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不知道的是,此時的我,手已經抖得跟篩糠一樣,在植入球囊時,頭皮緊繃,腦子感覺都要炸開了。


    其實這個手術並不是我的首台,但是沒有老薑他們這些大手子在旁邊,我多少有點怵得慌,何況這個手術也不小,更是與心髒有關。


    老鄭出來的時間和我相差無幾,可能是聽說我跟了一台這麽大的手術,有點不放心特意來看看,對著病人問東問西,氣的護士長眼睛一翻差點給他一杵子。


    倒也不是誰的學生誰心疼,阿梓從手術室裏出來的時候,人已經累的就差翻白眼了,老鄭都沒顧得上問一句。


    下了手術台,就聽病房區各種喊,顧不上別的就去給十五床換了藥,又去7床看了看那個張羅腦瓜銀子疼的,回來的時候阿梓坐在走廊的凳子上一動不動。


    我問她老鄭過來問候了麽,她搖了搖頭,衝著關著門的手術室使了使勁說道,“又進去一個,好幾台手術輪著上,就連咱幾個主治加上住院醫都硬著頭皮往上頂,這術後換藥都靠這些規培了。”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你說你膽子也大,住院醫都不帶直接帶了個規培就上了,你也不怕病人下不來。”


    “還行,至少他下來了。”我坐在一旁,雙手搭在膝蓋上,腦袋靠在牆上,剛剛連著的那幾個小處理多少讓我有點累得慌。


    “33床術後傷口滲血,請在職醫生前來看看。”聲音響起給阿梓驚了一下,我拍了拍她,向33號病床走去。


    那是一個小女孩兒,腿被鐮刀割傷,深可見骨,送來的時候人已經失血過多,意識模糊,不過她有一個好奶奶,奶奶抱著她來的時候,趕巧老陸下手術台,無縫銜接給人推進手術室。


    推出來的時候,小姑娘的呼吸和心跳都已經平穩,傷口也縫合完畢,老陸搖搖頭說要不是送來的及時,整不好都得截肢。


    老陸的技術是院裏出了名的,就連神經斷了人家都能罩量罩量。


    進了病房,女孩兒已經過了麻藥勁兒喊著疼,旁邊的奶奶焦急的問著護士,護士檢查了一下跟我說傷口滲血,我先是安排了試敏,又叫了個抗生素確定沒問題就給打上,小女孩兒半眯著她的雙眼,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水珠。


    “大夫,你給看一哈,我家妹娃兒咋還喊疼?”奶奶拉住我的手,焦急的臉上都是汗珠,我拍了拍她的手讓她安心,並告訴他,麻藥勁兒過了必然是會疼的。


    用手探了探孩子的腦門,又拿溫槍測了一下,溫度略微偏高,囑咐奶奶如果出現發燒的話馬上喊醫生,她千恩萬謝的點著頭,護士又通知她該交費了,她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的窘迫。


    她猶豫了良久,顫顫巍巍的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拿起電話打了出去,那邊接聽後,她佝僂著身體小心翼翼的走到了一旁,連續打了好幾通電話,最後都是無功而返。


    她轉回身,眼睛裏滿是失落和自責,甚至還有點絕望,她從衣服裏翻出了一個用紅布包,打開後,裏麵是幾個十塊二十塊麵額的紙幣。


    她希冀的捧到我麵前,輕聲的說道,“醫生,我現在就這麽多咾,可以先交這些麽?”


    沒等我反應,小林便帶著那個奶奶去繳費了,可能是因為我有替繳費的前科,那丫頭生怕我這人再把自己的工資卡貢獻出去。


    走出病房,看著那個奶奶佝僂的背影,突然想起了六歲前的那抹陽光,也是這樣一個老人,在我被關起來的時候給我送飯,在我被打的時候偷偷抹眼淚還給我上藥。


    腳步頓了頓,跟管床護士說了醫保的事兒,西南這邊有一點很好,就是不管多大都會強製要求每家每人都要上醫保,依照規定,隻要是有醫保可以正常住院和報銷。


    又準備給老鄭打個電話,由於最近老鄭比較縱容我,以至於囂張的想讓他去找院長商量看看能不能分期付款,電話剛接通,從門外進來了個人,一臉的凶相,眼睛帶著點淩厲


    站在女孩兒的床尾,臉色陰沉的很,管床護士一臉的戒備。


    見我們沒說話,他甕聲甕氣的來了一句,“一個女娃兒幹啥啥不行,就這麽個小傷還得住院。”管床護士剛想回話,我便拉住了她,隻見那個人罵罵咧咧的從懷裏掏出了挺厚一遝的錢,衝我們怒道,“在哪裏繳費?”


    我讓管床護士送他去,他擺了擺手說道,“告訴在哪就好,莫得事哈。”管床護士朝外一指告訴他直走,就見他風塵仆仆的帶著一身的灰塵朝那個方向快步走去。


    “趙醫生,你剛才是做麽子?萬一他是搞事情嘛?”管床護士一臉的不悅。


    “剛才他的鞋上都是土和灰塵,身上的衣服應該是工地的工作服,上麵還粘著灰,他的臉上和身上都帶著汗氣,雖然白天的溫度還是挺高,但是現在已經是傍晚,溫度接近個位數,現在帶著汗隻有一種可能他是跑過來的,這麽看距離也不近。”我看著管床護士由剛剛的不悅變成了崇拜,有些小驕傲的拍了拍她的小腦袋,“凡人不可貌相,這個人看著很凶,但其實隻是表麵凶而已。”


    “他氣勢洶洶的進門,但是在門外的時候跑步的聲音明顯很大,進來的時候卻把步子放輕了,剛才出去的時候也是,如果真的不關心,必然不來躲得遠遠的,這不僅來了,還帶著錢來的,就證明他是關心的。”


    “這都能看出來?趙醫生你神了?”管床護士立馬豎起大拇指。


    “你在看他手裏的錢,多少都有,上麵還有手印子就證明這錢應該是他湊出來的,更能證明他其實是很關心這個小姑娘的,”我伸手有探了探孩子的體溫,仔細瞧了瞧孩子的傷口,無法確定是否化膿,隻能等一會換藥的時候看一下具體情況,“對了我讓你做的試敏你做了麽?”


    管床護士愣了兩秒,立馬進行試敏,結果顯示沒有問題,突然反應過來,“不是,她都做手術了,試敏肯定是做了的啊,丫,你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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