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一聲令下,與敬妃喝過那杯牛乳的人都站了出來。分別是製作牛乳的廚子黃時,以及負責傳菜的靈鏡與清源。


    靈鏡負責將菜按照合適的順序傳出禦膳房,清源則是負責為敬妃那一桌上菜的婢女。


    人數不多,查起來好似也沒那麽困難。但皇上向來最不愛管這些“家務事”,便又全權交給了皇後處理。


    作為六宮之主,皇後做這件事也是得心應手,“你們三人說一說,這牛乳送到敬妃桌上之前,可有其他人碰過。”


    黃時先一步開口,“回娘娘的話,這牛乳製作簡單,奴才一個人便弄好了,靈鏡過來傳菜之前,並沒有其他人觸碰過。”


    “奴婢傳菜之時,需要從禦膳房走到正廳。這期間奴婢其實遇到過許多宮人,但他們並沒有直接接觸過牛乳。”


    靈鏡開始回憶著路過的所有人,“隻有恬貴人曾經碰過食盒,因為她說自己有些胸悶惡心,想要一杯茶水壓一壓。


    但恬貴人打開蓋子,發現是牛乳之後,就離開了,並沒有飲用。”


    皇後瞥了恬貴人一眼,倒沒有立刻便叫她回話,而是先問了剩下的清源,“你這裏,可有遇到過什麽人?”


    “回皇後娘娘的話,奴婢從靈鏡手中接過之後,就再沒有人碰過了,奴婢直接便送到了敬妃娘娘的桌上。”


    皇後微微點了點頭,她的目光和眾人一起,挪到了恬貴人的臉上,“恬貴人不妨說一說,為何要碰那杯牛乳。”


    恬貴人聽見問話,起身的動作倒是利落,隻不過回話時多有遲疑,“嬪妾與栩貴人閑聊時,被她所說的故事惹得腹中翻滾不適,便去、便去淨房走了一趟。


    但回來時,胸中那種惡心感還在,嬪妾便想著喝一些茶水壓一壓。


    剛巧碰到了傳菜的人,便掀開蓋子看了看。


    嬪妾也不知道那牛乳就是給敬妃的,也並未在裏麵放過什麽東西啊。”


    “可是那傳菜之人眾多,你怎麽偏偏就挑上了靈鏡呢?


    要知道,宮中隻有敬妃有孕,傳的茶水也隻有她的是牛乳。”


    皇後疑惑開口,倒叫恬貴人心中更加沒底了,“因為靈鏡是傳菜隊伍中的頭一個,嬪妾剛巧碰見,方才看了她手中的。


    畢竟這宮中所上的菜係大多一致,不過是一些菜色,隻有那些高位的妃嬪有,貴人以下的妃嬪沒有罷了。


    所以嬪妾想著喝了自己那份,叫她們不用上便是了。


    可是、嬪妾未曾想到,這一打開竟是牛乳。


    這東西若是喝下去,定然壓不住這惡心之感,嬪妾便沒有喝,叫靈鏡傳菜去了。”


    恬貴人這話說的倒也合乎邏輯,她看向皇上,目光都帶了些期盼,“還請皇上和皇後娘娘相信嬪妾,嬪妾從未想過謀害敬妃腹中的孩子。”


    皇後娘娘倒是還算相信,她語氣和善,安慰了恬貴人一句,“隻要是有嫌疑的,都要問個一清二楚,如果你全然無辜的話,也不必怕這一時的懷疑。”


    而皇上卻是什麽話都沒說,也完全忽略了恬貴人可憐兮兮的目光。


    “既然如此,便有些僵持了。”皇後娘娘歎了一聲,她隻是略思考了一會,便再次看向皇上,“皇上,既然這藥是下在杯口的,想必下藥之人身上的藥還在,不如查一查吧。”


    對於妃嬪來講,搜身是非常冒犯的,但是為了洗脫自己身上的嫌疑,恬貴人也不得不同意。


    不僅是她,還有她身邊的宮女和坐過的席位都查了一番,任何一處都沒有放過。


    恬貴人本以為經過好一番查證,自己身上的嫌疑就被洗清了。


    卻沒想到,太醫還真的在她所坐的席位上查到了一包紅花。


    那包東西被壓在桌布之下,薄薄的一點,不仔細搜查的話,真的很難查出來。


    眼見著那包東西出現,皇上終於看了恬貴人一眼,他眼中的怒火宛若實質,“如此一來,你可還有話說?”


