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五阿哥的詢問,陵容也不由得沉默下來,她要如何與五阿哥說,裕嬪在皇上養母離世,連頭七都沒過就引誘皇上去她房中,惹得皇上厭棄了她呢。


    所以從始至終,裕嬪住在宮外並非是因為五阿哥的疾病,而是因為她自己的所作所為罷了。


    這也是為何皇上在查過之後,想要廢除皇後的根本的原因。


    他在意自己的養母,也在意自己的親額娘。


    “五阿哥,我入宮時日也不算長,並不認識你的額娘。


    所以對於裕嬪為何被皇上置在宮外,著實是不知緣由的。


    但我方才也已經說了,會幫你替皇上求情,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屆時我也會探聽一二。”


    “不,不用了。”


    五阿哥搖了搖頭,他下意識覺得並非是什麽好事兒,若是叫晟妃知道了,不知道又會鬧出多少波瀾。


    “叫晟娘娘幫忙求情,已是強人所難了,兒臣不敢奢望太多。”


    陵容點了點頭,畢竟她早知道其中緣由,自然不會太過堅持,如今雨勢仍大,叫人瞧著就有些心驚。


    不多時,小廈子便撐傘跑了進來,他慌張地叫著五阿哥,忙問著他有沒有事兒,有沒有受傷。


    “皇上走的急,您走的怎麽也這般急,奴才取回來吃食瞧不見你,可真是急壞了。”


    小廈子雖然撐著傘,身上也因風吹被淋濕了不少,但他胸前衣服裏藏的毯子倒是幹燥,剛扯出來就想往五阿哥身上裹。


    “等等,小廈子。”陵容忙將小廈子的動作阻攔了下來,“你將五阿哥帶去一邊,把濕透了的外衣脫下來之後,再裹上毯子,不然這樣濕漉漉的,裹了也是沒用的。”


    “哎,奴才明白了。”小廈子聽了陵容的話,將五阿哥領去一旁柱子後麵,將毯子展開為五阿哥遮擋。


    但五阿哥年歲已經不小了,被這般伺候還是有些尷尬,口中連連說著不用,到最後甚至有些惱怒了。


    “我說了不用,你聽不懂嗎!”


    陵容隻聽見遠處傳來五阿哥惱火的大喊,她歎了口氣,著實想不到這個年歲的孩子這般難搞。


    那邊小廈子還在懇求五阿哥,奈何五阿哥倔脾氣上來了,任小廈子說什麽好話都沒用。


    但是他這般作為,難為的隻有小廈子,陵容眼看著繼續打好關係的機會又來了,當然是立刻便開口了,“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照水,五阿哥怕是不會更衣,幫幫他吧。”


    一聽到有侍女要過來,五阿哥立刻便開口阻止,他脫下沾滿水的外袍,由著小廈子簡單擦拭來了水珠,方才將柔軟幹燥的毯子裹上身體。


    待他整理好了一切,陵容早就與照水離開涼亭了,不過她們還帶走了小廈子的傘,倒也沒叫自己淋濕的太慘。


    不過為了不叫小廈子與五阿哥等太久,陵容便派人將傘送了回去,還順便知會了她們離開的原因——五阿哥雖是孩子,但畢竟男女大防,不宜多留。


    好在,小廈子雖然是皇上身邊伺候的,但麵對五阿哥姿態夠低,倒也哄得五阿哥乖乖回了阿哥所,等皇上閑暇了再來商討。


    但沒有想到,這場大雨久久不停,連續下了一整日。直到第二日一大早,還沒有皇上從甘露寺回來的消息,更嚴重的是,皇上連早朝都沒有上,將大臣們白白晾了一早上。


    無奈之下,隻能對外宣稱皇上突然生病,叫眾位大臣不必再等,方才算是歇了今日的早朝。


    否則皇上離宮久久未歸的消息傳到眾位大臣的耳朵裏,不知道還要鬧出多少亂子。


    陵容用完早膳之後,大雨已經停了,但還是有些淅淅瀝瀝的,惹的人莫名煩心。


    敬貴妃派去接皇上的人已經出去了兩個時辰了,仍舊沒有皇上的消息傳回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路上遇到了什麽危險。


    “娘娘,有消息了。”照水氣喘籲籲低跑了回來,她剛將傘放在門外,就忍不住將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訴陵容,“皇上如今還在淩雲峰上,因為一整夜的大雨,淩雲峰出現了山體滑坡,皇上被困在上麵,一時之間根本沒有辦法被解救下來。”


