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孝之人就算燒上千張紙,欺心之輩哪怕焚上一爐香,也是徒勞。神仙本就秉持正氣,又怎會接受人間那些通過不正當手段得來的供奉呢!


    話說逆子姚庚見事情敗露,無法隱瞞,頓時惱羞成怒,用手指著老安人惡狠狠地說:“你別仗著自己是我母親,就想以長輩的身份壓我!我賣楊氏是為了家裏好,她成天攪得家裏不得安寧。如今她誣告我不成,被關進監獄,想必已經死在牢裏了。你要是還想見她,除非是半夜做夢她顯魂!我勸你還是乖乖跟著我過日子。要是你不聽,那你也得去見閻王爺!”老安人聽了這話,氣得火冒三丈,說道:“好你個逆子,竟敢如此大膽辱罵母親!我跟你拚了!”說著就惡狠狠地朝姚庚撲過去,一頭撞去,大喊道:“我這條老命就交給你了!”姚庚見她撞過來,伸手一推,把老安人推倒在地,然後惡狠狠地掄起拳頭要打。劉氏趕忙上前拉住,說道:“當家的,別生氣,打她也沒用,跟她把話說清楚。她要是肯把家裏的錢財、田地都交給咱們,這事就算了。要是她不答應,就連小金鍾一起殺了,來個熱水潑老鼠,一窩都別想活。”


    小金鍾見姚庚要打祖母,急忙拉住姚庚的衣服,雙膝跪地,哭著說:“伯父息怒,別打侄兒的祖母啊,不能做出這種違背倫理的事,您得念及祖母的養育之恩啊。伯父開恩,把侄兒的母親放出來吧,我們情願把家產、田園都交給伯父管理,我們祖孫情願安安穩穩地過窮日子。”姚庚聽了,更加生氣,滿臉怒容地說:“你這個小崽子,別在這兒裝糊塗!你娘被我送到官府,早就死在牢裏了,還怎麽當家?聽我的,你祖孫倆跟著我過日子,那是你們的福氣;要是你們再多說半個字,惹惱了我,我一橫心,管教你們祖孫倆性命不保!”金鍾害怕極了,趕忙攙起祖母,說:“奶奶,咱們回房吧。”


    安人忍氣吞聲,和祖孫倆一起回到後院的房間。安人說:“你伯父真是喪盡天良,絕情絕義,我明天就去州衙告這個逆子姚庚,一定要把你母親救出來。”金鍾說道:“祖母年紀大了,路途遙遠,行走不便。孫兒年紀小,可以替您去鳴冤。”老安人聽了,心裏琢磨:“明天我去告狀,小金鍾肯定要跟著去,隻怕會耽誤大事,不如先哄哄他。”於是就說:“金鍾孫孫,你想去告狀救你母親,這是你的一片孝心。可無奈明天是月忌之日,不適合出門。等過了明天,咱們祖孫倆再去告狀也不遲。”金鍾聽了,信以為真。第二天早上,金鍾就去學堂上學了,暫且不表。


    且說安人見金鍾去上學了,就用黑帕把頭罩起來,係上圍裙,悄悄地從後門出去,徑直朝正東方向走去。這高氏安人本是富戶人家的婦人,平日裏從未出過遠門,今日為了救兒媳,去告姚庚忤逆不孝,一氣之下離家前往州衙。沒想到她年事已高,走了沒多遠就覺得渾身酸軟,兩腳疼痛,每走一步都十分艱難。沒辦法,隻好坐在荒郊野外休息,心中暗暗祈禱:“上天可憐可憐我這遇難之人吧,保佑我這次去能告倒姚庚,救出兒媳楊氏,我情願吃齋念佛,答謝上天的恩情。”暫且不說這些。


    再說姚庚清早起來,小丫鬟進來稟報說:“大爺,您今天怎麽起得這麽晚?老太太可比您起得早多了,她用黑帕包頭,好像是去州衙救二奶奶了。”姚庚一聽這話,嚇得驚慌失措,埋怨劉氏說:“這可怎麽辦才好?她要是去告狀鳴冤,萬一翻了案,我可就吃大虧了!我還以為能鎮住她,這事就這麽過去了,哪知道她居然去告我,成了我的冤家對頭!”劉氏聽了,眉頭一皺,說道:“夫主,婆婆既然去告咱們了,俗話說‘一告三不親’,從今往後咱們就是陌路人了。你幹嘛不拿著刀趕到半路,把她殺了,以絕後患?”姚庚說:“你說得有道理。我一不做二不休,這可就怪不得我了。”說完,就把鋼刀藏在腰間,匆匆忙忙出門去了。


