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確實如陵容猜測,皇上當天夜裏都沒有醒來。


    皇後娘娘和祺貴人守了整夜,偶爾聽見皇上那裏動靜都要激動半晌,但最後都隻是幻聽罷了。


    太醫並非沒有辦法,但常規的手段並未見到效果,那些非常規的手段又有危險,皇後是無論如何,都不敢叫太醫使用的。


    不過依照周太醫的判斷,皇上身體並沒有受到損傷,短則一兩日,長則五六日一定會醒過來。


    多番衡量之下,皇後也隻能叫妃嬪輪流侍疾,再讓太醫將保守治療的手段多用上一用,反正總有一天能讓皇上醒來的。


    恬妃那兒倒是查到了一些消息,聽聞是四阿哥在用過午膳之後,便回殿中午睡。


    誰知道這一睡之後便沒能醒過來,等眾人發現的時候,都已經離世好一會兒了。


    這般年輕力壯的皇子突然離世,眾人都猜測是被人下毒謀害致死,但查遍了四阿哥身上與住處,都沒有查到任何毒藥的跡象。


    就連他午睡前喝的那杯茶,都是幹幹淨淨的,根本什麽東西都沒有查出來。


    與此同時皇上還因此而昏厥,阿哥所所有的調查便暫時停下,太醫們也都趕去了養心殿。


    等恬妃過來,便也隻是將查過的事兒又查了一遍,隻不過她查的範圍更大一些,包括了從早到晚的飲食,和所有接觸過的人。


    但是四阿哥今日課業繁重,並沒有外出過,所接觸的人也不過是身邊伺候的太監,以及授課的太傅,還有三阿哥和五阿哥等人罷了。


    這其中太傅隻是授課,四阿哥完成課業不佳,所以太傅將他單獨留下來,有過言語訓斥。


    為了不叫四阿哥覺得丟臉,整個過程隻有太傅和四阿哥兩人,就連四阿哥身邊的小太監,都不知道具體的情況。


    至於三阿哥和五阿哥,他們兩人則是與四阿哥一同用膳,一同讀書,接觸的時間是最多的。


    至於四阿哥身邊的太監,是最先被懷疑的,如今早就查了好幾次,並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恬妃心中也犯難,但眼下還不知道四阿哥究竟中了什麽毒,更不知道是如何中毒的,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再加上,如今皇上與皇後娘娘都不在,恬妃也不敢直接叫仵作直接去驗屍,隻能將這事情拖一拖,先給四阿哥留個全屍。


    等恬妃離開阿哥所之後,她才知道自己其實是被人算計了。


    欣貴人和淳貴人那幾個,明明知道來阿哥所根本查不到什麽東西,卻還一味地鼓動自己,當真是可惡至極。


    恬妃暗暗咬牙,心中對陵容和夏冬春也有不滿,這兩個人居然不勸阻著自己,作壁上觀的看自己落入陷阱,更是該死的。


    桑兒看著逐漸黑下來的天空,心中有些害怕,自從那日被女鬼嚇到之後,她就格外害怕黑暗。


    因此,她緊緊跟著恬妃的轎子,生怕再像那天一樣,從哪個陰暗的角落裏爬出一隻女鬼來。


    碰巧的是,就在一個轉彎的黑暗處,還真的從陰影中走出來一個穿著淺色衣衫的女子,那人沒有提著燈籠,當真像憑空出現的一般。


    桑兒本就心中緊張,一見到這人影當即便恐懼地張大了嘴,卻連聲音都發不出,撲通一聲就摔倒在了地上。


    那人影看到桑兒這般丟臉模樣,發出了十分嘲諷的笑聲,但因為她看見了恬妃坐在轎子上,便不敢笑的太大聲,隻是低低的嗤笑,聲音似有若無的傳了過來。


    桑兒聽見這個聲音更加害怕,因為著實是太像那天見到的女鬼了,她顫抖著手指,想要指著那個人影,但是抬轎的轎夫就像未曾看見一般,仍舊抬著恬妃向轉角走去。


    恬妃似乎也在認真思考著什麽,並沒有立刻發現桑兒的狀態,還是轎子越靠越近,才聽見那人影聳肩的嗤笑聲。


    奈何那人影立在陰暗處,又低著頭,恬妃根本看不清她的臉。


    “桑兒,桑兒?”


