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皇宮酒店。


    何澤抬起手,輕輕地按下了門鈴。就在門鈴響起的瞬間,門內似乎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幾乎是同時,房門緩緩地打開了一條縫隙,一張年輕而剛毅的臉龐從那狹窄的空間中探了出來。這位年輕戰士目光犀利如鷹,迅速掃視著門外站著的人,當他的視線與何澤交匯時,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放鬆,但仍保持著高度的警覺。


    經過短暫的對視和確認之後,年輕戰士不再猶豫,將房門完全推開,側身讓開道路,示意何澤進入屋內。


    何澤緩緩走進房間,隨著他的進入,身後那扇厚重的門發出一聲輕微的響聲,然後緊緊地關閉起來。此刻,整個房間仿佛與外界完全隔絕開來一般。


    展現在何澤麵前的本應是寬敞豪華的五星級酒店房間,但由於各種與高級酒店毫不相幹的物品隨意擺放、堆積如山,使得原本開闊的環境反倒顯得有些局促狹窄。那些雜亂卻有章法的物件就像是一個個不速之客,肆意侵占著每一寸可用的空間。


    原本能夠為房間帶來充足自然光線以及迷人窗外景觀的陽台和窗戶通通被一抹窗簾完全阻隔。無情拉攏閉合的窗簾無疑是讓這家以采光和美景著稱的酒店失去了其最引以為傲的特色。整個房間隻能依靠埋於頭頂和牆壁中的燈光來勉強維持著必要的照明,昏黃而微弱的光芒在空氣中彌漫,給人一種嚴肅的感覺。


    這裏顯然不是最初為何澤他們精心準備好的那個房間。身處異國他鄉,卻住進了一個完全由陌生人安排的陌生房間之中,這其中所潛藏的泄密風險遠遠超出了眾人之前的預想。畢竟,這個房間中的一切都是未知的,誰也無法保證不會有隱藏的監控設備或者竊聽器之類的東西存在。因此,大家心中的不安與警惕化作了實際行動——他們沒有告知日方便更換了不同樓層的房間。


    何澤繞過盡量貼牆碼起的紙箱走進臥室,自己本次名義上的帶隊領導就在這裏。


    李鴻上校坐在精致的木製茶幾前操作著便攜電腦,茶幾上麵擺放著整齊的幾堆文件和兩個質樸的時鍾,這兩個時鍾分別對應了東八區和東九區的時間,即便隻差一個小時,但李鴻會不厭其煩地再用時鍾確認一遍,以確保自己能夠準確無誤地掌握每一分每一秒。


    明明明天才是前往橫須賀基地正式調查的日子,但李鴻還是閑不下來,他抓緊整理著文件和情報,希望盡可能減少後續調查的壓力。


    何澤靠近李鴻,看到了他電腦上正顯示著的東西,又看了眼桌上的文件名稱,笑著說道:“日本方麵似乎比想象中配合?”


    “配合是一方麵,壞心眼也是一方麵。”李鴻一臉不滿地將手指從鍵盤上移開,拿起旁邊的一份報告晃了晃,“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就是為了占用我的時間,讓我們騰不出手,而真正需要的文件則是告知‘尚在協調調用中’。”


    李鴻嘴角露出不屑一顧的冷笑,他用手指輕輕捏住文件的一角,然後毫不留情地撇回到麵前的茶幾上。隨著啪的一聲脆響,文件像一片片被遺棄的落葉般飄落在茶幾表麵,散落開來。


    李鴻若無其事地轉過頭去,目光重新聚焦到眼前的電腦屏幕上,雙手熟練地敲擊著鍵盤。


    如果隻是為了知道日本艦隊在路過圍牆外時是否按規定消除了航行痕跡,那麽在南海就能進行,無需大費周章把調查小組送到日本。


    但李鴻知道,本次調查的重點是美海軍第七艦隊“喬治·華盛頓”號航空母艦在與海南艦同行時異樣的原因。


    這個原因可能存在,也可能隻是疑神疑鬼,可能是一個人一個物,也可能是一連串事。總之沒有明確的目的所指,而這種情況下的調查考驗的不止是調查員的能力,還有直覺。


    副參謀長評價過何澤直覺準確,這也是何澤的優勢。


    何澤拿起一份港口燃料補給的記錄表,上麵密密麻麻羅列了半年內所有在橫須賀海軍基地內進行過的補給行為,李鴻已經將可能影響閱讀的部分翻譯成了中文。


    看著文件上的內容何澤也不得不感歎海自的雞賊行為,這份記錄表隻包含了補給行為信息卻沒有注明是哪些船隻進行了補給。何澤嗬嗬一笑覺得李鴻說的真沒錯,海自這樣做真是既按照edc的要求配合了調查,也毫不掩飾自己的壞心思。


