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最令他想不通的,是趙書顏明明已經什麽都擁有了,更甚是奪去了安隅的母愛,可她依舊不知足,依舊心深似海算計安隅,剝脫她生存下來的權利。


    若說罪魁禍首,沒有趙書顏,哪裏來趙清顏,哪裏來駱雨風?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除了她還能有誰?


    趙景堯漫不經心吸了口煙,隨即吐出煙霧,話語慢悠悠道:


    “你問我對安隅有何想法,我倒想問問你,讓親人替你背鍋,有何想法。”


    趙書顏問趙景堯,問的有些莫名其妙,而趙景堯問她,問的有理有據。


    那慢悠悠的語氣好似他並不急著要回答。


    樓梯口處,男人一手塔在扶手上,一手夾著煙,平淡的視線冷涔涔的落在坐在陽光下的女人身上。


    秋日暖陽照下來,本該是顯得整個人無比暖融融的。


    可今日的趙書顏,她覺得,自己或許坐在了寒冬臘月的冰天雪地裏。


    “如果不是胡穗想飛上枝頭做鳳凰,想做豪門闊太也不會有安隅此後的人生,若論始作俑者,一切的起因原由絕不該在我身上,”蛤蟆想上櫻桃樹,她既想攀高枝,又有高口味,如果不是她將安隅帶來,何來後麵的一切與種種?


    “人生而向上,即便胡穗想攀高枝,也得你父親願意接受她,如若讓你這般推脫下去,你父親才是始作俑者。”


    “你放屁,,”一席話,讓這個有著良好教養的豪門大小姐抱了粗口,她不能接受自家父親犯錯的事實,更甚是不能容忍趙景堯如此話語。


    “既然貪圖人家美貌,就該承受一定的代價,若非你父親見色起意,把不住本心,胡穗在有本事,也進不了趙家門,書顏,你不僅會委屈他人,你自欺欺人的本事可謂也是練的爐火純青。”


    “成年人的世界,若說不貪圖對方點什麽,你信嗎?”何況趙波遇上胡穗那年,三十好幾了。


    對於一個喪妻的男人來說,二婚若是不貪財不貪色那他結婚圖什麽?


    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他已經躺進去一次了,嚐過了婚姻的疾苦,若非有何令他心動之處,他是瘋了,才會往火坑裏跳第二次?


    這個世界對女人是不公平的,豪門之中人人都說胡穗手段了得,將趙波迷得團團轉,拱手將市長夫人的位置送到她跟前。


    可卻無人說,趙波貪圖美色。


    人們將錯誤慣性放在女人身上,實則,是對胡穗最大的不公平。


    “駑馬焉敢並麒麟,寒鴉豈能配鳳凰,明明是她不自量力。”


    趙景堯聞言,伸手在一旁的花盆裏點了點煙灰,冷笑了聲,沒急著回應。


    “太用力的人,走不遠,你冒不起這個險。”


    “我若太用力,那安隅呢?”她依舊不死心的想在某些人口中得到答案,即便這個答案她早已了然於胸。


    趙景堯睇了她一眼,嘴角牽起意思若有若無的笑意,流轉自如道;“她年幼時分吃的苦,是某些人一生都難以比擬的,她的人生已經曆經了一個先苦後甜的過程,你呢??”


    話語落地,並未等趙書顏回答,他在道;“不放過自己,不見得是件好事。”


    說到底,趙書顏也不算是個聰明人,她若是聰明,又怎會在安隅身上出不來,她若是聰明,又怎會跟安隅鬥?


    “莫唯此木縊,放眼觀眾林,我勸你,別在一棵樹上吊死,”趙景堯伸手將手中半截煙蒂摁在了花盆裏,說到底,他心裏還是惦記著趙書顏的身體的,血緣之情有時候就是如此奇妙。


    即便他不願。


    “你不想輸給安隅,可你從一開始便輸了,從你為難她開始便輸了,豪門嫡女就該有豪門嫡女的樣子,你這樣子,跟那些爭寵鬥豔的風俗女子有何區別?”


    趙景堯這話,說不過分是假的,他將一個市長之女跟風俗女子做比較,這件事情無論是誰,隻怕是心裏都會膈應的慌。


    他緩慢邁步過去,站在趙書顏身旁,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輕不重,;“至於你說的喜歡,我也告訴你,因為感同身受,同病相憐、所以格外擁護。”


    他不護著趙書顏,是因為她身旁已經有太多人在為她遮風擋雨了但即便是如此,她依舊是不甘心。


    此時的趙書顏,就像是個被人勘破心事的小孩,趙景堯的一番話語無疑是將她的內裏都扒開放在陽光下,將她的陰暗赤裸裸的暴曬在陽光下,讓她心顫,恐慌,更甚是難以隱忍。


    於是、她說;“那你這愛真夠無私奉獻的,即便她與唐思和有過一段前程過往,即便她此時以為人妻,你也依舊摁不住一顆躁動的心。”


    這話,挺狠。


    最起碼趙景堯如此覺得。


    他是如何回應的?


