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華妃娘娘的話,那蛇已經被抓起來了。”


    這一群主子在,芳菁作為承乾宮的掌事姑姑,隻好侍立在一旁伺候。


    “那便好了,要是傷到了皇上,你們承乾宮上下幾個腦袋都不夠丟的。”


    聽了芳菁的回答,華妃這才放下心來,畢竟看安陵容那樣子,這毒蛇的毒性可是很強,一不小心被咬了一口,隻怕命都要交代了。


    皇上瞥了華妃一眼,麵色頗為不好。但華妃到底是為了自己著想,也不好在這個時候發火。


    他隻好揮了揮手,叫芳菁繼續回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安貴人怎麽就被毒蛇咬傷了。”


    “小主在用膳之後,便在宮中閑逛消食。


    但因著懷孕之人有些嗜睡,便在那梨花樹下的逍遙椅上睡著了。


    但沒人發現那條蛇是何時來的,等我們發現時,小主已經被毒蛇咬了。”


    “你們是怎麽做事的,隻留主子一個人在樹下小憩?”華妃怒斥一聲,倒叫芳菁嚇了一跳。


    好在芳菁沉穩,沒被華妃嚇到什麽話都說出口。


    “華妃娘娘,奴婢們並未隻留小主一人,但這蛇爬行起來悄無聲息,確實沒有第一時間發現。”


    “主子仍危在旦夕,這刁奴倒是把自己摘的幹淨,”華妃看向皇上,放柔了聲音,“皇上,可要把她拖下去好好審一下。”


    皇上搖了搖頭,這事情還未查清楚,就將人投進慎刑司,如此手腕之下,不知要有多少冤獄。


    “這是條毒蛇,放蛇之人定是用捕蛇籠子裝著,否則一不小心便會自己送了小命。


    蘇培盛,帶人去承乾宮各個宮人的住處搜一搜。


    朕倒想要看看,究竟是誰這麽大膽,敢將這毒蛇送進宮中。”


    蘇培盛利落的很,他叫著小廈子和芳菁姑姑走了,一間一間地搜查,看看有沒有什麽捕蛇籠子。


    隻可惜整個承乾宮都翻遍了,也未曾見到籠子的影子。


    可是這蛇絕對不會憑空出現在承乾宮,若是承乾宮中查不到,隻怕是有人趁亂將籠子給處理掉了。


    “小廈子,去盤問一下,在安貴人出事之後,都有誰離開過承乾宮。”


    承乾宮事發突然,當時所有宮人都亂了起來,小廈子細細盤問之後,發現隻有梔子、丁冬和小池子出過延禧宮。


    梔子是去禦前找皇上,丁冬是去景仁宮找皇後娘娘,而小池子則是抓住了那條蛇,帶著去了太醫院。


    “派人盯緊他們三個,再加派人手,在承乾宮周圍找一找,看看有沒有被丟掉的捕蛇籠子。”


    蘇培盛此時腦袋還算清醒,他知道一句沒查到根本不是皇上想要的結果。


    即使真的找不到所謂捕蛇籠子,也要把所有的可能性查完才能去交差。


    也正是靠著這個本事,蘇培盛才能成為皇上最信任的總管太監。


    幾個太監很快領命去查了,蘇培盛終於有了點空閑,跑過去關心陵容的情況。


    此時第二煎的藥已經喝了下去,陵容倒是不再亂說胡話。


    隻不過整個人還是昏昏沉沉地,始終沒有完全睜開眼睛。


    何桉鳴歎了一口氣,折騰了快一個時辰,這人的命到底算是保住了,隻不過腹中孩子情況不明,還需要照水幫忙瞧上一瞧。


    “照水,等下你在這周圍拉上簾子。幫安小主看一看,有沒有下紅之症。”


    知道陵容如今已沒有什麽大礙,照水才放下心來。


    她長舒一口氣,叫來木槿幫忙,在逍遙椅周圍臨時拉上了簾子。


    那被子似乎確實有問題,何桉鳴收攏在了一起,用藥箱給壓住了。


    照水取來了新的毯子,為陵容瞧了瞧身子,那腿間確有血跡,但好在是不多的。


    “何太醫,確實有下紅,但是量不多,現在已經止住了。”


    何桉鳴與章彌終於鬆了口氣,兩人分別為陵容把脈,發現胎氣雖有不穩,但好歹是保住了。


    隻要安穩過了今天,這孩子也就算是保住了。


    “章太醫,這藥……”


