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花園,百日宴。


    夏冬春抱著九阿哥出席了宴會,她今日打扮的格外端莊,舉手投足間也全然沒有那種隨意和輕浮,也難得的沒有穿紅著綠,像個俗物一般。


    曾經在侍寢之前,皇上便臨幸了夏冬春,這其中有皇上對於太後約束的反叛,自然也有夏冬春越軌帶來的刺激。


    但如今夏冬春也變得端莊,皇上雖然不再覺得丟臉,但也覺得失去了許多樂趣,瞧她也泯然眾人了。


    不過今日是九阿哥的百日宴,皇上也沒那麽多心思去看夏冬春,他走近瞧了瞧九阿哥,又說了一些場麵話,便坐去大臣們的官宴那側,陪伴宴飲了。


    宮宴這裏,除了後宮的妃嬪以外,還有果郡王與他的側福晉甄玉嬛,以及皇上的另一個弟弟慎郡王。


    陵容對果郡王還算熟悉,但是這個慎郡王從前卻沒怎麽見過,從前宮中的宴會,他似乎都沒有出席過。


    這一次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原因,他竟然出席了這次宴會,隻不過宮宴之中都是女子,他也隻能和果郡王對飲,時不時關心一下孟福晉這一胎。


    按道理來講,孟靜嫻這一胎早該生了,如今孕育已經過了十月,竟然還沒有一點動靜。


    果郡王也焦急的很,他看著九阿哥,勉強擠出來一個笑容,“禦醫看過了,說是沒什麽大礙。再加上福晉她飲食正常,精神矍鑠,便再等等。”


    “這身體康健,等一等也使得,但還是請皇兄派一位禦醫去府上候著為好,免得出了什麽意外。”


    “此事不必擔心,皇上已經派了太醫過去。今日也是擔心宴會會使得福晉疲累,方才未曾喚她參加。”


    “原來是這樣,”慎郡王促狹地笑了笑,與果郡王遙遙碰杯,“我還以為是十七哥你更喜歡這個側福晉,才帶她參加宴會的。”


    “皇上邀請必然要到場的,這禮也要親手交到夏嬪娘娘手中。


    我是個男子,不宜與夏嬪娘娘敘話太多,總要帶個身邊人為九阿哥送禮的。”


    慎郡王點了點頭,他如今還沒有娶親,對這其中的彎彎繞繞知道一些,卻並不在意,他的禮直接交給了夏嬪身邊的太監,壓根兒也沒多說什麽話。


    “我倒是沒想到,你會把她扶為側福晉,不通詩書,更無法為你紅袖添香。十七哥,你是真心喜歡這甄氏?”


    “嬛兒……”果郡王看著浣碧的身影,喊出的卻是甄嬛的名字,他又灌了自己一口酒,“我對嬛兒,自然是真心喜歡。”


    慎郡王不知道果郡王說的嬛兒是甄嬛而非浣碧,更不知道在果郡王心裏,浣碧不僅偷了甄嬛的名字,更是偷了本來屬於甄嬛的位置。


    “難得見你真心喜歡一個女子,如今得償所願,的確是天大的好事。”


    果郡王默不作聲的飲酒,他遠遠的看了浣碧和她對麵的女子一眼,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慎郡王也跟著他的眼神看了過去,這一瞬間,他便被浣碧對麵的女子驚豔住了。他瞪大了雙眼,就連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十七哥,”慎郡王口中呼喊著果郡王,眼睛卻始終沒有從那女子的臉上移開,“和如果你的側福晉談話的那個女子,是誰啊?”


    “哪個?”果郡王應聲抬頭去看,隻一眼他便認出了,那個女子正是她是遍尋不到的甄玉嬈。


    “她怎麽會在這裏!”果郡王喃喃自語,回了京城之後,他便想要找到甄玉嬈好生照顧她,但這個人一入京城便銷聲匿跡了,果郡王派了無數人手去查,都沒有任何消息。


    原來是入了皇宮成了皇上妃嬪,瞧她如今的笑容,並不像是被強迫的模樣,甚至稱得上一句過得滋潤。


    可她應該和她的姐姐一樣怨恨皇上,又怎麽可以高高興興做皇上的妃嬪,來享受無邊的榮華富貴呢?


