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難過,家庭醫生治不了。”斂去了臉上異樣神色後,顏念念輕聲道。


    卓聿琛愣了一下,“怎麽會……”


    盯著他那雙深邃的眸子,顏念念緩緩舉起被他踩了的那隻手,她譏諷反問,“卓聿琛,你說呢?”


    卓聿琛瞳孔猛縮。


    身上的氣息弱了弱。


    是他傷了她,他根本無從反駁。


    “卓聿琛,你怎麽能這麽殘忍?”


    “是我錯了,一開始我就不應該愛上你。所以,即便現在我弄得滿身傷痕,差點活活被你踩斷手也是活該。”


    “是嗎?”


    顏念念聲線又低緩了兩度,瓷白的小臉上滿是落寞。


    “這次……是意外。”卓聿琛嗓音低啞得厲害。


    他抬起手,溫柔地將顏念念散落下來的發絲別到了耳後。


    顏念念身子一僵。


    強壓下想要一巴掌扇過去的衝動,她強忍著沒動。


    “顏念念,我會補償你的。你說,你想要什麽?”


    聞言,顏念念心中冷笑。


    他心中的內疚果然被她成功勾起來了。


    “真的?”顏念念反問。


    “真的。”卓聿琛點頭。


    他從來都不是心慈手軟的人,可不知道為什麽,現在麵對顏念念,心中內疚的情緒居然失了控。


    雖然,他並沒有表現出來。


    但卓聿琛自己知道,現在哪怕是顏念念想要他的命,他都有可能會同意的。


    “卓聿琛,還記得我們的婚戒嗎?”


    卓聿琛瞳孔震蕩。


    良久,他這才低聲開口,“記的。”


    同時,神色複雜,內疚的底色更濃了。


    當初顏念念嫁給她的時候,結婚證扯了,可他連枚鑽戒都懶得準備。


    是顏念念反反複複地求了他好久。


    最終,導致卓聿琛被磨得不耐煩了,隨隨便便讓助理準備了一個。


    可碼數不對,顏念念帶上後明顯大了。


    甚至細看,還透著幾分可笑的滑稽。


    就像當時……她那不和諧,病態的婚姻一樣。


    可即便如此,顏念念依舊開心地像個孩子。


    她歡呼雀躍,精致瓷白的小臉上淬滿了喜悅的碎芒。


    成日帶著那鑽戒,根本舍不得摘。


    可是……


    不合適終究不合適。


    無論怎樣努力地粉飾太平,都遮不住那紮心的真相。


    某天經過遊泳池的時候,鑽戒不小心掉了。


    掉進了水裏。


    卓聿琛到現在仍還記得那天顏念念紅著眼,充滿內疚,小心翼翼來到他麵前時的樣子。


    她傷心,難過,落寞,哽咽著說了一大堆道歉的話。


    是她沒用,將鑽戒給弄掉了。


    讓他別生氣。


    可卓聿琛根本就不在意,甚至還在顏念念提出想將遊泳池的水抽幹找鑽戒這個提議的時候,不耐煩直接將人趕了出去。


    那天,顏念念穿著單薄站在漸起的秋風裏,兩隻眼睛紅通通的。


    無措的樣子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沒人關心她的感受,也沒人關心那個時間段她在想什麽。


    隻是,在站了半個小時後,顏念念低著頭捏著拳頭,堅定地走到了遊泳池邊上,縱身跳了下去。


    其實在遊泳方麵,顏念念屬於個半吊子。


    不怎麽太會的。


    可在明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時候,她還是義無反顧地跳了下去。


    鑽戒沒找到,水卻沒少喝。


    人嗆了個夠嗆。


    當時的卓聿琛聽手下稟報這件事的時候,隻露出了輕蔑的一記冷笑。


    “別管她!”


    可等到了今天……


    時移世易!


    兩位當事人的心境卻早已經不同。


    卓聿琛心裏止不住地發堵,悶悶的,說不清是何種滋味。


    “卓聿琛,你能親手為我找回那枚鑽戒嗎?”顏念念聲音聽不出喜悲。


    “好!”


    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卓聿琛拉著顏念念走了出去。


    ……


    遊泳池邊。


    卓聿琛將顏念念摁在了椅子上坐下,“乖乖在這兒等我。”


    “好!”


    顏念念點了點頭。


    卓聿琛轉身,將白襯衫的袖口往上挽了挽,然後縱身一躍,直接跳下了遊泳池。


    水花四濺。


    跟顏念念的半吊子不同,卓聿琛可是個很厲害的遊泳高手。


    可以很輕鬆地潛入水底尋找。


    顏念念唇角挑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她抬頭看了看天。


    嗯!


    還別說,今天的天氣,倒和那日她狼狽在水裏撲騰尋找的時候很像。


    淡淡的微風裏卷著一股涼意。


    透過衣服,打在皮膚上。


    對普通人來說都覺得冷了,更何況是在遊泳池下,渾身濕透的人。


    瞥了一眼卓聿琛,顏念念喊來了管家。


    讓他給自己拿條毛毯,順帶再帶個果盤過來。


    這樣的場麵讓管家有些發懵。


    什麽情況?


    顏念念抱著雙臂,悠哉地站在岸邊,又是毛毯又是果盤的。


    卓聿琛卻不顧形象地在遊泳池裏撲騰來撲騰去,好像在找什麽東西。


    “先生他這是……”管家下意識問出了心中疑惑。


    “在找戒指。”


    相比較顏念念的語氣淡淡,管家被震驚到了。


    他意識到了什麽,忍不住深深地打量了顏念念一眼。


    眼中的輕視消失了。


    “好的,顏小姐,我這就去準備。”


    管家不敢怠慢,趕忙將毛毯和果盤準備好了。


    顏念念慵懶半靠在椅子上,身上蓋著毛毯,愜意地吃著果盤裏的水果,戲謔的目光落在遊泳池中央。


    果然……


    同樣的事換個角度再看,就會讓人無比舒適。


    這時,突然響起一陣電話鈴聲。


    顏念念轉頭一瞧。


    是卓聿琛的手機。


    下水前他特意將手機留在了岸上。


    而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是“許菲”。


    她在醫院裏打來的視頻。


    唇邊挑起一抹冷意,顏念念“好心”替卓聿琛接通了電話。


    “卓聿,我手臂上的傷口好疼啊!睡不著,你能不能過來陪陪我……”


    屏幕上,許菲故意化了一個精致的病妝,使她整個人看上去楚楚可憐,嬌嬌柔柔地開了口。


    可誰知……


    話還沒說完呢,視頻另一頭出現的居然是……顏念念那張精致的小臉。


    許菲愣住了。


    話音戛然而止,臉上特意為卓聿琛裝出來表情也瞬間僵滯。


    許菲咬了咬牙,“顏念念,怎麽是你?”


    “聿琛的手機怎麽在你手裏?他人呢?”


    一連串的質問,讓許菲的表情都變猙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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