    陵容著實是有些無語,為了一時的快樂,卻被困在了上麵,那茅草屋就算是修整了,也還是個破舊的茅草屋,昨夜不知道有沒有漏水,叫那可憐的蘇培盛爬上去修屋頂。


    “敬貴妃娘娘說,那山體滑坡泥土全部堆在了上山的階梯上,去接皇上的人正在冒雨努力地清路,想必還要幾個時辰才能清出來一條路呢。”


    “這雨一直在下,貿然清路並不安全,怕是還會再鬧出人命啊。”


    陵容喃喃自語,若是真的再出了人命,這甄嬛恐怕就不要再想回宮了。


    皇上沉迷女色不理朝政,擔憂栩貴人在淩雲峰被大雨催折受苦,便逼著侍衛和太監清路,想要盡快趕回宮中,但誰知道山體再次滑坡壓死了幾個禦前侍衛......


    這謠言對後宮之中沒什麽幫助,但放在前朝,就成了彈劾皇上不理朝政、沉迷女色的最好證據。


    然後再集結一批看不下去皇上如此昏庸之人,打著清君側的名義先斬甄嬛,待皇上衝冠一怒為紅顏之時,再用皇上已經被妖女迷惑,不配為帝的名義殺了皇上,順勢自己坐上皇位,開啟新的王朝。


    陵容想想便覺得此事美妙,隻可惜她是個被困在後宮的妃子罷了,想要推翻皇上,起碼有個像樣的爹才行。


    “還有其他消息嗎?”


    照水仔細地回憶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沒有了,不知道是不是山體滑坡掩埋的階梯太長,去淩雲峰的侍衛們並沒有見到山上任何一個人。


    所以目前皇上的情況尚還不知,估計還要再等等消息才行。”


    陵容也嗯了一聲,她在殿中做了一會兒,著實是覺得自己剛才的想法確實可行——起碼在阻止甄嬛回宮一事上,十分可行,若是能找到個人去做,沒準兒還真能成事。


    隻可惜,到延禧宮尋恬妃之時,才知道她已經去了鹹福宮,陵容思索了一番,也隻好去鹹福宮露露臉,表達一下自己對皇上的擔憂之情。


    到了鹹福宮時,這才發現太後娘娘身邊的竹息也在,似乎正在詢問關於皇上何時回宮的事情。


    “妹妹你來了。”敬貴妃倒是先招呼了陵容一聲,如意很快送來了驅寒的熱湯,“用些湯祛濕避寒,這雨水連綿不絕,小心生了疹子。”


    陵容倒是從善如流,她照舊聞了聞那湯,假裝用了一口便暫且放下了。


    敬貴妃也沒有太關注陵容,畢竟她忙著回應竹息,“叫太後娘娘安心便是,本宮已派人去清理山道了,想必不多時就能迎皇上回宮了。


    太醫也一並帶過去了,若是皇上有身體不適之症,也能立刻為皇上診治。”


    敬貴妃考慮的已經算是十分全麵了,但是竹息點了點頭,仍舊沒有離開。


    “太後娘娘可還有其他吩咐?”


    “確實有一件事......”竹息頓了頓,又看了陵容與恬妃兩人一眼,見二人當真沒有退下的意思,便有意給敬貴妃使眼色,讓她開口叫這兩人退下。


    但敬貴妃直覺不是什麽好事兒,便假裝沒有看懂竹息的示意,隻一味用著自己那份熱湯。


    竹息撇了撇嘴,心下對這幾個人就有些不喜,便準備待會兒回壽康宮,將幾人早就抱成一團的事兒告知太後娘娘。


    “太後娘娘是想詢問,敬貴妃打算如何處置甄氏。”


    聽見這個問題,陵容倒是精神一振,她裝作喝湯的樣子,耳朵卻豎了起來。


    “甄氏乃是廢妃,如今整日在甘露寺祈福,太後娘娘是覺得,這樣的處罰太輕了嗎?”


