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嬪雖身下見紅,但並不像想象般危險。


    她的脈象逐漸平穩,咳過之後呼吸也開始變得正常起來了。


    直到這時,何桉鳴心中的擔憂才終於放下,畢竟在恬嬪身體恢複之前,他也不敢一口咬定恬嬪之前服下的預防的藥物是絕對有效的。


    “恬嬪娘娘身體情況逐漸平穩了。”何桉鳴長出一口氣,他揚了揚下頜,示意衛臨也過來把一把脈。


    衛臨本想拒絕的,但是在何桉鳴的堅持下還是過去把了脈,果真如同何桉鳴所說,雖體征看著可怕,但實際上已經漸漸轉好。


    “如此看來,枯草熱症提前預防是極為正確的選擇。”


    “確實,我本來也以為沒有效果的。”何桉鳴示意衛臨和自己一同出門,“但這件事暫不足為外人道,你應該明白的。”


    “但晟妃......”


    \"晟妃娘娘倒是無妨,提前用藥預防,本就是娘娘的建議。


    但也正因為這個提議,叫恬嬪娘娘自覺有了底氣,托大跑出延禧宮。\"


    兩人齊齊歎了一口氣,落到門外眾位太醫耳朵裏,就變成了恬嬪的情況不好了。


    隻不過他們不肯問何桉鳴,目光盡數投到了衛臨這裏。


    衛臨眼皮一跳,下意識便想去看何桉鳴。


    “恬嬪娘娘如今情況暫時穩定下來了,至於完全醫好,怕是還需要眾位太醫合力,一同拿出個方案來了。”


    聽見恬嬪情況穩定,章太醫心中便長歎了一口氣——皇後娘娘吩咐,定要叫恬嬪小產,可如今枯草熱症沒能讓恬嬪小產,此時就隻能由自己做這個惡人了。


    可為醫者,又怎能做這傷天害理之事。


    章太醫不願去做,但又不得不去做。身家性命都被拿捏在皇後娘娘手中,哪裏拒絕的了。


    隻不過......


    章彌看向了何太醫,若是有人不給自己一絲一毫的機會,害不了恬嬪不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嗎?


    “院判,您可是有了好法子?”


    沒等章彌想完對策,何桉鳴便走了過來,章彌如今心思都不在恬嬪身上,又哪裏會有什麽好的對策。


    “暫時……沒什麽好辦法。”


    好在何桉鳴並沒有繼續追問或是拉著討論,章彌等他背過身去時便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


    也不知運氣是好還是不好,章彌確實沒有進入過內室為恬嬪把脈,一切消息都是從何桉鳴與衛臨那裏聽來的。


    在他們口中,恬嬪的身子時好時壞,皇嗣的情況也岌岌可危,尤其是在又一次流紅之後。


    沒有人敢立刻向皇上與皇後娘娘回稟,畢竟雖有流紅,但還有保住皇嗣的機會。


    隨著一碗又一碗的保胎藥喝下去,在臨近傍晚之時,恬嬪的情況才徹底轉危為安。


    在外麵等了近兩個時辰的皇上,這才緩和了神色,開始有心情聽皇後將禦花園的情況一一道來。


    “臣妾叫人查了花架那處,發現上麵支撐花朵的頂棚被人故意毀壞,花朵繁雜,又太過沉重,便順著裂開的口子滑落下來。


    正逢恬嬪去花架之下,方才砸中了她。”


    “如此說來,便是那建造花架的工匠的錯了。”


    皇後點了點頭,但並未直接將罪責全都推到工匠身上去,“怕是那工匠也不知道,會有那樣大量的花朵擺在上麵。


    臣妾去看了看,花架頂端隻是縱橫幾道木條而已。


    為了保證花架的美觀,鋪設之時用的僅是輕紗,也正是因為輕紗質地不夠堅韌,方才出了問題。”


    皇上隻是冷淡地看向皇後,他嗯了一聲,語氣裏帶了些許不耐煩,“這提議鋪設輕紗的,又是何人?”


