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在想什麽?”何桉鳴收拾著藥箱,見陵容久久沒有回話,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小主可否屏退眾人,微臣有一句話想說。”


    陵容不疑有他,直接叫照水與小池子幾人去門外候著。


    何桉鳴見門已關好,才緩緩開口,“皇上子嗣不豐,必是中宮無德。


    而且,皇上似乎已經起疑了,這幾日周太醫頻頻出入養心殿,隻怕是要徹查這毒蛇與賞花宴的案子。”


    皇後所做的事情,很少會留下明顯的痕跡。


    皇上隻怕是心裏有所懷疑,卻始終找不到證據。


    退一萬步講,就算皇上真的抓住了皇後戕害皇嗣的證據,隻怕也不會廢了皇後。


    畢竟皇後背後還有個太後,用那什麽家族親緣裹挾著,皇上又能如何呢。


    “何太醫的意思是,可以從前朝或者是民間入手。”


    後宮的流言到底困在這四四方方的宮牆內,雖然有些作用,但是對皇後造不成任何傷害。


    中宮失德,這事兒要是在前朝和民間流傳,那可就不一樣了。


    隻不過這事兒由自己實行著實是困難,父親不在朝中為官,在京中也沒有任何勢力。


    這事兒若是想做,要麽靠華妃等人,要麽就隻能想辦法傳消息去娘親那裏,想辦法找些市井流民,傳一些流言了。


    隻不過白錦如今照顧的娘親,她可是皇上的人,這事兒還真是不太好辦。


    “小主著實聰慧。”何桉鳴點到為止,便不打算在這承乾宮內多留,恍然他又想起要補一些新的香丸。


    “這中和麝香的香丸,微臣倒是忘記帶了,明日微臣再送來。”


    “那條蛇……”


    “小主不必太過擔憂,小池子是捕蛇的好手,微臣也給了他藥粉,屆時會直接處理掉的。”


    陵容卻搖了搖頭,“蛇留下,籠子的話,何太醫就拿走吧。”


    何桉鳴幾乎一瞬間便明白了這位主子想要做什麽,畢竟流言造勢不易,有仇立刻回敬過去才是要緊事。


    “小主說錯了,蛇與籠子,微臣自然是一並帶了回去,並且給處理掉了。


    微臣這幾日要休沐,若是有人再中了蛇毒,隻怕微臣來不及趕來。”


    何桉鳴與陵容相視一笑,兩個人自然都懂了對方的意思。


    這事兒要是做了,兩個人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隻有咬死了蛇已經被處理掉了,才不會引火燒身。


    那包藥粉也被何桉鳴留下了些,輔助陵容完成自己的計劃。


    第二日晚,陵容便借口腹中不適,在承乾宮中折騰了一夜。


    皇後得知皇嗣有恙,最先趕到了承乾宮中,她心中念叨著這皇嗣最好掉了,但麵上還偏要裝出一副擔憂的樣子。


    “皇後娘娘,”照水從裏間跑了出來,她哭著向皇後行禮,“皇後娘娘,我們小主好像又開始說胡話了,一直喊著娘親。”


    “太醫呢,快去為安貴人把脈。”皇後心中清楚,被這毒蛇咬中之後,就會說些胡話,若是這一關挺不過去,這人也就要沒了。


    章太醫早就候著了,他進了內室,為陵容把著脈。


    隻不過陵容這身子不適其實都是裝的,但身子確實沒有完全恢複。


    因此,太醫即便把脈,也隻會以為是餘毒未清的緣故,並不會察覺這一切是個局。


    章太醫搭脈瞧了瞧,發現安貴人雖是保住了性命,又養了些時日,但仍是有些虛弱之狀。


    不一會兒,章太醫便出去回稟,“皇後娘娘,安貴人之前被毒蛇咬傷,中毒頗深。


    如今身子越發的差了,連帶著腹中的皇嗣都有些不足。”


    他瞧著皇後的臉色,略頓了一下,十分猶豫地開口,“隻怕日後產下皇嗣,也會極其虛弱,需要精心將養著。”


    皇後歎了口氣,麵上一派惋惜之色,“隻要生的下來便是好的,宮中最不缺的就是珍奇藥材,定能把皇嗣健健康康地養大。”


    剪秋在一旁應和著,口中說些皇後娘娘仁德之類的話。


    皇後得知這孩子即便生下來也養不大,心情好的不得了,她主動提出要去內室看看,最好能順便把這安陵容再拉到自己這邊來。


    “安妹妹,”皇後一進內室,便坐在了榻邊,她招呼著照水為陵容擦汗,“感覺如何,有沒有好上一些。”


