染,就算是那等高修也是要隕落的。”


    公主殿下在做了百年高潔少女後,突然迎來了巨變,逐漸開始對權勢感興趣,對死氣開始痛恨,也開始培養勢力。


    甚至在聽說道源隱藏了解決死氣的秘密之後,開始四下搜集、搶奪道源。


    說到底就是黑化了唄,楊九聽到明白,在卯羽彥的滔滔不絕中插了一句:“卯兄,殿下她黑化,呃不,轉變後,她變強了嗎?”


    “什麽叫轉變?那叫成長,還有,公主殿下不需要變強,因為她本來就強的沒邊!”


    卯羽彥放下酒壺,向楊九嚴肅糾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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