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時,入眼的是沉默思考中的徐紹寒。


    安隅見此,前行步伐微頓。


    他不想知道徐紹寒和徐子衿的前程過往,但是他們二人之間的暗潮洶湧與暗波流動,安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在眼裏。


    她的信任不言,他的縱容,一切都是那般清明。


    任何女人都不希望自己的丈夫為別的女人失神,安隅也是,於是、她問;“要給你點時間讓你緩緩?”


    徐紹寒猛然之間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急忙道;“進來了?”


    他回眸見安隅滿麵清冷站在身後,麵色中有一絲慌忙一閃而過,許是自己剛剛想事情想的太過入神,以至於並未發現安隅進來了。


    才讓她撞見自己失神的一麵。


    而安隅呢?她淡笑了聲,不吵也不鬧,隻是極其平淡道,“有需求就說,一家人嘛!”


    瞧,多明事理。


    多懂事兒。


    你有需求就說,我絕對滿足你。


    而徐紹寒呢?


    他沒有直接回答安隅那個要不要給他點時間的問題,而是,反問了一句,由此可見,這人的防範之心啊!太過濃重。


    安隅回到原來的位置,躺是躺不下了,坐?那就坐著吧!


    不過空座也無聊。


    晨間護士送了報紙進來,索性,她就翻著。


    翻得徐先生心頭微顫。


    安隅想,她近來心情應當是極好的,不然,這麽個好鬧騰的機會,她怎就沒鬧呢?


    不該啊!


    許是趙清顏給了幾天的好心情,以至於拯救了徐紹寒,


    她是如此想,可徐紹寒呢?


    並不見得。


    安隅越是平靜,他便越是心顫,空氣中的靜默如同龍卷風似的席卷而來,於是,他找了個不痛不癢的話題開腔;“在休息會兒?”


    這是一聲詢問句。


    安隅視線依舊落在報紙上,她淡淡開腔回應這句話;“你確定不會在有人來驚擾我?”


    不確定。


    正值緊要關頭,樓下的記者,輿論的走向,外界的動蕩,每件事情都要經過徐紹寒,他怎能保證會無人來驚擾她。


    安隅坐在沙發上,離得他遠遠的,目光始終落在手中報紙上,好似真的是一副認認真真看報紙的模樣,可是嗎?


    不是,她的內心,雲海翻湧、跌宕起伏,更甚是掩不住的輕顫。


    世人從言,女人的第六感總是來的莫名其妙,但有時候有準的莫名其妙,以前,安隅不信這話,後來,她信。


    對於徐子矜這個處在自己婚姻對立麵的人,她並無太多好感,更甚是覺得這人萬分搞笑,她與徐紹寒的婚姻是好是壞,也不是她能做任何決定的。


    不喜也好,厭惡也罷,都也隻能如此而已。


    以前,她是如此想的,但今日、那一聲激烈的聲響讓她不能不多想。


    是什麽才能讓一個女人疾言厲色的咆哮著她的後悔來自與他?


    安隅想,若非徐子矜姓徐,她當真會以為這二人有一腿。


    可是,她姓徐,二人還同住一屋簷下,還喊著一個爹媽。


    她不能往哪方麵想,但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不能不想。


    女人是個奇怪的生物,有時候寧願相信隻覺,也不相信身旁人。


    比如此時,她將手中報紙放在桌麵上,對徐紹寒道;“我去打個電話。”


    “在這兒打,”他一直在盯著她,所以當安隅手中有所動作時,這人便先開口言語了。


    才有安隅一言,他一語,來的這麽及時。


    “不方便,”她答,且還有了行動的動作。


    “有什麽是我不能聽的?”他問。


    安隅動作停住了,望著靠在床上的男人,她不是個溫柔的女人,相反的,某些時候她崇尚暴力。


    她往這徐紹寒,是什麽感覺呢?


    大抵是那種,你要不是我老公,要不是怕別人說我欺負病號,我可能真的會一花瓶扔你腦袋上。


    她如此想的,於是便問了句;“我們兩是不是很久沒打架了?”


    “、、、、、、、、說重點,”徐先生無言一陣後冷硬開口。


    “嫌你煩,”她道,就差翻白眼了。


    “嫌我煩也得忍著,”這是徐先生的話。


    說的異常強硬,而後許是覺得如此不夠在道了句;“還沒開始就嫌我煩了,要是以後我如何了,你是不是得把我踹了?”