    姚庚追出二裏多地,看見前麵黃土坡旁坐著一個人,正是安人。他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手提鋼刀,大步流星地趕上去,喝道:“都說虎毒不食子,你既然這麽絕情,就別怪我不義!”說完,舉起明晃晃的鋼刀就朝安人砍去。


    高氏安人見姚庚舉刀要殺自己,大聲嗬斥道:“好你個逆子,竟敢殺母!”姚庚惡狠狠地說:“誰是你兒子?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這裏就是你的葬身之地!”說著,刀就砍了下去。老安人伸手一擋,隻聽“哢嚓”一聲,老安人的五根手指被砍落,她“哎喲”一聲,血流不止,當場昏倒在地。姚庚見狀,又舉起刀準備再砍,突然,地上刮起一陣狂風,把安人卷了起來,眨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姚庚見狀,嚇得呆若木雞。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轉身回家,把剛才發生的怪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劉氏。


    劉氏聽了,哈哈大笑起來,說道:“當家的,我想一個大活人被怪風刮走,要是從空中掉下來,肯定摔得像個肉餅一樣死了。不過咱們還有一個心腹大患。”姚庚忙問:“心腹大患是誰?”劉氏說:“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婆婆和姚義兩口子都已經被害死了,還有金鍾是個後患,隻有把他也害死,才能徹底幹淨。”姚庚聽了,說:“賢妻說得有理,等明天我把金鍾騙出去,把他也殺了,這事就算了結了。”


    兩人正說著,沒注意二公子玉磬放學回家吃飯,把他們的話都聽在了心裏。玉磬嚇得驚慌失措,悄悄地來到書房,把父親殺祖母,幸好神天保佑,祖母被一陣怪風刮走,明天還要害金鍾性命的事,都告訴了金鍾。金鍾聽了,嚇得臉色慘白,“撲通”一聲雙膝跪地,哭著說:“賢弟,咱們雖然不是一母所生,但叔伯兄弟也是親的,這可怎麽辦啊?賢弟救我!”玉磬趕忙上前扶起金鍾,說道:“兄長別慌,我父母如此不仁,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時間長了事情敗露,小弟我也難逃連累。小弟想和兄長一起逃走,去杭州找叔父,說不定上天可憐咱們,能在途中遇到叔父,那就好了。要是能見到叔父,就可以救嬸母出監獄了。”金鍾說道:“賢弟,這可不行啊。你想想,咱們拋家棄業去逃難,實在是無奈之舉。要是在路途中出了什麽變故,豈不是斷了祖宗的香火?賢弟還是別跟我一起去了。”


    玉磬說道:“兄長不讓我去,可我父母如此任性胡為,萬一以後事情敗露,到公堂上恐怕會牽連到我,玉石俱焚,我難以擺脫這汙穢之事。我覺得還是走為上策。”金鍾見玉磬真心想一起逃走,說道:“賢弟既然有這份大義,那就一起走吧。可咱們缺少盤纏,這該怎麽辦呢?”玉磬說:“兄長你遇事就糊塗,咱們平日裏兄弟倆積攢的幾兩銀子都忘了?路上省著點花,應該夠了。趁先生不在書房,咱們趕緊走吧。”於是兄弟二人離開了書房,朝著大路走去。


    各位看官,金鍾和玉磬日後都有做官的命數,今日逃難本就該分散,等劫難過後才能團聚。這當地的土地福德正神便拘來一隻神虎,準備衝散他們兄弟倆。


    閑話少敘,且說兄弟二人正往前走,忽然一陣腥風刮過,路旁躥出一隻斑斕猛虎。兄弟倆嚇得一個往東跑,一個往西跑,慌不擇路,無法顧及對方,隻能各自逃命。金鍾逃到了山東,幸好遇到一位員外,員外收留了他,收為義子;玉磬逃到了河南,被一個開豆腐房的人家收留,認作義子。暫且不表。