    恬妃想要叫桑兒去看看那人是誰,一扭頭才發現桑兒已經不見了,她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兒,手也緊緊地抓住轎子的扶手。


    “慢一點慢一點!”眼看著離那個人影越來越近,恬妃十分恐懼地叫停轎夫,“你們沒看見那有個人影嗎!”


    轎夫確實是看見了那個人影,但他們並不恐懼,單純的以為是哪個宮殿的宮女而已。


    所以一直也未曾停下腳步,就這麽抬著恬妃一路靠近。


    但眼下恬妃聲音恐懼,叫他們慢一點,他們便也慢了下來,但沒有吩咐,他們也不敢停下轎子。


    他們雖然腳步慢了下來,但在十分驚恐的恬妃眼裏,仿佛一點變化都沒有,她心中越發恐懼,急切地呼喊著桑兒。


    轎子已經到了近前,那人影因為要給恬妃行禮,便突然蹲了下來,落在恬妃眼裏,就跟那天從牆上落在地麵的人影一般。


    接下來……接下來不會要開始爬向自己了吧。


    恬妃屏住呼吸,她此時已經不敢開口了,她心中害怕,但一雙眼睛卻不受控製地看向那個人影。


    那個人影一直保持著行禮的姿勢,頭也低低垂著,根本看不清臉。


    恬妃此時無比希望她能抬起臉來,但是隨著那女子突然抬頭,恬妃便驚懼地哭喊出聲,雙眼一翻便暈厥了過去。


    落在後麵的桑兒,聽見恬妃的哭嚎聲,心底十分懼怕,但是娘娘出事了,她也不能一直在後麵躲著,便顫抖著腿,一點點地追上了轎子。


    那幾個轎夫已經徹底停了下來,他們幾人麵麵相覷,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恬妃已經暈了過去,他們也不知道要如何處理,隻能齊齊回頭,看著桑兒向他們跑過來。


    這般情景落在桑兒眼裏,變得更加恐怖,幾個轎夫和那個人影都在黑暗中,遠遠地隻能看見一張慘白的臉。


    因為轎夫戴著帽子,眼睛都隱藏在了黑暗之中,叫人隻是看了一眼,就覺得心生恐懼。


    好巧不巧的,天空突然響起一聲炸雷,轟的一聲叫桑兒也發出恐懼地叫聲,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到了轎前。


    “桑兒姑娘,你這是……”其中一個轎夫一臉莫名其妙,他試探性地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和恬妃娘娘怎的這般害怕?”


    “你們……你們……”桑兒抬起手指,顫抖地指向牆角的人影,“你們看不到那邊的那個人嗎?”


    “那不就是一個宮女嗎?”轎夫更加迷糊了,要不是還抬著轎子,他甚至很想撓撓自己的頭,“隻不過我並不清楚是哪個宮中的人。”


    “她、她、她是人?”


    “她不是人還能是什麽,狐狸成精了?”那轎夫更加迷糊了,他順著桑兒的手指看了過去,張口便問那人是誰,是哪個宮裏的。


    那人影一抬頭,桑兒驚訝地發現,那張臉就是那時在延禧宮附近看到的“鬼”。


    她咽了咽口水,壯著膽子走到了那白影麵前,這才發現,這人原來是皇後娘娘宮中的緋雲。


    “緋、緋雲?”


    “是我,怎麽了?”緋雲瞥了桑兒一眼,“恬妃娘娘的轎子路過,我靠牆侍立並且行禮,沒有任何做的不對的地方吧?


    桑兒姑娘你大喊大叫的,該不會是想汙蔑於我吧。”


    桑兒總不能說自己把她當成了鬼吧,更何況這個緋雲,應該就是之前假扮鬼的人。


    一想到根本就沒有鬼,桑兒的膽子就大了起來,她哼了一聲,“你大晚上的連個燈也不提,我們娘娘本來膽子就小,都被你嚇得暈過去了。


    娘娘若是有個好歹,皇上和皇後娘娘定不會放過你的。”


    緋雲也是無語,這一次她可沒有扮鬼嚇人,明明就是恬妃膽子小,自己把自己嚇得肝膽俱裂,怎麽可以怪別人呢。


    “桑兒姑娘這話說的好笑,這月光明晃晃的掛在天上,宮道之內並沒有那麽黑暗,我為了能快些到養心殿找皇後娘娘,沒有提燈又有什麽錯。


    更何況宮中也沒有深夜行走必須要提著燈這樣的規矩吧,沒頭沒腦的就要將恬妃娘娘暈倒的事怪在我頭上,這般仗勢欺人,就是你們延禧宮的規矩嗎!”