    果郡王心中冒出憤恨,嬛兒如今還在寧古塔受苦,但她的兩個妹妹,卻一個嫁給自己做側福晉,一個入宮給皇上做貴人,每一個生活都過得十分優渥,卻對受苦的甄嬛視而不見。


    浣碧在自己的身邊見不到皇上也就罷了,甄玉嬈侍奉在皇上身邊,怎得也不為她長姐求情,隻顧著自己享受富貴榮華呢?


    他捏緊了杯子,這邊是慎郡王一聲又一聲的催促,他勉強壓抑著自己的胡思亂想,半晌才從口中說出一句,那是甄遠道的小女兒甄玉嬈。


    “那便是你側福晉的妹妹了,”慎郡王慨歎著兩個人外貌的相似之處,“隻不過叫甄玉嬈相貌更為端麗,叫人見之忘俗。”


    慎郡王摩挲著手中的酒杯,甄玉嬈實在是太過動人,叫他此時此刻,已經沒有心思再去看其他人了。


    他的心中,此時此刻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認識甄玉嬈,若是能與她生情,將是自己此生最大的幸事。


    “原來宮中新來的婉貴人,就是嬛兒的妹妹,我本來以為這個封號隻是碰巧,卻未曾想到,都是源於同一個人。”


    “十七哥你說什麽?”慎郡王沒有聽清,他好不容易將眼神從甄玉嬈身上撕開,落在了果郡王身上來,“什麽碰巧?”


    “她如今是皇上的妃子,”果郡王歎了一口氣,“應該是貴人的位份。”


    “已經是皇兄的妃嬪了嗎……”慎郡王滿臉失落,他灌了自己一大口酒,眼神也重新落到了甄玉嬈的身上去。


    這種眼神太過熱烈,甄玉嬈很難忽視,她順著強烈的視線看向源頭,同樣被慎郡王的外貌驚了一下——


    那是一張英俊的臉,不同於皇上的老態,眉宇間透露出的盡是清雋貴氣,明亮而深邃的眼神裏帶著星星點點的纏綿之情。


    甄玉嬈下意識避開了他的目光,片刻後又忍不住看了過去,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款款對視了許久。


    最終,還是甄玉嬈躲開了視線,她的臉頰微微泛紅,帶著十足羞澀的笑意看向了浣碧。


    浣碧不明所以,還在與她訴說向皇上求情放過長姐的事情。


    “玉嬈,如今隻有你在皇上的身邊,也隻有你能向皇上求情了,長姐在寧古塔受了多少苦,你比我要清楚得多。”


    “我知道我,全部都知道!”甄玉嬈突然便有些惱怒,她略微退後一步與浣碧拉開距離,“關於長姐的事我自有打算,你不必多言了。好不容易入宮一趟,你完全可以借著果郡王側福晉的身份向皇上求情,為什麽你不去做呢?


    因為你明白的很,若是求情有用,路上根本就不會將長姐留在寧古塔。


    如今皇上在盡力撇清與長姐的關係,更不想想起有關長姐的任何事情。


    若是我一味求情,隻會適得其反,不如徐徐圖之,私下裏先安頓好長姐。


    但這事兒我在宮中並不好出手,你在宮外且有果郡王這個靠山,安頓好長姐的事就交給你了。


    浣碧姐姐,勿要一味想著求情,皇上這個人,壓根就沒有任何情義在的。


    不要一味的依賴我了,我能做的都在盡力去做,為了長姐為了甄家,你也該動動腦子了。”


    甄玉嬈搖了搖頭,不想再看浣碧那張臉,但她轉過身去,還是忍不住開口勸她回去,“浣碧姐姐,到國郡王身邊去吧,若是皇上看到你與我在此,定是要多心,這情我就更沒有辦法求了。”


    “玉嬈,玉嬈!”


    “側福晉,”蓮花快步走了過來,攔在了浣碧的麵前,“這位是婉貴人,您的語氣該尊重些的。”


    “尊重?若是你知道尊重就不該用這樣的語氣和我說話,”浣碧眼神淩厲地瞪了過去,“本福晉在與婉貴人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兒!”


