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興與周寧海過來的很快,隻不過胡興並不像甄嬛所說那般,立刻便交代了事情真相。


    小施此時方才知道,甄嬛所說的做好準備,居然根本就是在欺騙他。


    但他如今已經騎虎難下,再想翻臉說自己並未謀害栩常在已是不能了。


    “回皇上,皇後娘娘的話,”胡興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響頭,“內務府送去寶華殿的宮蠟和香都是由蠟庫從宮外運來的,每一批都有定數。


    如今小施誣陷奴才和周公公,隨便拿出半截蠟燭就說是沁過麝香的,奴才自然不認。


    懇請皇上與皇後娘娘為奴才做主,去宮外的蠟庫衙門好好查上一查,還奴才一個清白啊。”


    胡興在內務府呆的久了,嘴皮子自然利落,不像小施一樣囉囉嗦嗦,半天也說不明白一句話。


    皇後與皇上對視一眼,便吩咐著蘇培盛再跑去宮外一趟,查一查那批送進寶華殿的蠟燭。


    蘇培盛早就習慣了自己要當那個跑腿的,便任勞任怨應下,再次跑出了門。


    “至於這個小施,奴才自然認得,他在寶華殿中負責燃香點蠟,這蠟燭與香肯定是交到他手中的。


    奴才也不知道何時得罪了小施,居然要被這般誣陷。”


    本以為這是個簡單的下毒案,沒想到還要費些力氣去查。


    皇後心中連連歎氣,奈何皇上還在,她不得不打起精神,認認真真查這案子。


    “小施,你又有何證據,大可以拿出來給本宮與皇上瞧上一瞧。”


    這本就是甄嬛與小施設的局,小施又哪裏有什麽證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將胡興與自己私下見麵的時間、地點和聊天的內容一一告知。


    畢竟這事情是真的,聽起來倒也真實的很。


    不得已,皇後又派人去查胡興是否多次去寶華殿與小施見麵,將時間與地點一一確認之後,便開始詰問胡興要如何解釋。


    “皇後娘娘,奴才去送香與蠟燭,自然要和小施頻繁見麵了,這、這有什麽不對嗎?”


    胡興一臉詫異,他連連搖頭,把被陷害的可憐人演了個淋漓盡致。


    “當然不對!因為那香燭你隻送進寶華殿一次!”


    小施終於抓住了胡興話語中的把柄,他眼神中閃爍著篤定的光芒。


    “寶華殿中的宮蠟與其它宮中的不同,因為要獻給佛祖,每一根蠟燭都單獨裹了金紙,還要用金色絲線仔細纏繞。


    這樣一來,這批蠟燭就會因為裝飾看起來格外的多。再加上送來的又是一月的量,胡興不得不抬了兩大箱子過來!


    胡興藏的了自己,但箱子可沒那麽好藏,寶華殿守著的侍衛,夜間巡視宮闈的侍衛,都有可能看到。”


    胡興佯裝鎮定,他自覺自己並未被第三人看到,便無論如何也不肯承認小施的指證。


    無奈,皇上與皇後隻得又指了人去查許久之前的事情,好在無論是巡邏的侍衛還是看守寶華殿的侍衛都有排班,查起來倒是沒有那般困難。


    在蘇培盛回來之前,便查到了確實有人看到過胡興曾運過兩大箱子東西去寶華殿。


    “即便有人看到,也無法證明那箱子裏就是香與蠟燭。”胡興並不死心,他心裏清楚,隻要咬死不承認那箱子裏是什麽,皇上與皇後娘娘也拿他沒有辦法。


    這可是天下最尊貴的兩個主子,總不至於沒有證據,就將罪名給自己定下吧。


    胡興不肯承認,最著急的便是小施,他瞧見周寧海在一旁跪著,便又提起了他,“是周公公之前與奴才說,要在寶華殿中放入有麝香的蠟燭,還給了奴才不少銀子。”


    “銀子呢,可還在?”皇後耐著性子,開口詢問小施,“除此之外,可還有別的證明?”


