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假裝不認識呢,難不成姐妹親緣也會因為權勢地位而淡薄嗎?”


    “晟妃娘娘,我們姐妹之事,不需要外人置喙。”


    婉貴人不願意提起,陵容便也不再多說,她語氣平淡,“皇上清醒之後不久,便要趕來這永壽宮,問過之後才知道,是為了來你這裏用藥。


    對於這藥,本宮著實好奇,便想來看上一看。”


    “既然是想看藥,又何必拐彎抹角,反複提起甄家與我的姐姐呢?”


    “那是因為,我與你的姐姐也曾姐妹相稱過,如今見到模樣與她十分相似的你,自然而然便提起了往事。”


    “你們二人之間的往事,我並沒有聽說過是什麽姐妹情。”


    陵容搖了搖頭,她並沒有就這個話題多說,畢竟就算是甄嬛本人坐在這裏,他也不會知道陵容說的姐妹情其實是上一輩子的事兒。


    隻不過那所謂的姐妹之情中摻雜了多少其他,就連陵容自己都已經不清楚了。


    “既然婉貴人對於藥物這件事沒什麽遮掩的意思,可否拿出來給本宮看上一看啊?”


    “晟妃娘娘想看,那便看吧。”婉貴人猛地站起身來,她輕移腳步站在了陵容麵前,目光從高處落在陵容臉上,深深地注視了好一會兒。


    那眼神十分專注,但其流轉的神色,即便是陵容也看不透。


    陵容本以為婉貴人走近是為了給自己看那藥物,卻未曾想到,下一刻婉貴人就開始寬衣解帶,在陵容震驚的目光中她已經將脖頸間的龍華取了下來,氅衣上的盤結都解開了。


    這一係列動作將陵容嚇了一跳,她愣了好一會兒,才下意識抬手遮擋自己的眼睛。


    “婉貴人你這是在做什麽,怎得突然就在本宮麵前寬衣解帶了?”


    “晟妃娘娘,你不是要看藥嗎?”婉貴人的語氣十分淡然,她此時已經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目光仍是居高臨下的看著陵容,“我若是不寬衣解帶,你怎麽能看到皇上日日夜夜都在想念的藥物呢?”


    陵容透過指縫抬頭看了一眼,見婉貴人終於停下了動作,才將手掌放了下來,“你明知道本宮說的藥物不是你,卻為何還要做出這樣的事兒來,叫你自己在人前丟臉呢?”


    “這裏隻有你我二人,若是晟妃娘娘不出去胡言亂語,我就沒有什麽好丟臉的。


    況且,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從來不會在意別人是怎麽想的。能評價我的,也從來隻有我一人罷了。


    哪怕你是身份尊貴的晟妃娘娘,哪怕是當今的聖上,都不能給我的思想設限。”


    婉貴人的手指再次放在了盤結之上,作勢就要繼續脫衣服。


    “婉貴人,”陵容還是叫停了她的動作,“若你繼續這般行徑,本宮隻能依照宮規行事了。”


    “宮規?我在自己的宮中,更換自己的衣物,到底違反了什麽樣的宮規呢?


    更何況是晟妃娘娘你要看藥的,如果您不打算看了,直說便是。”


    陵容看到了婉貴人眼中的挑釁,她微微眯起雙眼,也不在意婉貴人這般行徑,她點了點頭,向後靠在椅子上。


    “在他人麵前肆意寬衣解帶,引起他人恐慌,若非精神失常者,恐怕也做不出來這種行為吧。


    那本宮以你得了失心瘋為由,將你送進冷宮幽居治療也並無不可。你也不必擔心在冷宮孤獨,畢竟惠貴人就在冷宮之中。


    但本宮思來想去,既然你堅持要給本宮看所謂的藥物,那本宮也不好推拒,看過之後再做定論也不遲。


    那麽婉貴人,你請吧。”


    陵容一抬手,幹脆做了個請的手勢,這次輪到婉貴人開始遲疑,她的手指搭在盤結上,半晌都沒有動作。


    “你怎麽知道惠貴人在冷宮之中。”


    “我怎麽會知道?”陵容含著笑意,手指點了點婉貴人,“因為你啊,因為你給皇上服用的藥物,因為你是甄嬛的妹妹。”


    婉貴人仍是想不透,她的眼神之中透出了些許迷茫,叫陵容很輕易地便捕捉到了。


    “因為本宮去寧古塔看望了甄嬛,她多聊了聊皇上的身體和宮中的事情,自然而然便了解到你們之間的秘密了。”


    “你說什麽,你抓了長姐!”