    “何太醫開吧,我去給皇上還有皇後娘娘回話。


    總算是保住了這院判的頭銜,還得謝過何太醫啊。”


    何桉鳴隻是拱手笑了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章彌同樣回禮,撲了撲身上的衣服,才進到廳內回話。


    “皇上,皇後娘娘,安小主如今已然是無礙了。


    隻要今天再無其他狀況,就徹底無礙了。”


    “好啊,好!”聽見陵容已經無事,皇上才算放下心來。


    屋子裏那股子沉悶的氣氛終於消散了,皇上當即便提出要去看看安貴人,但卻被章彌給阻止了。


    “皇上,安貴人如今還昏迷著,情況算不得好。


    因為中的是蛇毒,也不便挪動,隻能在那椅子上休息著。”


    皇上皺了眉頭,眼睛向門外瞧了瞧,終究是沒有起身去看望。


    甄嬛在一旁瞧著皇上的臉色,剛想張口說些什麽,最終還是閉上了口。


    “這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皇後接過了話頭,那表情看起來比誰都真摯,“臣妾定要去佛前燒香,期盼著安貴人和皇嗣都能平平安安的。”


    “皇後有心了。”皇上終於有了點笑意,他隔著桌子,伸手過去拍了拍皇後的手,“不過,這事兒就不必告訴太後了,免得她老人家擔心。”


    “臣妾知道。”皇後摸著自己的手背,笑得倒是比之前還要溫婉,“章太醫,這蛇毒……會不會對安貴人腹中的皇嗣有影響啊。”


    “這……如今倒是保住了皇嗣,但若說到底有沒有影響,隻怕還要等皇嗣降生,才能知道了。”


    章彌不敢將話給說死,畢竟那蛇毒的毒性太強,確實很有可能導致皇嗣胎死腹中。


    若是毒素刺激了胎兒,即便安全降生以後,也有可能出現身體畸形或者是癡傻的情況。


    隻是做太醫說話做事都要留三分,免得說了些不該說的話,惹惱了這些主子們,讓自己的腦袋給搬了家。


    這短短一段時間,皇上這心可謂是七上八下,如今聽聞這消息,臉上已經做不出更多表情了。


    “罷了,人無事就好。”


    皇上如此安慰著自己,他看了一眼曾經有孕的甄嬛,心中卻想著為何這一個又一個皇嗣都留不下來。


    他全然不知道,這宮中的大多數孩子,不是折在皇後的手裏,就是折在了他自己的手裏。


    “皇上,”蘇培盛終於從外麵趕了回來,他帶著小廈子向前,“在禦花園裏,發現了這個捕蛇籠子。


    隻不過沒有人看到,到底是誰丟的。”


    蘇培盛把那捕蛇籠子向前遞了遞,皇上隻瞥了一眼,“那就查一查,承乾宮都有何人去過禦花園。”


    “奴才查過了,在安貴人被毒蛇咬過之後,隻有梔子走過禦花園。


    但梔子卻堅稱不知這捕蛇籠子,自己也從未丟過。”


    “那便丟去慎刑司,再硬的嘴,也能給她撬開了。”華妃悠悠開口,她說的極為輕巧,仿佛這人丟進慎刑司,就跟吃一顆葡萄一樣隨意。


    隻不過殿中一瞬間安靜了下來,沒有任何人回應她。


    就連皇上都隻是瞥了她一眼,頗有些不悅的意味。


    蘇培盛更是隻認皇上一個主子,他弓著背立在一旁,哪裏敢真聽華妃的話。將梔子給送進慎刑司。


    “皇上,”甄嬛在一旁看了許久,見廳中的氣氛有些凝滯,便開了口,“嬪妾覺得,不隻要查安貴人被咬之後去過禦花園的宮人,被咬之前也要查一查。”


    “甄常在怕是腦子壞掉了吧,被咬之前有什麽好查的。


    難不成有人敢徒手抓著蛇,送進承乾宮咬安貴人一口嗎。”


    華妃最是看不慣甄嬛,聽見她敢在皇上麵前借機露臉邀寵,恨不能立刻把她給踩下去。


    “華妃娘娘,既然查不到籠子是何人丟的,就想些辦法查一查這籠子是何人拿的。


    這捕蛇籠子並不小,即便再小心,也有可能被人發現的。”


    華妃不屑地哼了一聲,她撫著頭上的點翠頭飾,連眼神都不想分給甄嬛,“那麽大一個籠子,不也是沒人看到是誰丟的嗎。”


