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秋二十六年(兩年前),壬子年,諸事不宜,主天下大亂。


    太子司馬清,率邊軍於千魂穀遇伏,全軍覆沒,太子殿下下落不明。


    那日雨聲太大,謝淵匆匆趕至邊境,他怎麽也沒想到,他和司馬清互通的書信會成為泄密的關鍵。


    晉軍全數遇伏,千魂穀屍橫遍野,血染青衫,謝淵站在穀口,看著眼前一幕,臉色蒼白如紙,沒有絲毫血色。


    終於他邁步向前,跌跌撞撞的走到穀中,一具又一具屍體倒在青石路旁,血水順著青石流下,匯成小溪,謝淵踉蹌的朝前走著,每走一步便有一股冷氣竄上心頭。


    終於他走到屍堆旁,看著眼前一幕,身體猛然抽搐著,一股涼意直衝腦門,讓他忍不住幹嘔起來。!!


    “司馬清……”謝淵看著眼前一幕,聲音嘶啞,喉間滿是血腥味,胃裏又開始翻江倒海。


    他慌亂的四下尋找,終於在屍堆間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一刻,他慌了,慌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慌得忘了呼吸,慌得忘了邁步。


    司馬清……


    他看著倒在血水中的身影,雙腿軟的邁不開步子,胸口痛的說不出話,眼淚無聲的滑落,心如刀絞。


    終於他緩過神來,跌跌撞撞的朝前走去,每走一步都用盡全力,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他踉蹌的來到屍堆旁,看著倒在血水中的身影,淚水瞬間濕了眼眶。


    終於他來到司馬清身邊,輕輕的蹲下身子,顫抖的伸出手臂,輕輕觸碰著他的臉龐,指尖的溫度讓他慌了。


    “司馬清……”謝淵的聲音沙啞的厲害,喉間滿是血腥味,胃裏又開始翻江倒海。


    他顫抖著覆上司馬清的鼻息,微弱的呼吸打在手指上,他懸著的心終於落下,淚卻止不住的洶湧而出。


    那種失而複得的喜悅令他忍不住痛哭失聲,那種心如死灰的絕望讓他忍不住撕心裂肺。


    終於他緩過神來,顫抖的將司馬清扶起,慌亂的四下尋找著,終於在附近發現了晉軍的營帳,雖已破敗,也算個棲身之所。他將司馬清扶進營帳之中。


    他顫抖著覆上他的胸口,心跳微弱的幾近於無,他將手掌緊緊貼在他的胸口,源源不斷的內力渡進他的體內,司馬清蒼白的臉色終於有了些許血色。


    終於他的臉色恢複了正常,呼吸均勻的睡著,謝淵慌亂的替他擦拭著手掌間的血跡,顫抖的解下自己的外衫,輕輕的包裹著司馬清的身體,而後替他掖好被角,輕輕的退出營帳,踉蹌的朝穀外走去。


    他不可以讓司馬清發現他的身份,更不能讓司馬清知道他來過。


    於是,在司馬清獲救後執意要找救他的人時,他通過高銀霜安排花奴去頂替自己。


    無奈的是,他怎麽也沒想到司馬清會真的愛上花奴。


    雖然之後他不知道花奴去了哪,也沒有開口問,可花奴始終是懸在他和司馬清中間的難以揮去的痕跡。


    自那日後,謝淵真氣不調,身子大不如前,飽受內傷的折磨,但他不打算讓司馬清知道他為了他付出了什麽。


    他是一個極度自我封閉的人,他不允許他的付出被踐踏,他寧願從一開始就不承認付出過。


    一段舊事回顧,謝淵心神激蕩,再次麵對號角連天的軍營,他似乎被困在了兩年前的千魂穀再出不來。


    “該喝藥了。”司馬清的聲音打亂了他的思緒。


    他慌亂的回過神,見司馬清端著藥碗朝自己走來。


    “怎麽了?!!”司馬清看著他的臉色,有些擔心。


    “沒什麽。”謝淵搖搖頭,“隻是在想些事情,有些走神。”


    “想什麽事情這麽出神?”司馬清將手中的藥碗遞給謝淵,聲音裏滿是擔憂。


    “我沒事。”謝淵垂眸避開他的視線,低聲答道。


    “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神出賣了你。”司馬清伸手捏起謝淵的下巴,直視著他的眼睛,聲音低沉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司馬清……”謝淵掙紮著想要離開,卻被他死死鉗製著,“你放開我。”


    司馬清勾起唇角,輕輕在他額間烙下一吻,而後放開他的手掌,“好了不逗你了,快喝藥吧。”


    逗嗎?


    謝淵不禁憤怒,司馬清究竟何時能長大?何時能不做這些幼稚的事,何時能不再給他惹麻煩?


    “阿淵……”司馬清見他愣在那裏,絲毫沒有喝藥的意思,有些茫然。


    “怎麽了?!!”


    謝淵垂眸避開他的視線,“你知不知道這樣很無聊?!”


    “那我要怎麽做?”司馬清愣了一下,似乎沒反應過來。


    “我要回京。”謝淵咬咬牙應道。


    “不行!”司馬清一聽這話急了,“大戰在即,你這個時候要離開,是想臨陣脫逃嗎?!!”


    “我不是你的軍師,我身體不好幫不了你什麽。”謝淵一聽這話也來了脾氣,聲音裏滿是惱火。


    “你怎麽了?!!不願意和我待在一起嗎?還是覺得我保護不了你,你想自己先逃?”


    “司馬清……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討厭你。”謝淵咬咬牙應道,話一出口立刻後悔了。


    看著司馬清眼底的受傷,他的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那你為什麽要嫁給我?!!”司馬清聽到這話,心裏的惱火瞬間燃成一片火海,言語裏滿是憤怒和不甘。


    “我……”謝淵一怔,被他問住了,在司馬清的視角他根本就不記得那些傷害。


    想到這,謝淵定了定神,淡聲道:“我不記得了。”


    司馬清聽到這話,胸口的怒火越發洶湧,聲音裏的惱火也跟著節節攀升,“你是不是後悔嫁給我了?覺得我不好,所以想逃開我身邊?!還是說你和父皇早就商量好了,他放逐我,卻舍不得你?”


    此話一出謝淵徹底蒙了,“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陛下放逐你?你說清楚。”


    司馬清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久久不語。


    他不想承認他作為太子成為了棄子,尤其是在謝淵麵前,他不想讓自己變得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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