    “這……”皇後歎了口氣,她搖了搖頭,“這事兒是內務府商議定下的,若是要追究,怕是隻能追究薑敏忠這個當總管的了。


    可臣妾又覺得,這過錯也怪罪不到他的頭上。”


    “皇後說的不無道理,朕也認為,不能隻怪在做事兒之人的頭上。


    畢竟若是無人指使,他們也做不出這蓄意謀害妃嬪的惡事來。”


    皇上有此一言,勢必是發現了什麽。皇後心中一凜,腦子快速回想著自己是否做好收尾。


    花葬恬嬪一事主要是由淳貴人操刀,自己無非是叫人為她行個方便,從未親自動手去做。


    即便皇上有些許懷疑,也不該懷疑到自己頭上才對。


    難不成……是淳貴人先自己一步向皇上告了密嗎?


    “皇上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指使他們,來害恬嬪和她腹中的孩子?”


    皇後試探著開口,她一雙眼盯著皇上,不肯錯過皇上任何一點表情的變化,“可恬嬪是自己走到那花架下去的,這……這也是能算計出來的嗎?”


    淳貴人也跟著在一旁點了點頭,她附和皇後娘娘的話,“恬嬪姐姐有枯草熱症,按照常理來講,是斷然不會接近那花架的。


    可是她今日卻自己走了過去,著實叫人想不清楚。”


    皇上也正是考慮到這個原因,才沒有立刻質問皇後,而是在這裏言語試探,等著蘇培盛和粘杆處把事情查清楚。


    “是啊,明明恬嬪應該很是害怕那些花兒的。”欣貴人也跟著開口,她還碰了碰坐在身邊的夏冬春,“是吧,夏貴人。”


    “啊?你說什麽?”


    夏冬春此時的心思並不在這裏,因此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欣貴人在說什麽,她眨巴了眼睛,待欣貴人又重複了一次方才嗯了一聲。


    “恬嬪曾經因為枯草熱症生命垂危,不應該主動走到花架下的。”


    皇後也適時表達了自己的疑惑,“那時臣妾走在皇上身旁,倒是不知道恬嬪為何要去,其他姐妹可有知道的?”


    “嬪妾隻聽到恬嬪說了一句想走近看看。”淳常在驀地出聲,“然後恬嬪姐姐身邊的桑兒還勸了兩句。


    兩個人說話聲音太低,嬪妾就沒有聽到了。


    但桑兒定是沒有勸住,否則恬嬪姐姐也不會被那麽多的花兒給埋了。”


    “這樣說來,怕是恬嬪低估了那枯草熱病症的可怕之處,才去那花架下麵賞花的。”


    “思來想去,也隻有這個原因了吧。”


    欣貴人也同意這個觀點,她點了點頭,又轉過頭去看夏冬春,“夏貴人覺得呢?”


    “我……”夏冬春腦子也轉了轉,但是她並沒有想清楚恬嬪要去花架的緣由,隻能老老實實地說了一句我不知道。


    “除了這個原因,也沒別的理由了吧。”欣貴人嘟囔著,“難不成是有人告訴她,那花架下有東西等她去取嗎?


    就算是這樣,叫貼身婢女去也就是了,又何苦一個人走進去。”


    夏冬春卻還是搖頭,如今陵容和恬嬪都不在,她便不愛說話,隻悶頭坐著,無論欣貴人問她什麽,都說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


    但大家也並沒有指望夏冬春能挖出背後的真相,欣貴人也不過是坐的離她近,順勢找她說兩句話罷了。


    “你怎麽心不在焉的,恬嬪母子不是都已經無事了嗎?”


    欣常在見皇上和皇後又探討起來,便拉著夏冬春咬耳朵,“安心些啦,既然太醫都說平安了,恬嬪蘇醒過來也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我倒是不擔心恬嬪了,”夏冬春也壓低了聲音,湊到了欣貴人耳邊,“隻不過方才衛臨說晟妃身體也有些不適,我便有些擔心她。”


    “沒想到你和晟妃關係還挺好的。”


    欣貴人慨歎了一句,她與陵容交淺言更淺,因著栩貴人的緣故,對晟妃也多多少少有些不好的印象。


    “嗯,晟妃為人不錯,倒是你,”夏冬春反問了欣貴人一句,“你好像和栩貴人關係更好些,她害了那麽多皇嗣,你不怕嗎?”