    甄嬛被噎了一下,她著實不想與華妃爭鋒。但華妃這人滿腦子隻有恩寵,任何一點動用腦子的事情,隻怕她都做不到。


    不要和蠢人爭論,甄嬛在心中默默勸慰著自己,她端著茶杯默默飲著,廳中再一次安靜下來,無人搭理華妃。


    “蘇培盛,去查一查。”最終還是皇上開了口,吩咐著蘇培盛依著甄常在的說法,再去查上一查。


    直到如今,陵容仍舊未曾醒來。皇上因著還有折子要改,隻略略看過一眼,便帶著甄嬛離開了。


    而皇後與華妃見皇上離開了,便吩咐了何桉鳴與章彌照顧好安貴人,先後離開了承乾宮。


    直到深夜,陵容仍舊沒有醒來,隻不過那些可怕的病症已經盡數消退了。


    這期間敬嬪與夏冬春都來看望過陵容,隻可惜都沒能等到陵容蘇醒。


    照水把何太醫吩咐的湯藥喂了幾次,隻不過每次都是喝一半灑一半,很難完全喂進去。


    她總是擔憂著是不是因為沒有完全將藥喂進去,小主才始終未曾醒來。


    “是這蛇,毒性太強了。”何桉鳴靠在樹上,整個人都有些昏昏欲睡,但他仍舊安慰著照水,叫她不用太過擔憂。


    直到了子時初,陵容才微微有些清醒的跡象。


    何桉鳴倏地清醒,他叫照水為陵容服下最後一顆藥丸,又喂她喝下了大量的水。


    藥丸下肚不過一炷香,陵容終於醒了過來。她迷茫著睜開雙眼,看著周圍的簾幕。


    “小主……”照水見到陵容醒來,心中那股子憋悶才徹底散開,眼淚刷地流了下來,“您總算醒了,小主。”


    陵容瞧著撲在麵前哭泣的照水,下意識摸了摸她的頭頂安慰。


    好一會兒,她才想起來自己是被蛇咬了,想來是那蛇是一條毒蛇,才叫自己睡到了深夜。


    她下意識摸了摸肚子,有些慌亂地追問照水,孩子有沒有受到影響。


    照水此時哭的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好容易吸了吸鼻子,吐出一句小主子沒事。


    陵容這才長舒一口氣,她全身沒什麽力氣,倒還是努力為照水擦掉眼淚。


    “小主,要不是奴婢走開了,小主一定不會被那毒蛇給咬了的。”


    “哪裏是你的問題,是我自己大意了。”陵容微微搖著頭,她朦朧中又夢見前世之事。


    一樁樁一件件從頭到尾地發生了一次,她口中還有著苦杏仁的味道,叫她覺得如今一切都並不真實。


    “我隻以為會是那些香料或者是藥物,未曾想到有人會把這麽危險的東西帶進宮中。”


    照水拚命搖著頭,她抓著陵容的手,始終覺得是自己的問題。


    隻不過何桉鳴突然打斷了二人,他隔著簾幕行禮,請求要為安貴人枕一次脈。


    陵容拍了拍照水的手,才將自己的手腕遞了出去,“謝過何太醫了,能把我從鬼門關中拉回來。”


    何桉鳴沒有立刻回話,他仔細把著脈,好一會兒才鬆開了手。


    “小主如今已經基本無礙了,但藥仍舊要喝著。


    尤其是這坐胎藥,隻怕在皇嗣降生之前,都不能斷了。”


    聽聞要一直喝著坐胎藥,陵容也清楚這蛇毒確實對孩子有所影響。


    她摸了摸肚子,心中很是悲痛,但不知為何,卻是一點眼淚都流不出來。


    沉默了半晌之後,陵容方才幽幽說了一聲知道了。


    “安小主,微臣知道你在這宮中沒有信得過的太醫。


    但是這坐胎藥已經是離不開了,若是小主敢相信微臣,便叫照水去太醫院取藥吧。”


    不等陵容回答,何桉鳴微微行了個禮,提起了藥箱便想著離開。


    不過那被藥箱壓住的被子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何桉鳴抱起被子,卻仍舊未曾聞到有什麽獨特的味道。


    但他總是莫名覺得,這被子一定有問題,“安小主,微臣懷疑這被子上有引蛇的東西。


    可否允許微臣帶去太醫院,好生驗證一番。”


    “那便,麻煩何太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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