    桑兒被噎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反駁緋雲了,她咽了咽口水,半晌才哼了一聲。


    “你等著,若是娘娘出了任何事情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等我們娘娘醒來,一定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桑兒湊近恬妃,低聲叫了好幾次,恬妃都始終沒有醒來,無奈之下,她也隻能叫轎夫將人先送回延禧宮。


    但眼下最麻煩的事情是整個太醫院的人都在養心殿,恬妃此番被嚇暈倒,都沒辦法從太醫院請個人回來。


    無奈之下,她也隻能去一趟承乾宮,找晟妃身邊的照水姑娘幫忙。


    陵容得知恬妃居然又被“鬼”嚇暈了,不由得長歎了口氣,以此來遮掩自己的笑容。


    從前麗嬪膽子小,倒是叫眾人忽略了恬妃。


    “照水,先跟著桑兒去看一看吧,本宮這還有些事兒要處理,稍後就過去。”


    “奴婢謝過晟妃娘娘,”桑兒行了個禮,便拉著照水,匆忙出門,“照水姑娘,快些跟我過去吧。”


    照水應了一聲,又回頭向陵容點了點頭,方才跟著桑兒回去。


    好在恬妃的情況不重,隻是被嚇暈了過去而已,照水隻是用金針刺穴,便將恬妃給喚醒了。


    剛醒來時恬妃還大喊大叫了一番,但一聽桑兒說根本不是鬼怪,便氣的改口大罵,還打算叫人立刻衝去景仁宮,將緋雲那個賤人給壓過來。


    “娘娘不可啊,緋雲是皇後娘娘身邊的人,就算她裝神弄鬼有錯在先,我們也應該知會皇後娘娘,再將她押來延禧宮懲罰。”


    “她敢裝鬼嚇唬本宮,一定是有皇後那個老婦的授意,不然她一個小小的宮女哪來這樣大的膽子。


    今日更加過分,居然敢站在宮道之上再次嚇唬本宮,你質問她,她居然還敢不承認,這般囂張當真是覺得本宮拿她沒有任何辦法嗎!”


    恬妃語氣激動,照水則有些尷尬的立在原地,畢竟她並非延禧宮中的人,聽太多恬妃的憤怒之語,隻怕還會受到牽連。


    但她又不能悄悄的退出去,被發現了更顯得心裏有鬼了,所以隻能尷尬地低著頭,聽著恬妃在榻上發火。


    “不是說她要去養心殿嗎,立刻派人過去,她隻要一出養心殿就直接押來延禧宮,不必給任何人麵子,就說是本宮吩咐的,明白了嗎?”


    “這……娘娘,這未免太過大膽了吧,那可是在皇上的養心殿外,不會被人覺得是您不夠尊敬皇上呢?”


    “是在養心殿外又不是在養心殿內,這奴才恐嚇本宮涉嫌謀害四阿哥,本宮自然有權利將她抓來審問。


    怎麽,你是在質疑本宮的決定嗎?”


    恬妃如今火氣上頭,根本不想聽桑兒的勸阻,她一轉眼便看到了一旁的照水,“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本宮相信你是明白的。


    你是晟妃殿中的人,本宮也不好多訓斥於你,管好自己的嘴,明白了嗎?”


    “奴婢明白,還請恬妃娘娘放心。”照水低頭行禮,在恬妃的示意下,立刻退了出去。


    不過照水轉頭便將這件事兒告訴了陵容,等陵容派人出去打聽的時候,緋雲已經被延禧宮的人抓住,直接帶進來了延禧宮了。


    恬妃這膽子越來越大了,陵容坐在榻上半晌,最終還是選擇了躺下休息。


    “娘娘,我們不過去看一看了?”


    “不去,恬妃不是告訴你了嗎,叫你不要告訴任何人,那本宮就是不知道這件事的,又何必過去看呢。”


    陵容翻了個身,照水走近將被子幫陵容蓋好,“可是恬妃娘娘這樣做,一定會和皇後娘娘發生衝突的。”


    “對我們來說這是好事兒,反而應該促成。”陵容不以為意,她叫照水吹熄燭火,舒舒服服地睡了整夜。


    第二日一早便傳來兩個消息,緋雲死了,恬妃則被皇後帶去了景仁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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