    敬貴妃還是那一招,假裝自己不知道皇上出宮找的是甄嬛,叫竹息將太後的想法先透露出來。


    竹息著實是有些無語,她捏了捏手指,盡可能柔和的開口,“太後娘娘的意思是,這個甄氏做了太多錯事,應該好好為自己的罪孽贖罪。


    皇上不忍心懲罰,敬貴妃作為位份最高的嬪妃,理應起到為皇上分憂解難的作用。


    今日是被山體滑坡阻攔了回宮的腳步,萬一哪一日碰到了想要謀害皇上的刺客,豈不是要天下大亂了。


    隻有從源頭上解決問題,才能杜絕之後的無盡災難,貴妃娘娘。”


    竹息微微頷首,她似乎是擔憂敬貴妃誤會一般,“這便是太後娘娘叫奴婢轉述的話,敬貴妃娘娘,奴婢說的可還清楚?”


    “我知道了,但此事還需要再衡量一番,但定會給太後娘娘一個滿意的答複的。”


    竹息得了準信兒,便行禮告退了,隻留下三個人麵麵相覷,一時之間竟然沒有人開口說話。


    許久之後,還是恬妃先打破了安靜,“太後娘娘的意思是......”


    她沒有直說,隻是抬起手在脖子上比了個殺掉的手勢。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了,但......”敬貴妃十分猶豫,“皇上如今對那甄氏正熱乎著,哪怕昨日大雨也冒著風雨出宮見她,若我們動手害了他,隻怕會惹得皇上惱怒,埋怨我們三人。”


    恬妃聽到這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陵容隻看她的表情就知道,這人定是在心裏說關我們兩個什麽事兒,太後吩咐的可是你這個位份最高的人。


    “兩位妹妹,可有什麽好辦法解決此事?”


    “沒有,”恬妃如陵容猜測那般直接拒絕,“既然是太後娘娘吩咐姐姐的,怕是知道隻有姐姐才能想出最佳的解決辦法吧。”


    敬貴妃被噎了一下,但她對於恬妃的性子還是了解,便也沒有多說什麽,而是把目光轉向了陵容這裏。


    “姐姐也說了,皇上正在興頭上,貿然製止了怕是還會惹皇上不悅。


    不如等皇上回宮之後,先找蘇公公探聽一下皇上的口風,瞧瞧皇上是不是真的有接栩貴人回宮的打算。


    或是皇上僅僅是因為思念純元皇後,才起了這一時的興致。


    若是前者,這事兒就回稟太後娘娘,請太後娘娘定奪便好。


    若是後者,想來也不用太過憂心,多勸皇上關心朝政也就是了。”


    敬貴妃聞言歎了口氣,“兩位妹妹都未曾見過純元皇後,自然不知道她的本事,就連我也是從端妃那兒聽過一些消息。


    聽聞皇上對純元皇後甚是寵愛,甄氏初入宮就得寵,也是因為她的外貌與純元皇後相似。


    你們可是忘了,甄氏最得寵的時候氏什麽樣子了?位份想提便提,連謀害晟妹妹子嗣這樣的大事兒都能直接揭過,甚至提了位份。”


    陵容並不喜歡提起從前的事兒,承乾宮的人,也唯有照水在陵容偷偷給第一個孩子燒紙的時候敢說上兩句。


    敬貴妃就這般大大咧咧地說了出來,目的甚至並非是為陵容打抱不平,倒是叫陵容這心裏有幾分的不高興。


    隻不過陵容如今已經不是愛掛臉的性子了,她甚至還是笑得溫婉,仿佛根本沒有聽見敬貴妃在說些什麽。


    “無論什麽緣由,都要經過皇上的首肯,如果皇上鐵了心地要將栩貴人接回宮中,除了太後娘娘,真的無人能阻攔了。


    因此,我們回想過去栩貴人的受寵或是日後她的複寵之事都是無用的,還不如好好想一想,如何能叫皇上勿要這般不顧前朝地跑去甘露寺。


    如今,因著雨水過大導致山體滑坡,因為解救皇上動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想來不需要我們勸解,就有前朝的大臣們開口了。”


    “說來說去,還是要解決甄嬛這個隱患才行。”恬妃著實是聽不下去陵容與敬貴妃打啞謎了,“這事兒是太後娘娘吩咐貴妃做的,按道理我與晟妃都不該插嘴。


    但如今想要解決這個問題,我覺得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想辦法送走甄嬛,叫皇上再也看不見她。”


    “但她畢竟已經受到了懲罰,我們不該這般......心狠手辣。”


    敬貴妃與甄嬛之間到底沒有太多矛盾,就這樣叫她去害甄嬛,她也的確下不去手。


    但如今能說的想法都說了,陵容與恬妃都留不下去了,兩人一同行禮告退,在鹹福宮門口齊齊歎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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