    他說;“怕你是忘了,趙家有一個墮了胎也依舊想嫁個好人家的趙清顏。”


    比起她的肮髒不堪,他這些算的了什麽?


    話語落地,趙書顏麵色狠狠一僵。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寡白之色。


    “別忘了你也是趙家人,”她說這,伸手將肩膀上的手掌扒拉下來。


    趙景堯倒也是順了她的意,伸手將掌心插進褲兜裏,笑道:“你剛剛的言語,哪一句將我當趙家人了?”


    倘若你以為趙景堯還要說什麽,那便是錯了,他搖了搖頭,似是無奈開腔;“夏蟲不可語冰。”


    這話的潛意識,在趙書顏聽來,跟好男不和女鬥無半分區別。


    她望著他,隻見他伸手抄起沙發靠背上的外套,毫無留戀的離開。


    一番鬥智鬥勇,讓他沒了留下來的興致,關門聲響起,傭人從廚房出來,環顧屋子,見人不在,原本想問趙清顏,可見人麵色不佳,未曾多言。


    首都的秋,已然不能在深了。


    多一分,便該入冬了。


    寒冬料峭而起之時,也正是首都政場變天之日,這些,極大多數人都懂。


    多數人處於一個觀望狀態,徐家枝葉的繁茂已經讓人眼紅妒恨,更甚是有人暗地裏欲要撼動這顆大樹,身為徐家當家人的一國總統斷不會讓這等事情發生在自己執政之年,也更不允許徐家落敗,所以此時,徐家以及內閣成員在年初便開始策劃這場大戲,年初至年尾,數十月的策劃,此時一舉收網。


    穩固的是權利,動蕩的是那些漂浮不定的心。


    權力之下,何枝可依?


    而安隅、處於權利的中心點,又該如何?


    這日晚間,趙景堯離去,啟動車子將將出院門,便見一輛黑色s級奔馳往這方而來,隨後,他放慢速度,回車之時降下車窗。


    “要走?”


    “才回來?”


    二人異口同聲的話語聲響起,緊隨而來的是淺笑聲。


    唐思和也好,趙景堯也罷,都有些失笑。


    “喝一杯?”唐思和提議。


    而趙景堯應允。


    本就是臨近晚餐時分,首都這個城市從不擔心沒有美味佳肴,隻看你用不用心找。


    這夜間,一家日式居酒屋內,兩名身姿卓然、品貌非凡的男人前後而入。


    引去了許多人的目光。


    更甚是有人低聲交耳,小聲議論。


    吧台前,唐思和點了瓶清酒,服務員將燙好的杯子遞過來,他伸手接過,提起酒壺倒酒,薄唇微起,話語淡淡道;“好久沒回來了吧!”


    話語落,他將跟前杯子推至趙景堯跟前。


    後者倒也是沒客氣,端起杯子淺酌了口酒,隨意道;“太忙。”


    聞言,唐思和笑了,給自己續滿酒之後放下酒瓶,笑容溫和;“這話、你跟別人說說就算了,跟我說就太假。”


    他端起杯子抿了口清酒。


    日式清酒的味道或許沒有國酒熟悉,但也並非難以入口。


    人生在世,善於接受新事物,是一件較好的品質。


    趙景堯淺聲失笑,似是被人看穿了,但他也不惱,反倒是問道;“你呢?麻煩解決了?”


    “麻煩這個東西跟海裏的海藻似的,解決不了。”解決了,也會瘋狂的蔓延出來。


    一簇簇的、一團團的、將你包圍住,讓你不能喘息。


    索性、換個好心態,不急不躁,慢慢來。


    “倒也是,”他笑答。


    “首都的天,怕是該變了,”趙景堯喝完杯中清酒,話語呢喃開腔,眼眸中好似有團迷霧將他團團包裹住,讓人看不清內裏所想。


    服務員將菜品送上來,唐思和微微側身讓人將食物擺放整齊,稍後,直至服務員離開,他才道;“今年的天,溫暖的時間長久了些。”


    “細菌在高溫的滋養下,蔓延迅速,在不變天,人就該變異了,”2007年的冬天,確實來的晚了些,往年的十月底,早就寒風料峭陰雨連綿了。


    可今年的秋天,一天降溫,一天高溫暴曬,讓你在秋天與夏天之間徘徊。


    讓你懷疑天氣是否正常。


    昨日陰雨連綿,今日陽光普照,變態的很。


    趙景堯伸手拿起筷子開始用餐之前,應道;“確實如此。”