    “知道就好,”她順著徐先生的話語而來,全然不顧這人此時是不是氣的七竅生煙中。


    “你扒拉我的時候怎就不嫌自己了?”這話,說的好。


    扒拉這個詞,徐先生在許多事情中用到過,比如、臥室裏、比如、大床上,在比如,浴缸裏。


    夫妻許久,在某些事情上是極度有默契的,比如,這在外人聽來就是一句簡單的話語,可確確實實的讓安隅臉紅了。


    且還是直接紅到了耳朵根上。


    徐太太沒言語了,冷怒瞪了眼人家,那麵上啊!要多嬌羞有多嬌羞。


    氣急之時,狠狠道了句;“你要不要臉。”


    安隅這人,你若說她是職場女強人,實則在某些事情上,她麵皮薄的可憐,比如此時,徐先生這句話成功的讓這人惱羞成怒了。


    到底是身邊人,徐紹寒怎能不懂。


    他伸手,話語淺淡溫軟;”好了,來、抱抱。“


    話語間帶著些許輕哄。


    真要是惱了,就他現在這德行也該有他苦惱的了。


    在強勢霸道的人也有嬌羞的一麵,比如此時的安隅。


    她沒動。


    但也沒走。


    如此便是好的。


    於是,下午時分的病房裏,你能看見一個男人略微小心的從病床上下來,穿著病服,緩緩的邁步至安隅跟前,伸手、將人攬進懷裏。


    “好了、我這都沒說什麽,你就氣的跟河豚似的,這真要是說什麽了,不得氣炸了?”


    這個形容應當是比較貼切的,安隅此時,確實氣的跟河豚似的。


    圓溜溜的眼珠子瞪著人,沒有半分緩轉的意思,徐先生見此,覺得眼前人甚是可愛,俯身,啄了啄她鼓鼓的腮幫子。


    “好了好了、”他安撫著,說著貼己話。


    “想不想我?恩?”他問,僅是一句話,就讓病房裏的氣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安隅想,自己到底是心軟,怎能讓這人牽著自己的鼻子走呢?


    於是伸手,推搡了一下人。


    隨之而來的是某人的倒抽聲。


    且道;“我算是看出來了,安安不僅不想我,且還想家暴我。”


    “你少瞎說,”倘若之前,沒有發生過類似於家暴之類的事件,安隅完全可以無視他。


    可發生過、、、、、便不行了。


    不能任由這人到處亂說。


    壞了她的名聲。


    這叫什麽?


    這叫前科在手,底氣不足。


    “指著我傷口按,這不是家暴是什麽?”


    這話,徐先生說的一本正經的,且還準備將病服撈起來讓她看看,到底是不是按到傷口了。


    安隅微微側眸,好似他的傷口有多麽不忍直視似的。


    他不罷休,繼續道;“你看。”


    安隅想,到底是她腦子不好了,還是眼前人太過蹬鼻子上演。


    默了半晌,安律師冷涔涔的實現落在徐紹寒身上,話語淡淡,且帶著強大冷靜的氣場:“家暴是指侵害生命健康權的家庭暴力。對家庭成員的溺、棄、殘害。所謂溺、棄,是指采用溺死、悶死、掐死、餓死等手段殺害家庭成員的行。”


    她望著他,問道;“我是悶死你了?掐死你了?還是餓死你了?”


    “、、、、、、、、”


    空氣有一秒的靜默。


    徐先生想,他大抵是又忘記了自家老婆是幹嘛的了。


    跟一個家事律師談家暴,他大抵是傷著腦子了。


    “渴了,”他轉移話題,試圖用病人的身份來博取老婆的關愛。


    可、、、、、他老婆有些異於常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斷胳膊斷腿了。”


    “安安、、、、,”某人開腔,委屈盡顯。


    “自己倒,”她無視某人的裝腔作勢。


    “安安-----,”某人鍥而不舍。


    生活中,總該是有一人在笑,一人在鬧的,而今日,鬧的這人是徐先生,笑的、或許是徐太太。


    最終,她無可奈何,睨了人一眼,邁步過去倒了杯水給病號。


    心裏想著,就當是關懷殘疾人士罷了。


    而徐先生呢?