    一些銀子而已,很難查出來到底是誰給的,畢竟銀子上不會寫著周寧海的名字,再加上年答應手裏的銀錢並非隻是宮中的月例,還有年家送來的銀子。


    因此,就算是翻爛了賬本,也不可能對得出是不是年答應宮中出去的銀子的。


    這所謂的證據,不過是聊勝於無罷了。


    “奴才用了一些銀子,大部分都在住處存著呢。”


    皇後隻不過是點了點頭,這點銀子拿出來充公倒是也使得,隻不過皇上還在,倒也不好叫小施把那銀子給拿出來了。


    周寧海連眼神都沒有分給小施,他臉色頗為憔悴,看起來像是被年答應出事給鬧得,“銀子又不會寫著我的名字,小施公公要是拿這個作為證據,恕我不能認下。”


    這下,小施也沒有法子了,畢竟周寧海說的也是事實,這種東西想要當作證據,除非上麵刻著他們的名字。


    案子一時陷入了僵局,殿內之人麵麵相覷,也不知該如何查下去了。


    隻不過小施謀害栩常在是事實,若是不糾結於查出從前之事,倒也能很快結案。


    好在,蘇培盛沒有讓這僵局持續太久,在栩常在脫離危險的同時,他也從宮外趕了回來。


    蘇培盛急促地呼吸著,他長出一口氣,便將自己在蠟庫衙門調查出來的事情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原來,在前不久,確實有人吩咐做了一批蠟燭,理由是送去寶華殿的蠟燭在運送時被折斷,斷了的蠟燭是不能在佛前點燃的,因此便重新做了一批。


    “這批次的蠟燭,有個叫謝尋的表示要主動負責,因此便盡數交給了他監督。”


    蘇培盛頓了頓,他拱了拱向皇上請罪,“請皇上恕罪,奴才未得皇上準許,便審問了謝尋。”


    “無妨,事急從權。”皇上並不會因為這事兒便惱怒,能立刻查到的消息,自然不能拖著遲遲不問。


    “謝皇上寬宥。”蘇培盛又行了一禮,方才繼續將知道的消息道來,“謝尋承認了,自己是收了年家的銀子,方才主動要求做這批蠟燭。


    他在蠟液中放入了年家給的東西——奴才叫人查驗過,正是小施所說的麝香。


    謝尋已被奴才帶進了宮中,皇上與皇後娘娘可以隨時提審。”


    皇上點了點頭,示意蘇培盛一旁歇著去。


    如今謝尋已經供認,倒是不需要皇上與皇後娘娘費心查明了。


    一旁沉默許久的周寧海終於開了口,他承認這一切事情都是他所為。


    理由是栩常在常常奪娘娘的恩寵,自己想為娘娘出一口惡氣。


    這理由聽起來就虛假的很,別說皇上與皇後娘娘了,就連小施與浣碧,都是不信的。


    “你倒是,護主心切。”


    皇上撚著持珠,意味不明地說了這句話。


    周寧海哪裏敢開口應和,他此時想的都是這事兒勿要連累到自家娘娘,哪怕是自己這條命去了,也在所不惜。


    浣碧在一旁抹著眼淚,些微的抽泣聲很快引起皇上與皇後的注意。


    瞧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自己身上,浣碧方才緩緩開口,“皇上,皇後娘娘,小主在寶華殿中本就過的清苦,卻又遭到年答應算計,也不知道這身子……


    若是日後不能再孕育皇嗣,小主怕是要傷透了心了。”


    先是用麝香絕人子嗣,再是用馬錢子奪人性命。年世蘭的手段狠毒,皇上聽了也難免心驚。


    隻不過年世蘭如今已經癡傻,施予她任何懲罰,她也不會知錯的。


    “朕……先去看看栩常在。”沉默許久之後,皇上方才開口下令,“小施和胡興,杖斃。周寧海,打入慎刑司。”


    周寧海是年答應身邊伺候的大太監,皇上此時留他一命,無非是想查到更多關於年家的消息。


    畢竟年世蘭所做的那些事情,都被麗嬪抖落個七七八八,周寧海能否吐出更多關於年世蘭的事兒已經不重要了。


    小施慘叫著被侍衛拖了出去,他似乎還想說些什麽,卻被侍衛堵住了嘴,直接帶出了永壽宮。


    浣碧此時心跳如擂鼓,還好侍衛動作夠快,否則被小施吐出來這下毒之事是小主設的局可就遭了。


    隻不過此時皇後還在,她瞧著浣碧那變換的臉色,便隱隱猜出了甄嬛在背後的算計。


    隻不過這一局是對付年世蘭的,並不會威脅到皇後的地位或是利益,因此皇後也並未拆穿,權當做未曾發現。


    另外一邊,皇上來到了甄嬛的榻前。此時甄嬛剛剛被溫實初從鬼門關裏搶回來,臉上盡是蒼白之色,瞧起來格外脆弱可憐。


    皇上瞧著她此般模樣,便立刻想到了因難產去世的柔則。


    同樣蒼白柔弱,同樣奄奄一息。


    甄嬛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她此時的病弱並非假裝,而是在設局之時出了差錯,真的喝下了含有馬錢子的茶水。