    陵容顫抖著抬起手,想要拉住皇後的,但卻沒什麽力氣,若非皇後主動伸手握住,隻怕就要落下去了。


    “皇後娘娘……”陵容雙手緊緊抓住皇後的手腕,她假裝抓不穩似的一遍遍重新握緊,“嬪妾……嬪妾好疼……是不是快要死了。”


    皇後此時倒是難得柔和,她拍著陵容的手,“安妹妹別怕,太醫都候著呢,不會叫你有事的。”


    陵容哭著點頭,她緊緊抓著皇後的手和衣袖,好一會兒才肯放開。


    “這宮中總會有人錯了主意,本宮因為要時常顧念著恬貴人與夏常在,倒是忽略了妹妹。


    也不知是何人如此狠心,叫妹妹這般受難。”


    陵容哭泣著搖了搖頭,她剛放進被子裏的手又伸了出來,抓著皇後的衣擺不放。


    “嬪妾家世低微,位份不顯,真不知道何事惹了人不悅,差點一屍兩命。


    皇後娘娘,求您一定要為嬪妾做主啊。”


    “安妹妹放心,皇上和本宮都在查這件事情。


    假以時日,定能為妹妹抓住真凶。”


    皇後又關懷了一會兒,發覺陵容已經哭著睡了過去。


    隻可惜一肚子拉攏的話還沒來得及說,若非確認了安陵容腹中皇嗣確實不中用了,就真是白來了一趟了。


    在皇後離開之後,小池子換了一身衣服,也偷偷跟了上去。


    他在景仁宮的牆外蹲了很久,直到周圍再不會有人路過,才悄悄爬上牆頭,開了籠子將那條毒蛇給放了出來。


    眼看著那條蛇順著牆壁爬的沒有蹤跡之後,他才順著樹幹滑了下來,趁著夜色又跑回了承乾宮。


    他一進宮門,就直奔著熬藥的藥舍去了。


    照水一直生著火,待小池子回來,就把那捕蛇籠子給丟進火中燒掉了。


    兩人這才回到內室,向陵容回稟。


    芳菁姑姑正為陵容擦著手,將那引蛇用的藥粉通通洗掉。


    “小主,那蛇已經送進去了。”


    “你沒受傷吧。”陵容擦幹雙手,反倒是先關心了一下小池子。


    “奴才沒事兒,好在和小允子學兩手,爬樹可快了。”小池子甚至還在陵容麵前轉了一圈,表示自己一點事情都沒有。


    “你倒是真學到了有用的。”陵容瞧他那樣子,不由得也被逗笑了,“沒事兒便好,好生下去休息會兒,想必今夜便有熱鬧看了。”


