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計算年齡的事情其實困擾了陳默很久,虛歲,實歲,周歲,說起來都是自己的年紀,說起來也都對。


    打個比方,千禧年元月一日出生的小孩,身份證上的登記日期肯定是2000年1月1日。那到2001年的1月1日,他就一周歲了嗎?並沒有,因為周歲要從過完生日的第二天零點開始起算。


    再打個比方,明明隻有在母親肚子裏待了十個月不到,在十二月出生的寶寶,一過春節就是立馬兩歲了。怎麽就能是兩歲呢?我還是個寶寶啊,我來這個世上才幾個月,就算是加上母胎時間,也不足一年呢。


    不過這麽多年紀的說法,又有什麽關係呢,平日裏說的都是虛歲,去派出所辦事或者景區買票才計算你的周歲。


    今天是同班同學金鑫的生日,蔡家偉在中午播音時還特意播放了一首的生日歌曲,歌曲名字叫《祝壽歌》,是金鑫的舍友們精心挑選的。


    “今天是高一(3)班金鑫同學的生日,他的好朋友、好兄弟們為了點了一首生日歌,接下來請大家欣賞歌曲《祝壽歌》,也祝願金鑫同學生日快樂,身體健康,心想事成。”


    對於蔡家偉在廣播裏說的祝壽歌,很多人都很陌生,感覺自己沒聽過,雖然名字聽著還算應景,但還是覺得怪怪的。


    聽到蔡家偉廣播裏說話,幾個損友已經圍住了金鑫開始哈哈大笑。


    前奏裏應該是粵語的聲音,但已經足夠大家回憶起一些東西了。


    “恭賀你福壽與天齊,慶賀你生辰快樂!年年都有今日,歲歲都有今朝!”“恭喜你,恭喜你!”


    眾人完全醒悟過來了,這個就是給老人慶生用的歌曲啊。


    “哈哈哈,還得是我們金爺,過生日用的居然是祝壽歌”


    一個個同學,一邊哼唱,一邊雙手抱禮,走過去給金鑫祝壽。


    金鑫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著這些老損友和新損友,自己的節操已無處安放。


    “今天這個歌怎麽樣,效果是不是爆炸”蔡家偉回到班級的第一件事,就是問陳默祝壽歌的反響如何。


    “真有你的”陳默比了一個大拇指。


    “哈哈哈,我就知道,想想就搞笑”,蔡家偉說完又推了下趴著的韓一丹。


    “幹嘛啊,睡覺呢”,韓一丹沒好氣的看著蔡家偉。


    “陳默問你的,你生日啥時候”,蔡家偉向來做事的風格就是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


    韓一丹疑惑的看了一眼陳默,又看了下蔡家偉,“還早呢,你別想在生日歌裏動手腳”。


    “我是這樣的人嗎,再說純粹是陳默關心你”,蔡家偉一臉委屈樣。


    “對對對,你說的對”,陳默無語,不過他確實沒關心過這個問題,又親口問了一遍,“你生日還要多久啊?”


    “應該還有兩個月的吧,差不多六月底,七月初的時候,我都過的陰曆生日,具體時間平時都是我媽給我說的”


    “喲西,我的錢包躲過一劫,可能那時候都暑假了”


    “你敢,你”,你字還沒說完,韓一丹便想到一個問題,暑假後要分班,很可能以後大家都不在一個班級了,也就沒再說下去。“哼,我問問默哥”


    “有,一定有”,陳默寵溺的看著韓一丹。


    “看看,還是默哥好。那陳默你的生日是什麽時候”,韓一丹其實也挺想問這個問題的。


    “我的生日啊,我想想”,陳默確實在思考。


    “記不清了,你們覺得是哪一天就哪天吧”,陳默搖搖頭。


    “你也太敷衍了,自己的生日怎麽可能會忘記”,蔡家偉連半個標點符號都不信。


    “真的呀,我都三年沒過生日了”,陳默很坦然的回了一句。


    聽到陳默這話,另外兩個人都安靜了下來,隻是靜靜的看著陳默。


    陳默看著不說話的二人,自己先笑了笑,“我初中住校的,生日時候都在學校裏怎麽過嘛,反正爺爺奶奶都會給我燒化佛經,供灶王爺的”


    蔡家偉自然是相信的,也沒過多的再問,可韓一丹之前知道了一點陳默的家事,她覺得其中的事沒有陳默嘴裏那麽簡單。


    晚上天上沒有月亮,操場上的燈光也較昏暗,有不少人在這裏散步。


    “陳默,能再說說你三年沒過生日的事嗎”