    首都的天,或許早就改變了。一拖再拖之下,不見的是好事。


    而身為旁觀者的她們,除了用旁觀者的姿態聊兩句之外,在沒有其他,


    “隻是不知此番變天,會不會傷到無辜人,”間隙,趙景堯低聲呢喃了如此一句話。


    正是這聲低喃,讓唐思和拿起的筷子僵在了半空。


    若是與自己無關的人,想必誰都不會關心。


    但既然擔心,應當是自己有關之人。


    “還念著人家呢?”這是一聲詢問,話語落地,唐思和也沒想得到答案,俯身開始動眼前的食物。


    而趙景堯呢?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清酒,視線落在吧台後麵的一副壁畫上,目光微微迷離,那是一副女人低眉淺笑的照片。


    日式妝容,櫻桃小嘴,低眉之際,是那般風情萬種。


    猛然間,他想起了安隅,想起了趙家老爺子出殯那日,站在人群中笑的一派從容的安隅,那一晃眼之間,美的動人心魄。


    首都習俗,老人出殯之日,親人晚輩須披麻戴孝著白衣,而趙家,身為首都世家,對於老祖宗流傳下來的規矩素來更為尊崇,那日,滿屋的白,都抵不過安隅那淺抹笑來的動人心魄、


    “你不也一樣,”他視線收回,望了眼身旁唐思和。


    這是一句陳述句,說來,唐思和與趙景堯在某種層麵上應該算是情敵,可此時,這二人坐在一起像極了有共同理想與人生抱負的生死之交。


    “我不一樣,”趙景堯答。


    “哪裏不一樣,”唐思和問道,不過都是心有所屬不得歸,哪裏不一樣?


    “我未曾嚐過甜頭,無非就是苦於不苦之間徘徊,可你不一樣了,”這話,他是笑著說的。


    唐思和與安隅的那段前程過往,或許不夠刻苦銘心,但也真是存在過,那段愛而不得的過往或許足以令唐思和此生難忘,他從未甜過,不過是苦於不苦的區別罷了,而唐思和呢?


    他不同。


    那些嚐過甜味的人,在讓他去嚐甘苦之味,隻怕是無人能接受的。


    吃過山珍海味的人怎會願意在回去吃粗糠剩飯。


    這話、有道理嗎?


    有的。


    唐思和必須承認。


    可他無法回應趙景堯的話語,找不到任何回應的話語。


    與安隅那段愛而不得的過往在某些時候早已經成了過去時,可即便是過去時,那也是存在的。


    他久久未做出回應,沉默良久之後才道;“徐家的風,太大。”


    唐思和無疑是擔心安隅,擔心她在這場狂風中受到波及,受到傷害。


    擔心她逃離了趙家的虎口之後又入了徐家的狼窩。


    自今日見到安隅的那條動態之後,唐思和可謂是心難安。


    難安的不是安隅對於徐紹寒的情誼。


    難安的是徐家這風。


    會不會刮到她身上。


    帝王之家,利益麵前,談情愛都是假的。


    天家人,有幾個是有情的?


    而趙景堯呢?


    他何嚐不是擔憂著?


    令他孤枕難眠的不是安隅將終身托付給了徐紹寒,難免的是這天家的陰謀與算計。


    他擔心安隅會在一此受到傷害。


    這二人的想法,在此時,何其一致。


    朝代更替,人事代謝。無論是哪一樣都足以讓這座四方城刮起亂城之風。


    趙景堯輕歎一聲,提起酒瓶給二人滿上清酒,話語無奈;“這秋天,也該走到頭了。”


    一壺清酒,三兩言語,均是平淡無奇。


    深秋過後是寒冬。


    可這年首都的天,在深秋與尾夏之間徘徊。


    愣是不見冬天的影子,


    s市的風起雲湧在瞬間席卷開來,徐紹寒與徐君珩的手段不得不說是高超的,徐紹寒受傷一事讓媒體鏡頭悉數對準了這方,而他們圍追堵截的那人,即便是後台再強硬,也不敢上前半步,隻因、稍有風吹草動,媒體的鏡頭便會對準他們。


    彼時、失的不是一個人,而是整個家族。


    無人敢冒這個風險,也無人會傻到去冒這個風險。


    老人常言,關門打狗,關門打狗,而徐紹寒無疑是將這四字領悟的淋漓盡致。


    關起門來打狗,令對方鞭長莫及。


    夜間,葉知秋離去時,詢問安隅是否離開,她是沒意見的,本意是想跟隨葉知秋離開,但徐紹寒不大願意了。


    他說;“安安留下來,母親回去就好。”


    葉知秋聽聞這話,曖昧的在她們身上一掃而過,霎時,徐太太在自家婆婆的注視下,麵色緋紅一片。


    轉眸,狠狠睨了眼徐先生。


    許久未見,在加白日時分的一場驚心動魄,徐先生晚間說什麽也不願放人離開,拉住她,一番磨搓,才能撫平自己那顆動蕩輕顫的心。


    ------題外話------


    還有、祝大家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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