    再說姚庚和劉氏在家中,一天沒見金鍾和玉磬,到書房也沒找到,就派人四處尋找,卻毫無蹤影。這對惡夫婦心疼兒子,整天在家裏吵鬧不休。此事暫且按下不表。


    且說太白金星用神風把高氏安人送到了杭州的大路上,輕輕地放在地上,又用靈丹治愈了安人的斷指,然後才返回天庭。老安人蘇醒過來,睜眼一看,發現自己不在剛才的地方,心想:“難道逆子把我殺死了?”又看到紅日當空,心中十分納悶。這時迎麵走來一位老者,高氏安人趕忙站起來,恭敬地說道:“長者,給您請安了。請問一下,這裏離涿州良鄉縣有多遠啊?”老者回答說:“這裏是杭州,涿州良鄉在北方,離這兒至少有二千多裏路呢。”說完就走了。高氏安人聽了,嚇得驚慌失色,心想:“我怎麽稀裏糊塗就到了杭州。在這裏舉目無親,晚上住哪兒呢?一日三餐又怎麽解決?回家路途遙遠,又不知道兒媳楊氏是生是死,也不知道金鍾孫孫現在怎麽樣,是不是在盼著我。”思前想後,一陣傷心湧上心頭,忍不住痛哭起來。


    正巧姚義得到梁客人贈送的三百兩銀子後,前往杭州做生意,幸好生意興隆,獲利頗豐。這天他算清賬目,收拾好行囊準備回家,正好路過此地,看到路旁有一位老婦人坐在地上痛哭,仔細一看,竟然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姚義頓時心急如焚,連忙下車,雙膝跪地,問道:“母親,您怎麽會來到這裏?”


    老安人聽到聲音,仔細一看,問道:“你是姚義兒嗎?”姚義回答:“正是孩兒。”老安人拉著姚義的手,悲喜交加,把姚庚謀害楊氏,在郊外殺母,砍斷自己五指,以及被風刮到此處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姚義聽後,憤怒地說:“他害楊氏我還可以饒恕,可殺母之仇絕不能忍!兄長如此不仁不孝,我這個做弟弟的又怎能不義?回家後我一定要替母親到官府控告他,治他個忤逆之罪。”安人連忙擺手說:“千萬不能去州縣告狀,他已經用銀錢上下打點好了。”


    姚義說:“母親不必擔心,我聽從京城來的客商說,皇上欽命了一位直隸巡按毛大人,此人忠誠正直,鐵麵無私。咱們母子趕到保定府,向他鳴冤雪恨。”安人說:“那咱們母子這就動身。”姚義攙扶母親上了車,朝著直隸小城趕去,準備去鳴冤。暫且不表。


    且說涿州知州劉子雲把巡按大人打了四十手簡,關進了牢獄。退堂之後,他暗自思忖:“這個秀才雖然攪擾公堂,但罪不至死,可要是被上司知道了,恐怕會有很多麻煩。不如暗中把這個狂生害死,以絕後患,這樣不就省了很多麻煩嗎?”主意已定,他便命門役把禁卒傳到麵前。禁卒跪倒在地,問道:“太爺,喚小人有何事吩咐?”知州問:“你叫什麽名字?”禁卒回答:“小人名叫王彪。”劉知州說:“本州有一件機密事,你願意為本州出力嗎?”王彪說:“太爺吩咐,小人怎敢推辭?”劉知州聽了很高興,說道:“剛才本州坐堂問案,突然有個狂生擾亂公堂,本州將他打了板子關進監獄。你先遞一份病狀,暗中把他害死,本州一定會重重賞你。”禁卒王彪聽了,嚇了一跳,說道:“太爺,這事可不能做啊。如今不比從前了,聽說新任巡按大人不久就要到任,風聞這位大人一心為國為民,清正廉潔,而且喜歡微服私訪,暗中查案。今天要是把秀才害死了,萬一被巡按大人訪查得知,事情敗露,小人的命就像草芥一樣,死了也就死了;可太爺您的前程遠大,到時候招來的禍事可就不小了。還請太爺三思啊。”


    劉知州聽了很不高興,頓時怒從心頭起,罵道:“你這個奴才,膽子倒是不小,竟敢違抗本州的命令!太爺我一怒之下,管教你立馬命喪黃泉!”王禁卒趕忙說道:“太爺息怒,既然太爺非要小人去做這件事,那也得等時間久了,找到合適的機會,才能下手,還得遮掩住眾人的耳目,不能太著急。”劉知州聽了,冷笑一聲,說道:“好你個禁卒,在本州麵前花言巧語,盡會搪塞。也罷,限你半個月的時間,務必把這個狂生害死。要是辦不到,我就拿你的命是問!下去吧。”


    禁卒王彪退出簽押房,心中暗想:“這件事可不能做啊。要是做了,日後事情敗露,本官肯定會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到時候我的罪名可就大了。”他心裏糾結了很久,最後想道:“唉!我不如回到監獄,把這件事告訴那個秀才,讓他小心提防。我再趕緊寫一份辭差的帖子,辭了這份差事,然後遠走高飛,到哪兒還不能混口飯吃呢?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主意已定,他便朝著監獄走去。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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