    “這可是在皇宮之中,本宮勸婉貴人還是注意著身份尊卑。”陵容含著笑意,示意婉貴人坐回原位,“正因為和甄嬛聊過,本宮才來到你的宮中,看看那種藥物。


    但你不肯說實話,還妄圖把自己當成那個藥物展示給本宮看。你是打量著這宮中都是傻子,能夠隨意搪塞和擺布嗎?


    其實就算是你不說,本宮也有辦法得到那藥物的配方,畢竟有你的姐姐在手中,她一定會知道一些消息的,本宮說的沒錯吧。”


    婉貴人快速地眨著眼睛,她在十分快速地思考,分辨陵容所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隻不過她入宮之後,一直都沒有什麽人脈,皇上對她的把控十分嚴格,她甚至沒有任何機會向外界傳遞消息。


    但入宮之前,她們已經與沈自山有了聯係,按道理來講,姐姐應該在沈家的保護之下了。


    隻不過姐姐在寧古塔是皇上吩咐的,所以沈家也不可能將姐姐帶走,這樣一來,晟妃確實有可能派人去寧古塔接觸過姐姐。


    而且憑借著晟妃如今的權勢和地位,躲過皇上手底下人的探查,安插人手在姐姐身邊監視也十分輕鬆。


    可是……


    婉貴人咬緊牙關,就算姐姐真的被抓,自己也不能給出藥物的配方,萬一這晟妃身邊的女醫是杏林感受,豈不是要便宜那個害死父母的老皇帝了。


    所以無論如何都要咬緊牙關,就算晟妃知道了一切,自己也要裝死裝到底。


    “既然這樣的話,那就請晟妃娘娘自己去詢問吧,”婉貴人重新係好自己的盤結,將龍華也重新佩戴整齊,“皇上來永壽宮用的藥,隻有我這一種,至於其他的,我並不知情。


    晟妃娘娘信也好,不信也罷,事實就是如此而已。”


    “說的倒是有趣,”陵容也不惱,她托著腮,眼神落在婉貴人的龍華之上,“難不成婉貴人就是皇上用藥的藥引子,難怪每次皇上來過之後,都會與婉貴人折騰一夜。


    第二日一早,還能神清氣爽的去參加早朝,未曾有過絲毫疲憊之色。


    用身體做藥引,不覺得自己太可憐了些嗎?”


    婉貴人露出了一個不屑的笑容,女子立於世,愛護身體自然無錯,但身處地獄,被迫傷害自身也是為求生存。


    在這深宮之中,其實晟妃與自己也沒什麽不同,不過都是皇上捏在手中的玩物罷了。


    但自己與晟妃可不一樣,皇上這樣的人,就該嚐盡最痛苦的折磨死去。


    為了實現這個目的,犧牲一下自己也無妨,待這個狗皇帝死了,又是新的人生和未來了。


    “被迫進宮的是我,被迫服侍皇上用藥的也是我,該可憐的是我的遭遇,而不是我的決定。”


    婉貴人坐回了椅子上,她灌了自己一口茶,“皇上如今在用藥,其實並不是什麽秘密,晟妃娘娘知曉也實屬正常。


    但你居然能知道惠貴人在宮中,看來你私下裏也下了不少苦功,若是不想我將此事告訴皇上,我勸你最好不要再想著對我的姐姐下手。


    否則就算是拚上一條命,我也要拉你一起死。


    你幼時養在後院,年長養在後宮,各種陰謀詭計看過不少。”


    婉貴人從袖口摸索,很快便拔出一把刀鋒雪亮的匕首來,“但晟妃娘娘一定沒有看過匕首刺進身體,也沒看過拔出之時噴濺的血液吧。


    若是你繼續借此生事,我不介意方麵讓你嚐一嚐被一刀斃命的滋味。”


    “是嗎?”陵容並沒有被婉貴人的話給嚇到,她立刻便起身,快步走到了婉貴人麵前,“拿著一把沒開刃的匕首,就敢恐嚇本宮,你與你那個姐姐確實完全不同。


    你夠聰明,但真的不適合後宮這樣的環境。本宮好心,便多告訴你一句——後宮之中過剛易折,剛柔並濟才是長遠之道。”