    “還請……側福晉恕罪。”蓮花似笑非笑,故意加重了側福晉三個字的語氣,“今兒是九阿哥的百日宴,您這般喧鬧,恐怕會惹得皇上與皇後娘娘不悅。


    果郡王也在這場宴會當中,您也不想鬧得太過難看吧。”


    浣碧還想張口說些什麽,卻被甄玉嬈開口打斷,“好了,本小主也有些累了。蓮花,陪我回永壽宮休息吧。”


    “是,小主。”蓮花走近扶著甄玉嬈的手臂,對浣碧的怒氣視而不見,甚至連告退的話都沒有說出口。


    浣碧氣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一口銀牙幾乎咬碎。


    陵容在宴會上有些疲憊,走出來透氣的時候剛好看見了門口的浣碧,她換上了一副笑臉,關切地詢問浣碧的近狀。


    “側福晉怎得在這風口上站著,小心受了寒氣。”


    浣碧聽見熟悉的聲音立刻轉頭,她看見陵容的臉,立刻便怔住了。


    “怎得,連本宮這個故人都不認識了?”陵容臉上的笑意不減,“還是說我該叫你甄玉嬛這個名字?”


    “晟妃娘娘萬福金安。”浣碧膝蓋都沒怎麽彎下,便算作行了禮,“妾身到底在宮中侍奉過,又怎麽可能會忘記娘娘您呢?


    隻不過妾身身體有些不適,才沒能第一時間向娘娘請安。”


    “請安都是小事兒,我看著剛剛離去的人,似乎是婉貴人。”


    浣碧表情不變,她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在陵容身上掃視,卻發現自己並未從後者身上看出任何不佳。


    憑什麽,那麽一個小門小戶的女子能做到妃位,而自己的長姐卻要在寧古塔那樣的地方受苦受罪。


    她究竟有什麽好,竟然還搶了長姐的妃位,真不知道這狐媚子用了什麽手段,迷惑皇上至此。


    想到此處,浣碧的眼神就有些變了,她垂下眼睛,遮掩裏麵的不屑。


    她從始至終都是看不起陵容的,直到如今陵容坐上妃位,她也從心底裏認為陵容不配。


    隻要長姐回來,隻要長姐到皇上的麵前,什麽安陵容,什麽皇後,都沒辦法與長姐媲美。


    “晟妃娘娘應該知道,妾身與婉貴人是姐妹。如今好不容易入宮,自然要好好敘舊的。


    更何況妾身的名字是浣碧,這一點上,晟妃娘娘再清楚不過了吧。”


    “甄玉嬛這個名字甚好,你居然不喜歡。”陵容狀似可惜地歎氣,“是也覺得這個玉字俗氣,想要隱去嗎?”


    浣碧忍著怒氣抬頭,她直直看著陵容的雙眼,“無關其他,妾身隻是更喜歡浣碧這個名字罷了。


    更何況,別人不清楚,晟妃娘娘也該清楚,甄玉嬛這個名字到底屬於誰。”


    “這個名字幾經易主,本宮還真不知道究竟屬於誰呢。”陵容似笑非笑,她看向浣碧,“果郡王曾經就傾心甄嬛,寫了無數的情詩,又私下裏偷偷相會,這個人竟然不是你嗎?


    又或者說,果郡王想娶的那個人,並非是你?”


    “怎麽會,”提到此事,浣碧的語氣難得嚴厲起來,“王爺自始至終想娶的那個人隻有我,也隻會是我。


    晟妃娘娘勿要言語離間妾身與王爺之間的夫妻之情,皇上不會想聽到的。”


    “是嗎?那便是本宮多言了。”陵容毫無愧疚之意,她看了看遠處趕來的三阿哥和四阿哥,直接越過浣碧,重新回到了宴席之中。


    隨後不久,浣碧便也匆匆趕了回來。緊接著便是三阿哥和四阿哥,他們二人被蘇培盛從圓明園中接了回來,如今剛好趕進宮中。


    恬妃根本沒有料到兩位阿哥會在今日趕回,也沒有多設位置,致使弘時與弘曆無宴可用。


    皇後娘娘對此大為惱怒,當著眾人的麵訓斥恬妃,惹得眾人紛紛緘口,不敢多說一句話。


    但恬妃畢竟無法未卜先知,皇後這番訓斥顯得有些咄咄逼人,可皇上不在,她便是這後宮最大的主子,任誰也不敢提出什麽異議來。


    最後還是果郡王與慎郡王二人開口,他們稱官宴同樣為他們設了席位,剛好皇上也在那處,這席位留給兩位阿哥剛好。


    “皇嫂,叫人撤了吃食,為兩位阿哥重整膳食吧。畢竟兩位阿哥年紀尚小,身份尊貴,在膳食這方麵與眾位娘娘不同,還是要多多注意的。”


    果郡王開口勸慰,皇後也不好繼續冷著臉色,她點了點頭,叫恬妃下去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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