    “奴才可不困。”小池子倒是不肯睡,他可還想看些熱鬧,這皇後害了自家小主,如今也要自食惡果了。


    他絲毫不見驚慌,甚至在陵容和他說這事兒若是被發現,就是掉腦袋的大罪時,他也未曾有過退縮。


    用他的話說,就是家中已無父無母,他孤零零一個人,這輩子也隻會伺候陵容一個小主。


    當奴才的,要麽當一輩子的牆頭草,換無數個主子。


    要麽就一輩子忠心一個,賭這個主子能步步高升,把自己也給帶上去。


    很顯然,小池子選的就是後者。


    皇後沒有叫承乾宮眾人等待太久,不到一個時辰,景仁宮就喧鬧了起來。


    承乾宮早就熄滅了燭火,小池子悄悄趴在牆上,偷聽著那景仁宮方向的消息。


    好在承乾宮留在景仁宮的後麵,距離倒是不遠,加上皇後被毒蛇咬中,剪秋那高亢到叫聲簡直要把人的耳朵吵聾了。


    喧鬧了一會兒,便聽見有一個人急匆匆地向禦花園方向趕。想必是皇後受傷,派人去知會皇上了。


    陵容那邊兒倒是沒一直等著,畢竟太醫囑咐她要多多休息,聽見景仁宮那邊吵起來了,她反而長出一口氣,安安心心地睡下了。


    照水因為毒蛇那事,常常擔憂地緊,也不敢離開陵容,隻能等著小池子打探完,回來告訴她最新的情況。


    芳菁姑姑見照水著實好奇,便也主動替了她守夜,叫她與小池子兩個人一同去牆根兒偷聽。


    去養心殿的人很快便趕了回來,不多時皇上便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去了景仁宮中。


    因著皇上聖駕已到了景仁宮,各個宮中都亮起了燭火,一時之間宮道上人來人往,都是跑去為皇後侍疾。


    隻不過承乾宮始終無人知會,最後就連鍾粹宮的博爾濟吉特貴人都被叫了出去,幾乎整個後宮的人,都進了景仁宮。


    但陵容卻睡的格外安穩,她並未聽到任何吵鬧之聲,一覺就睡到了天亮。


    第二日一早,她才聽聞皇後昨夜被毒蛇咬中之事,用了早膳過後,才拖著病體去了景仁宮中。


    此時景仁宮中妃嬪仍在,聽聞本在休沐的何桉鳴都被人叫進了宮中。


    隻不過因為他宮外的宅子有些遠,一來一回地耽誤了不少時間。


    因此皇後這次中毒要比陵容更加危險,幾個太醫折騰一夜,又是放血排毒,又是灌水喂解毒丸的。


    陵容一進院子就開始請罪,熬了一夜的皇上知道她身子還沒養好,並未怪罪於她,甚至還叫陵容回去,好好休養著。


    夏冬春直接湊了過來,扶著陵容找了個地方先坐下了。


    “你怎麽來了,昨夜就沒派人叫你,就是為了讓你好生養著。


    這景仁宮中的毒蛇還沒抓住呢,要是又被你碰到,豈不是小命兒要保不住了。”


    陵容聽聞那毒蛇沒被抓住,確實略微有些驚慌,好在這一次不隻是照水,還有小池子在身邊候著,她才微微放下心來。


    “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麽,皇後娘娘怎麽也被毒蛇咬了。”


    “我也不太清楚呢,就聽說皇後娘娘在書房練字,被突然出現的蛇給咬了手腕。


    也不知道是不是咬的太深,那血都飛濺出來了。”


    夏冬春壓低了聲音,她湊近陵容耳邊,頗有些小心翼翼的意味,“我查到了一些消息,隻不過……”


    “什麽?”陵容瞪大了眼睛,她其實早就認定了這是皇後所為,哪怕夏冬春查出來的是別人所為,自己也不會對皇後感到歉意。


    “我不太相信,所以在派人重新查。


    安陵容,如果有一天我害了你,你會怎麽樣。”


    陵容偏了偏頭,她定定看著夏冬春的眼睛,鬼使神差地伸手過去捏住了夏冬春的下巴。


    “那我一定會殺了你,夏常在。”


    夏冬春皺了眉頭,她拍掉陵容的手,揚頭重重哼了一聲。


    “說笑而已,你怎麽說的這麽嚇人。”夏冬春明顯不把這事兒當真,她拍了拍陵容的肩膀,“行了,皇後娘娘的情況你也看了,回你的承乾宮去吧。


    要是被毒蛇再咬上一口,也不用等何桉鳴救你了,直接準備棺材好了。”


    “烏鴉嘴。”


    陵容白了她一眼,隻不過如今身子不好,她也著實懶得在這裏等皇後被救活。


    反正皇上已經發話,她便帶著照水與小池子走了。


    隻不過臨出門之時,碰見了竹息姑姑。


    看來是太後得知了皇後受傷的消息,急急忙忙派了竹息過來看望。


    一見到陵容,竹息倒是停下了腳步。她向陵容行了個禮,又傳達了太後一些關心的話。


    “太後娘娘這些日子一直念著小主,還說若是小主害怕,可以搬去壽康宮後的春禧殿中。”


    陵容聽聞這是太後的意思,倒是微微展露了笑容。


    隻不過因著皇後仍處於危險之中,她很快便嚴肅起來,與竹息說謝過太後美意。


    “皇後娘娘如今出了意外,我倒是不好打擾太後娘娘。


    待皇後娘娘脫離了危險,我便去壽康宮親自謝過太後娘娘。隻不過……”


    “小主不必憂心,太後娘娘最是喜歡小孩子。


    小主如今有孕,太後有數不清的話要交代給您呢。”


    沒想到就這樣得到了太後的關注,陵容心中倒是有了成算,若是想要躲過後宮眾人的黑手,去春禧殿住是最好的選擇了。


    沒有太後的吩咐,根本沒有人敢去春禧殿打擾。


    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從前就算想攀附太後也沒有機會,反倒是因為皇後引蛇害了自己,給了這個機會。


    皇後啊皇後,這蛇毒大概不會要了你的命,隻不過你可要好好祈禱,別留下什麽病根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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