    “嬪妾......”恬貴人看著那包東西,頭快搖成了撥浪鼓,“嬪妾並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也從來沒有見過。


    況且,這東西壓在桌布下麵,嬪妾拿取勢必要有很大的動作,又怎麽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拿一部分藥粉害人,又放回原位呢?”


    陵容在一旁點頭,看來這恬貴人沒傻瓜到這個份兒上,還知道為自己辯解一二。


    “而且,嬪妾出去之前,一直在和栩貴人閑聊,不可能有機會做這些動作的。


    這一點,栩貴人可以為我作證。”


    恬貴人也顧不得自己和甄嬛交惡的事情了,她一臉期待地看向甄嬛,希望甄嬛能為自己說句好話。


    甄嬛也的確起身了,她微微行禮,同意了恬貴人的說法。


    但是她並沒有說自己和恬貴人具體聊了什麽,許是怕皇上與皇後聽了不好。


    “在恬貴人離開之前,嬪妾和晟嬪聊了幾句,並未看到恬貴人是何時離開的。”


    甄嬛實話實說,倒叫恬貴人臉色白了不少,陵容此時也隻好起身,說起剛才發生的事情。


    “栩貴人與嬪妾閑聊時,是背對著恬貴人的,看不到也在所難免。


    但嬪妾剛好正對,能看的一清二楚,當時恬貴人確實有嘔吐之色,而且並未動過桌布。


    在嬪妾和栩貴人閑聊了三五句時,恬貴人方才離開的。”


    陵容一五一十還原當時的情景,倒是補足了甄嬛沒有看到的部分。


    有兩個妃子力證,其中一個與恬貴人關係還比較差,倒也算是非常有力的證明了。


    皇上臉色終於有些緩和,他嗯了一聲,叫陵容等三位妃嬪坐回自己的位置。


    “另外三個宮人查的如何?”


    “回皇上的話,”蘇培盛立刻便站了出來,“這三人身上都沒有攜帶紅花之類的東西。


    奴才已經派人去查三人休息的地方以及住處,還需再等上一會兒。”


    蘇培盛對待這些事情已經輕車熟路,都不需要皇上吩咐,他就知道要如何安排人去查案了。


    皇上對他的聰明一直都很滿意,今天也同樣不例外。


    “好在敬妃沒出什麽大事兒,”皇後將話頭接了過來,“各宮的嬪妃也都注意著些身邊的宮人,若是發現那錯了主意的,早日告訴本宮。”


    各宮妃嬪立時都應了,熄聲之後,也不敢再說什麽,隻能老老實實坐著,等蘇培盛查完。


    不多時,小廈子便回來了,他手中拿著一包東西,是從靈鏡休息的地方搜出來的。


    “靈鏡,你解釋解釋,這東西是怎麽回事吧。”


    皇後語氣柔和,雖然沒有那些威逼之意,但是聽在靈鏡的耳朵裏也格外嚇人,她抖了一抖,立刻便跪了下來。


    “皇上,皇後娘娘,這紅花是奴婢從禦藥房買來的。


    是因為、是因為奴婢這幾個月的月事不準,太醫說是因為經血淤堵,所以才開了紅花,叫奴婢泡水飲用。”


    因為這涉及謀害皇嗣的大事,靈鏡也顧不得羞澀,三下五除二便將自己拿紅花的緣由說了出來。


    在場的太醫也認可了她的說法,紅花確實有活血祛瘀,清心安神的作用。


    “這個理由……雖說是說得過去,但是紅花也確實有落胎之效,太醫院是不會輕易開藥的。”


    恬貴人急於洗清自己的嫌疑,此時也顧不得適不適合她開口了,“皇後娘娘,也該問問她,到底是哪個太醫這麽大膽,敢開這種藥給她。”


    被恬貴人一個小貴人指使做事兒,皇後明顯有些不悅,她冷冷地瞥了恬貴人一眼,許久都沒有開口說話。


    一時之間,正廳之內無人開口,恬貴人隻覺得全身發燙,後背瞬間滲出汗水來。


    許久之後,皇後娘娘方才發話,“恬貴人問了,你倒是說一說。”


    靈鏡嚇得脖子一縮,頭也低的更深一些,“奴婢……奴婢也不認識那個太醫,所以一時之間也想不起來名字了。”


    “想不起來名字了,”皇後與皇上對視一眼,“那本宮倒是不介意,把所有的太醫都叫來,讓你一一認一下。


    等那個時候,本宮怕是沒辦法替你求情,留一條性命了。


    靈鏡,你可要想想清楚才是。”