    “這有啥說的,就是我說的那樣,每次都在學校裏,沒回家過生日呀”


    “你說過的,你對我都是真的,我知道這個是假話”,韓一丹想知道個明明白白。


    陳默看了一眼韓一丹,隨即繼續和她散步。


    “我生日的日期應該跟你挺近的了,你是六月底,而我是六月初。過生日這個事情應該沒人不喜歡吧,至少我很喜歡吃蛋糕。初中以前確實每次都會過,而且記得不知道是哪一年的周歲生日,家裏還辦了幾桌酒的,外婆啊,舅舅啊,很多親戚都來了。初中那三年生日,的確是住校的,但家裏人也會在我回家的那個周末補給我。第一年補過以後,我就讓他們以後別再費心了,不需要。生日嘛,無非就是吃蛋糕,吃長壽麵,大家在一起樂嗬樂嗬。也不是刻意的去忘記自己的生日,但自己住在學校,沒有條件天天去翻日曆看陰曆時間,也沒那閑情逸致。家裏也沒有人提前通知,我母親也從來不過問,一來二去的,自己也就不在意了”


    差不多繞著操場走了半圈,陳默才簡單的說了一遍。


    韓一丹有點難以理解,更不可置信,是怎樣的無奈和無助,才讓陳默能把自己的生日忘記。


    “默哥,我心裏好難受,感覺有什麽東西在戳我,好疼啊。我覺得你過的太苦了”。


    “傻瓜,苦什麽苦,不就是個生日嘛,哪有那麽多人在意,我都不在意自己的生日。”


    “我在意!”韓一丹說的很大聲。


    陳默有點吃驚的看著韓一丹,沒想到她的反應這麽大。


    韓一丹低著頭一個人往前走,陳默連忙跟了上去。


    “默哥,我問你個事情行嗎”


    “嗯,你說”


    “你累嗎?”


    陳默有點意外,“有點吧,高中生都很累吧”


    “你知道我不是問的這個”。


    陳默不知道怎麽回答,繼續陪她走著。


    “你一個人孤單嗎?”


    陳默愣住了,呆呆的站在原地,韓一丹的問題直擊他的靈魂。


    韓一丹看著陳默愣神的樣子,心中愈發疼痛。也不管旁邊有沒有人,一把撲進陳默的懷裏。


    “嗚嗚,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看的出來的。”


    陳默沒有開口安慰,隻是緊緊的擁住懷裏的柔軟。


    “你總是喜歡一個人扛著,什麽都不說,我不喜歡。明明你也不想去參加5000米,你就是不說。明明你不喜歡我認薛洋做哥哥,你就是不罵我。我不喜歡,我一點都不喜歡。”韓一丹越哭越來勁,拿拳頭捶著陳默。


    陳默任她發泄著心中的情緒,也不說話,把她抱得更緊了。


    哭泣聲漸停,韓一丹淚眼婆娑的望著陳默,“呆子,你怎麽啞巴了?”


    “是我錯了,我總是想把最好的留給你,不開心的事情自己收著。對於我們之間的感情,你是我的初戀,我也不知道怎麽做才是對的,我隻是盡力做好了我覺得應該做好的事情。”陳默憐惜的看著韓一丹。


    “你別瞎說,我不是,我從沒答應過做你女朋友”,韓一丹把頭撇了過去。


    陳默真心搞不懂,這女人怎麽說翻臉就翻臉。


    “為什麽?”


    “你真的是一隻豬!”韓一丹自顧自走到看台底下,指了指白色的圍欄。


    陳默終於懂了,一臉懊悔。


    陳默一把拉過韓一丹摟在懷裏,低頭看著她,“丹丹,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不好,你沒有發誓”,韓一丹嘟起小嘴。


    “好,我發誓!我陳默這輩子都會對韓一丹好,愛她戀她,永不拋棄,有違此誓,天打雷劈。”


    陳默的語氣很鄭重,眼神很堅定。


    “我相信你說的都是真的”,韓一丹這才點點頭,答應了陳默的告白。


    陳默興奮的把韓一丹抱起,在地上轉圈。


    “好啦好啦,我都頭暈了”


    陳默放下韓一丹,互相看著對方,幸福的笑容在兩人臉上浮現。


    春風不懂風情,卻吹動了少年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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