    他心裏啊!高興的很。


    如同那六月天開的第一朵向日葵,向著陽光,恨不得擺動自己的枝葉宣告全世界,告訴所有人,這場婚姻,有了愛情的味道。


    五月底到十月底,曆經五月光景,安隅與徐紹寒的夫妻關係在吵鬧中、動手中、逐漸轉向恩愛,逐漸轉向相依。


    但這相依,或許安隅不知。


    可徐紹寒知。


    一開始,這場婚姻便是他的囊中之物,安隅就好比她踹進褲兜了的一塊菱角分明的石頭,起初,是割手的,或許一不小心稍稍用力一些還能讓你鮮血直流。


    可徐紹寒,他有的是耐心,每日每日的揉搓著它,逐漸的、將她磨成了一塊圓石。


    周邊逐漸光滑,且還頗為順手。


    隻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徐先生將這話,在婚姻生活中展現的淋漓盡致。


    午後暖陽下,這人背對窗邊,端著一杯水,笑望自家愛人,恍惚之間,那俊逸的笑顏賽過天邊的雲彩,美過午後的陽光。


    安隅覺得晃眼,不動神色之際欲要轉身,卻被人窟住腰肢。


    秋色靡靡、風拾落葉,高樓病房之內,她是徐太太,他是徐先生。


    午後落日餘暉灑滿屋子,徐紹寒半擁著安隅立在窗邊,眺望這座城市鬧區的熱鬧。


    樓下車水馬龍,川流不息、來往行人匆忙奔赴下一個目的地,低頭看手機之際或許還能與身旁人摩肩擦踵。


    但這個城市裏的人,許是太過繁忙,忙的沒時間理論,淺聲道歉,而後離開。


    任何城市,或許都一樣。


    有人閑庭信步必然有人匆匆忙奔赴。


    有人坐在高顛看風景,必有人在塵埃裏討生活。


    有人光鮮亮麗,必有人肮髒不堪。


    這是生活,也是人生。


    身後,徐紹寒下巴擱在她肩膀上,話語聲軟軟傳來;“在想什麽?”


    “想這個城市的內裏,”她眯著眼睛似是想看的更清晰,說出來的話語也是輕飄飄的,虛晃的很。


    正看著,突然、眼前一黑。


    隨之而來的是徐先生淺緩的話語;“我說過,若看不清遠方,便享受當下,安安、在我身邊,你可以不用走的太用力。”


    “習慣了,”前麵二十幾年的生活,倘若不是用力奔跑,她怎能活到今天?


    二十幾年的人生早已經貫穿到骨子深處了。


    怎能說改變就改變?


    徐紹寒這句話,對安隅而言,沒多大作用。


    “慢慢改,人生酣長,我們有的是時間,”他說著,伸手捏了捏安隅柔軟的掌心,話語間的寵溺足以溢出表麵。


    “時間、是最不可信的東西,”她一直這樣認為。


    曾幾何時,在被趙家人欺淩的時候,她以為,隻是日久見人心,她們隻是還沒見到自己的好、時間久了就好了。


    可後來、她不知道自己是被時間騙了,還是別這個世界騙了。


    “時間可不可信不重要,我可信便好。”


    一聲輕歎,從安隅胸腔發出來,她在徐紹寒懷裏,微轉身,將落在屋外的視線收回來,微閉眼,靠在了他的胸膛。


    得到了暫時的溫暖。


    “負重前行、累不累?”她問,話語悶悶。


    徐先生順勢攬上她,話語溫溫淡淡;“為了你,如何都不累。”


    這話、安隅沒回答。


    她問的是家族,而徐紹寒回答的是婚姻,是愛情。


    再多說,顯然是有些窮追不舍了。


    這日下午,葉知秋從徐君珩公寓煲了湯帶過來,同行而來的還有徐黛,而安隅,在s市的工作除了陪護,再無其他。


    這是一場追逐與較量,安隅懂,所以不多問。


    他也知曉,徐紹寒此時,即便是無大礙,也不能離開醫院。


    更甚是知曉,這家醫院,於他們而言,就是戰爭的根據地。


    此時、首都的暗潮洶湧也在醞釀之中。


    徐紹寒與徐君珩在s市做好鋪墊,徐啟政帶領一眾內閣成員在首都收網撈魚。


    天家的男人,能有幾個是仁慈的?


    總統府辦公樓裏的暗湧,早已在無形之中被拉開,


    同樣是權術鬥爭、s市是千軍萬馬弛聘而過,而總統府,是一場暗士謀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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