    不過這些難不倒何澤。


    如果隻當補給記錄表看它所能提供的信息自然有限,若是能換個角度分析,這份記錄表也就和“港口出入記錄”大差不差了。


    “喬治·華盛頓”號不會單獨行動,航空母艦在離開圍牆後沒有自保能力,於是何澤開始鎖定記錄表上同屬一個編隊的其他船隻記錄。


    半年的數據一一核對並不容易,但何澤有自己的辦法。這個航母戰鬥群編隊有不少船隻在“世界心”行動中沉沒了,找到那個時間節點,從索引中找到補給數量明顯下降的那次就好。


    這個補給斷層很明顯,何澤發現了它,接下來就要將已知的信息化作手術刀來剖析這條情報了。


    這個戰鬥群有哪些軍艦?


    哪些軍艦在行動裏沉沒了?


    幸存的船噸位又是多少?


    她們補給一次要多少燃料多少時間?


    何澤計算著,整合著,腦海中仿佛出現了一艘艘軍艦輪流停靠在港口進行補給的畫麵。


    一艘通過另一艘順勢頂上,如此循環,記錄表上補給行為一一被何澤對應上了船隻,直到一艘陌生的船停在了補給位上。


    這艘船在完成補給後立刻離開了,而且她的離開仿佛算好一樣緊隨著“喬治·華盛頓”號的返航。


    何澤睜開眼睛,立刻轉向李鴻。


    “曾經停靠在橫須賀基地過,排水量超過噸,近期離開。”


    李鴻心領神會,用手頭的電腦尋找起來,並且主動將一些不合要求的艦船一一篩除。


    不到五分鍾,李鴻臉上就浮現出了一抹笑容,隨後輕輕地搖了搖頭。原來這個問題的答案竟然如此簡單。


    “第七艦隊旗艦‘藍嶺’號兩棲指揮艦。竟然是她,真是燈下黑啊。”


    何澤湊了上來看著屏幕上艦舷號19的軍艦,和腦海中的側寫畫麵大致相似。


    “有近期出現的情報嗎?”


    “她之前一直待在橫須賀基地裏,甚至沒有和‘喬治·華盛頓”號一起參加‘世界心’行動。”李鴻敲下鍵盤,數張照片隨即出現,有不少是平民用手機拍攝放到網上的。現在看來無論是海自還是第七艦隊,他們都沒有“消除航行痕跡”的習慣。


    李鴻立刻將照片中的地點一一連接顯示在地圖上。東京灣、銚子、相馬、奧陸,“藍嶺”號離開橫須賀基地後一路向北而去,地點逐漸連接起一條清晰的軌跡。


    她駛進了津輕海峽,停在了奧陸灣內。


    又是津輕海峽,何澤一次又一次見到這個地方,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猶豫再三,何澤還是向李鴻說出了自己的顧慮以及遇到拉克倫的事。


    李鴻聞言同樣懷疑起來,巧合之所以是巧合,正是因為其數量稀少。如果一個地方反複出現,李鴻隻能懷疑那有異常。


    “還有一個問題,她為什麽停在那裏。”李鴻檢查著數據,“藍嶺”號出航線有段時間了,如果她的目的地是阿拉斯加的話這個時間已經足夠她抵達。


    但是現在,從“藍嶺”號停靠在奧陸灣後就不再有相關的信息,她在奧陸灣同樣待了很久。


    “不僅如此,‘藍嶺’號還帶了什麽東西。”何澤小聲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他指了指兩組照片,一組是“藍嶺”號的官方照片,在每一個網站都能找到;另一組則是那些由平民拍攝的照片。


    前一組照片中可以看出“藍嶺”號上甲板尾部設有一個直升機起降平台,可以停靠直升機,但這些平台大多數時候都是空蕩蕩的,說明在“藍嶺”號的裝備中並不包括直升機。


    而後一組照片無一例外,起降平台上都停放著一架飛機,將模糊的圖片拉到最大後依稀可以辨認出那是一架v-22傾轉旋翼機。


    這架飛機突然出現一定有理由,唯一的解釋是它從“喬治·華盛頓”上帶走了什麽,現在又想借助“藍嶺”號運走。


    “可停在奧陸灣又說不通了。”李鴻覺得這之間應該還有什麽點沒有被發現,否則無法解釋應該抓緊時間的“藍嶺”號停下腳步的原因。


    “總之現在去奧陸灣可以抓個正著,他們到底藏著些什麽一探便知。”何澤放回文件,接下來就該確認行動了。


    “我知道了。”李鴻拿起電話通知edc方麵的對接人員,現在需要將明天的調查目標臨時改為奧陸灣。


    何澤看著地圖上“藍嶺”號停靠的地方陷入了沉思。


    “到底發生了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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