    “啊……她也沒那麽差吧。”欣貴人頗有些遲疑,如今栩貴人被禁足,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坐上妃位的那一天。


    她與晟妃關係極差,若是自己在夏貴人麵前說她的好,隻怕是會惹得晟妃幾人對自己不喜。


    沒準兒會像對付栩貴人那般,明裏暗裏地給自己使絆子,耍手段,豈不是要叫自己陷入更危險的境地裏了。


    “她才學確實過人,說起話來也春風化雨的,我便和她多聊了些。


    在你們眼裏,許是因為這個原因,覺得我和栩貴人關係好些吧。”


    “也許吧。”夏冬春明顯心思不在這裏,再加上也沒有弄懂欣貴人這般解釋的原因,“你們瞧起來,也確實比栩貴人與淳貴人關係更好些。”


    “嗐,我哪裏比得上她們姐妹兩個。”


    欣貴人擺了擺手,她順勢看向淳貴人,立刻便收獲了一個十分甜美的微笑。


    但下一刻,淳貴人便將話題引了過來,“欣姐姐可是看到了什麽?”


    眼見著皇上和皇後都看向自己,欣貴人慌忙擺手,說自己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皇上臉色十分不耐地瞥了她一眼,就差開口斥責,叫她勿要喧鬧了。


    “臣妾是覺得,此事應是意外。”皇後倒是沒有叫這尷尬繼續,她試探性地說出自己的猜測,“畢竟恬嬪的身體情況,她自己是最清楚不過的。


    無人推搡,她更是自己走去花架那裏,若真要說是有人要謀害她,怕是要用什麽歪門邪道才能做到了。


    皇上,您覺得呢?”


    皇上自是沒有回話,碰巧蘇培盛一路小跑著進來,湊近皇上耳邊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皇後伸長了耳朵想聽,但奈何蘇培盛聲音太小,隻能零星聽到幾個不重要的語氣詞。


    “既然恬嬪已經無事,朕便去承乾宮看看晟妃。


    她今日險些滑倒動了胎氣,朕著實有些擔憂。”


    “晟妃如今可還好?她身子本就弱,也不知道皇嗣有沒有影響……”


    皇上臉色沉了又沉,這正廳裏坐著的所有人,隻怕唯有皇後不配提皇嗣了。


    這後宮嬪妃接二連三落胎,與她都脫不了關係,尤其是晟妃懷著攸寧時,那毒蛇怎麽爬進承乾宮的,皇後不會不知道。


    對她不懲罰,是因為她是這大清的皇後,是純元的妹妹,叫天下萬民知道一宮之主沒有容人之量,愛新覺羅的顏麵可就一分不剩了。


    “衛臨方才說的,你也聽見了。皇嗣是否有恙,還要多等些時日,才能確定。


    恬嬪這兒,就交給皇後看顧。朕不希望,聽見任何不好的消息,皇後可明白了?”


    皇後有沒有答應,皇上是完全不在意的,他將蘇培盛留下看著皇後,自己則帶著小廈子去聽粘杆處查到的消息——至於去承乾宮什麽的,其實不過是皇上的說辭罷了。


    夏刈這次倒是有點用處,他查到那些鮮花都是由宮外連夜運來的,負責接運、登記的是花房的高義。


    “高義?這是何人。”


    “說來也巧,這個高義,就是當日果郡王在永壽宮附近徘徊時,遇見的那個太監。”


    夏刈生怕皇上忘記,還是著重提醒了是栩貴人封妃之時的事情。


    皇上哪裏忘得掉那日之事,他不悅地瞥了一眼夏刈,“所以查到了嗎,這個高義和果郡王是否有關係。”


    “若非他負責這些花卉,卑職還查不出他與果郡王之間的關係。”


    夏刈愛賣關子的毛病又犯了,隻不過皇上此時可沒心情與他周旋,一個眼神便叫夏刈將事情都抖落了出來。


    高義負責給各宮送應季的花卉,因此對各個妃嬪宮中的情況都略知一二。


    果郡王便是借著高義這個不起眼的小人物,了解到皇上何時去哪個妃子處歇息。


    那日的殺手能夠用最快的速度衝進栩貴人的寢宮謀害皇上,也正是因為高義的通風報信。


    “他通過入宮花卉的登記來傳達消息,這便是卑職查出來的暗碼,皇上您看。”


    夏刈呈上來了一本冊子,一邊是高義寫在登記冊上的話,另一邊是經過暗碼重新編譯的內容。


    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在傳遞皇上的消息,就連皇上這個月在哪個妃嬪處留宿最多,都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真是朕的好兄弟,連進後宮的次數,都比朕本人還要清楚。


    這皇位不給他坐,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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