    皇上一臉威嚴地坐著,皇後說起話來又嚇人的很。


    靈鏡幾乎跪不住,下意識就想向齊妃娘娘的方向看。


    “奴婢……奴婢和那個太醫也隻是偶然見麵,已經記不清太醫的長相了。”


    “是嗎。”皇後娘娘幾乎是笑著開口,“宮中太醫的記憶力都很不錯,更何況是開了藥的,都會一五一十地記下。


    若是那太醫和你的口供不一致,你應該知道後果。”


    “皇、皇後娘娘!”靈鏡早就被皇後娘娘嚇得腿軟,她迅速地看了一眼齊妃,希望她能為自己開口說話。


    齊妃倒也憨直,她收到靈鏡的眼神之後,立刻便想說點什麽。


    但是她幾次張口,都想不到要從何開口為她執言。


    也好在齊妃沒有開口,皇上也並沒有立刻懷疑到齊妃身上。


    “皇上日理萬機,容不得你這樣耽誤。”


    也不知是不是被恬貴人氣到了,皇後這一次查的格外迅速,叫眾人都有些反應不及。


    畢竟她向來以和善著稱,少有這般咄咄逼人的時候。


    “奴婢……奴婢確實不記得那位太醫了,但若是能再看一次,想必是能想起來。”


    這話一出口,眾人都清楚她是在拖延時間,想要幕後之人想些辦法,好消滅那些證據。


    但是她渾然忘了,後宮中所有的妃嬪都聚集在這裏,沒有皇上或者皇後的發話,誰都無法離開。


    看到她這麽不識相,皇上也不願再等了,當即開口就要將她拖出去杖斃,嚇得靈鏡立刻哭嚎著喊出齊妃的名字。


    “齊妃娘娘,求求您救救奴婢吧,奴婢也隻是聽了您的話,在杯口上塗了紅花啊。”


    聽見這奴婢將自己給暴露出來,齊妃立時便傻了,她呆呆地坐在原地,連辯解的話都忘了。


    明明是要栽贓給恬貴人的,這奴婢怎麽就把真話給說出來。


    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還是翠果伶俐,忙叫她開口為自己開脫,齊妃才緩過神來,抹著眼淚大喊冤枉。


    “皇上,這賤婢誣賴恬貴人還不夠,此時又誣陷到嬪妾頭上。


    嬪妾本就養育過皇子,又怎麽會做出這種愧為人母之事啊。”


    齊妃許是真的害怕了,這一番陳詞嗚嗚咽咽,混合著眼淚叫人聽起來又覺得厭煩,又覺得她可憐極了。


    皇上深深看了一眼齊妃,臉上黑的幾乎快要滴出墨汁來了。


    他雖然不覺得齊妃有這個腦子設局,但瞧她這個樣子,如何不知這件事就是和她有關?


    可她是弘時的額娘,皇上又怎麽可能叫這事兒在眾人麵前揭開,落在齊妃的頭上呢。


    “皇上,這……”皇後似乎是有些遲疑,她看了看齊妃向自己投來的目光,“齊妃為人憨直天真,不像是能做出這事兒的。”


    “哪有壞人把我是壞人四個字寫在臉上的,”恬貴人見懷疑的對象終於不是自己,這心氣兒立馬就上來了。


    她語含嘲諷,盯著齊妃的模樣恨不得要用眼神把她洞穿,“壞人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壞人,甚至還覺得自己這番模樣偽裝的甚好呢!


    把事情怪在別人頭上,自己卻在這裏哭哭啼啼的。”


    這恬貴人著實是直腸子,她這一套話說出口後才覺得後悔。


    她小心翼翼瞥了皇上一眼,被皇上那臉色嚇得立刻像隻鵪鶉一樣垂下了頭。


    但她說的也確實有些道理,也沒人能說出什麽反駁的話來。尤其是齊妃,她甚至一臉被看穿了模樣,隻能哀哀切切地看著皇上和皇後。


    “嬪妾……嬪妾真的沒有,這奴婢怕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胡亂攀咬起來了。”


    “皇上……”皇後娘娘叫了皇上一聲,她湊近皇上耳朵,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皇上聽後卻是點了點頭,他麵色還是有些不悅,但到底沒有立刻就將這罪名扣在齊妃頭上。


    “明日,押著這靈鏡去太醫院,一個一個太醫地認,把給她紅花的人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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