    陵容抬手,護甲輕輕敲在匕首的刀刃上,“我不會貶低你的決定,更不會看低的你的人格,但後宮就是吃人的,你不想遵守規矩,就要有相應的權利。


    但你如今有什麽呢?一條不怕死的爛命,一種不知成分的藥物,以為是為甄家和自己討回公道,實際上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罷了。


    若是沈家真的能給你們什麽助力,甄嬛又何苦在寧古塔受苦。


    而且沈眉莊自己還活著,她為何不做那個藥引,去害毀了她一生的罪魁禍首呢?為什麽偏偏是你,你有沒有想過?”


    陵容把那匕首按了下去,才轉身坐回了原位,“而且,本宮隻是想看看那藥罷了,也不會打亂你們的計劃。”


    “晟妃娘娘說笑了,根本沒什麽計劃。而且皇上服用的藥物,周太醫早就看過了,根本沒有任何問題。


    還請娘娘不要胡言亂語,傳出去隻會損害我的名聲,我可不想因此而被皇上懷疑,失去了恩寵。”


    看來兩個人今日確實是達不成一致了,但是婉貴人也隱晦地承認了自己是用身體當藥引輔助皇上用藥,將這個消息告訴太醫,許是能查出一些苗頭來。


    但這信息也有些過於私密,隻能叫照水與小池子作為中間人,告知何桉鳴與衛臨了。


    “既然這藥物這般安全,本宮便也不多問了,你的身子還沒有養好,平日裏還需要多養一養。


    看你這般在意恩寵,想必沒有幾日,便會引得皇上前來吧。屆時升個位份,想必也不是什麽問題。


    若是能夠同為妃位,日後還要請婉貴人多多照應本宮呢。”


    婉貴人並未回話,她默默地擦拭著自己手中的匕首,那淩厲的模樣,看起來倒是與葉瀾依有幾分相似。


    也不知道葉瀾依如今如何了,不缺銀子還養隻貓,日子可能比宮中還要自在許多吧。


    “娘娘,”照水見陵容出來,立刻便迎了過來,“蓮花並未得婉貴人的信任,因此取到那藥也並不容易,但是之後她會多注意,想辦法得到一些。”


    “也是難為她了,”陵容點了點頭,隨即便歎了口氣,“有時候我甚至在想,有沒有必要得到這藥,我們手中的籌碼不少,其實也沒必要冒這個險。”


    “有備無患吧,娘娘,”照水對於陵容做的事情並沒有什麽實感,“其實在您的各種幹預之下,皇上早就沒有什麽選擇了。


    而且……如果您想,其實八阿哥也是有機會的。”


    “不瞞你說,有時候本宮會覺得,攸寧也挺好的。”陵容眼神看向了遠方,“她記性好,什麽東西學起來都很快,弘昱與她全然無法相比。


    五阿哥為人陰鬱暴躁,三阿哥親近皇後,其實都不是什麽好的選擇。


    不隻是皇上,就連本宮都覺得,皇上的兒子太少了些,選個合心意的都不容易。”


    “其實奴婢也覺得攸寧公主最適合,皇上也十分喜歡公主,皇權落在女子身上,也不無可能吧。


    這樣一來,娘娘也不用擔心公主要遠嫁了。”


    “說的容易,做起來哪有那樣簡單,”陵容拍了拍照水的手,她也無數次設想過攸寧成了女帝的模樣,但最終還是緩緩地壓了下去——先鏟平餘下的障礙,之後再做選擇,其實也來得及。


    “皇後娘娘的所作所為,皇上已經知道了,四阿哥之死再加到皇後娘娘身上,就會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太後的懿旨,也不會有辦法保住皇後娘娘了。”


    “這兩日富察夫人也常遞拜帖進來,娘娘,您說要不要見上一麵。”


    “見一見也好,他們也是愛女情深,擔心恬嬪在宮中受苦。


    本宮見一見便能順勢為恬嬪開口,在皇上麵前美言兩句,也能與富察夫人添油加醋,說一說皇後娘娘的惡行。


    前朝關於皇後的傳言再動一動,就足夠迫使皇上對皇後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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