    可她清楚的很,自己根本就沒有備下那毒藥,更不可能誤喝下去。


    如今來看,隻可能是有人趁著自己做局,將毒藥給放了進去,想要假戲真做,要了自己的命。


    這個人是誰呢,是小施,是小李,還是棠棣呢?


    “溫太醫,栩常在如今情況如何。”


    皇上握住了甄嬛的手,這隻手冰涼又似是無骨,仿佛下一秒便要從手中溜走了。


    “回皇上的話,栩常在飲用了含有馬錢子的茶水,方才中毒。


    但好在飲用量少,再加上微臣醫治及時,栩常在已經沒有大礙了。


    若是再晚上一點,隻怕是……天人永隔了。”


    溫實初略微遲疑了一瞬,他看得到皇上神色震動,便打算借此機會,將栩常在吩咐的事情也一並說了。


    “皇上,微臣給栩常在把脈時,發現栩常在似乎被麝香傷過身子。


    栩常在早年本就因為小產傷了身子,又被麝香影響,若是不好好調整,怕是日後在子嗣之上,會有妨礙。”


    甄嬛聽聞此言猛地一抖,她的眼淚唰地落下,麵色極度可憐又無力。


    她小聲抽泣著,肩膀抖得仿佛雨中被淋濕翅膀的蝴蝶。


    皇上雖對她不像入宮時那般喜愛,但瞧見她這般可憐模樣,也是心有不忍。


    他握緊了甄嬛的手,放柔了聲音安慰,“不必擔心,溫太醫不是說了,隻要放心調養便好了。


    嬛嬛,我們日後還是會有孩子的。”


    “若是、若是不能有孕,”甄嬛聲音虛弱,斷斷續續叫皇上聽不真切,“嬛嬛多想和皇上有個孩子,隻可惜先被人暗算小產,又被人暗算傷了底子。


    今日……今日更是差點丟了性命,若是溫太醫來的再晚一些,嬛嬛就再也見不到皇上了。”


    甄嬛再忍不住哭聲,她握著皇上的手放在臉側,淚水嘩啦啦地打濕皇上的手背。


    她的聲音抽噎,一聲聲自責不斷牽動皇上的心。


    “你受苦了。”


    皇上也知道,此時無論什麽樣的安慰都是蒼白又無力的,他隻能緊緊握著甄嬛的手,似乎想要將身體那點溫度給渡過去。


    “皇上……到底是誰這麽惡毒,要謀害嬪妾。”


    甄嬛漸漸地收了聲,她抽噎著向皇上詢問,那個她本就知道的答案。


    “剛剛已經審問出來了,是翊坤宮的周寧海。”


    “周寧海?皇上為何不肯說那個賤婦的名字。”


    甄嬛顫抖著手指,她無法理解,年世蘭做了這麽多錯事,皇上怎麽還要為她遮掩?


    “是,”皇上點了點頭,“隻不過周寧海一力擔了下來。”


    甄嬛語氣中飽含失落,她的眼淚流的更凶了,“但做錯事的始終是年世蘭,皇上、皇上不為嬛嬛討回公道嗎?”


    “你的委屈,朕都知道。隻不過如今年答應已經癡傻,朕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要如何懲罰於她。”


    甄嬛直接愣住,年世蘭癡傻就可以躲過罪責了嗎?萬一她的癡傻是裝的呢,憑什麽她就能不為自己的過錯贖罪。


    而自己卻因為莫須有的罪名,害的降位又禁足,先後在永壽宮與寶華殿受盡了苦難。


    “擢發贖罪,罪乃孔多,年世蘭的罪行,怎是一兩句說的清的。”


    甄嬛哭著甩開了皇上的手,她無法接受皇上不肯立刻處置年世蘭的決定,“嬪妾的孩子,就是被這年氏所害,身子又幾乎被毀掉了。


    若是皇上真的心疼嬪妾,又怎會猶猶豫豫,不肯將那賤婦立時賜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安陵容重生之亂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清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清和並收藏安陵容重生之亂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