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次和魏良見麵的機會中,其中第二次意義最大。


    那一次,他們談的時間最長。


    那天,魏方以家族長輩的身份,請這個多年不見的侄子吃飯。


    飯間,魏方向他提出了自己多年,也是許多人的疑慮,那就是,作為與魏王血緣最近的人,為什麽不來投奔叔叔,而尋求更好的發展呢?


    魏良笑了,說人們對他並不是真正的了解。雖然他不在京城,其實也在幫叔叔幹事,隻不過所采取的方式不同而已。


    別人都利用魏王的權勢在朝廷做事,為自己謀求個一官半職,也算出人頭地,光宗耀祖了。


    魏良卻沒有出現在朝廷高官的名單裏,原來他被魏王另有任用。


    由於他是魏王最親近的人,所接受的任務,自然非同一般。


    至於做什麽,魏良三緘其口,拒絕透露。


    甚至魏方這樣的人,也毫不客氣地回絕。


    當然了,誰都明白,憑他和魏王的關係,接受的任務肯定十分重大,而且是私人方麵的。


    雖然魏良沒有向他泄露自己所從事任務的隻言片語,但憑著聯業的敏感以及對魏府的了解,魏方還是做了一些猜測。


    那就是轉移、並保管魏忠賢多年搜刮來的全銀財寶。


    作為魏忠賢的管家,魏方牢牢地掌控著魏家財富的數量。


    他第一次擔任這個角色時,就被魏家的富有深深地震撼了。


    那時的魏忠賢雖沒有達到杈力的頂峰,但所積累的財富之多,己令人瞠目結舌了。


    不但在地表有倉庫,地下室裏都裝得滿滿的。


    這些庫房的鑰匙,平時都掌握在魏忠賢手裏。如果不是擔任管家,魏方也不知道這個秘密。


    在他做管家不久,一天,他發現,這些庫房裏麵的財富都不見了。


    明顯都被清空轉移了。


    至於被挪到了哪裏,沒人知道。


    開始,魏方以為魏忠賢在京城還有秘密倉庫,這些財富隻是被轉移到了另一個地方去了。


    但不久,他就知道自己這個猜想有誤,魏忠賢的財富可能轉移到城外很遠的地方去了。


    並且財寶的轉移,和一個人有重大關係,這個人就是魏良。


    他是在向魏忠賢申請某一件事時,在魏府客廳裏見到魏良的。


    如果不是主人的介紹,魏方幾乎認不出他來了。


    魏良出道很早,由於家庭貧困的原因,十幾歲便去了江湖,那時他還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孩子。


    若幹年後,再見到他,已經成長為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年。如果不是魏忠賢的介紹,他絕對不敢相信,這就是以前的那個流著鼻涕,向他討東西吃的少年。


    魏良在這兒停留了三天,消失了。


    確切地說,是在一天夜裏走的。


    那一夜很不平常,在軍中擔任要職的魏安,突然出現在魏王府。帶來了很多士兵,把整個王府給包圍了起來,氣氛很緊張,仿佛有大事要發生。


    同時進院子裏的,還有若幹輛馬車,以及許多陌生的麵孔。


    雖然人聲鼎沸,但並不混亂。


    一切無關人員,都被驅逐了出去。


    下半夜,一切都靜了下來,在院子裏忙忙碌碌的人,都撤走了。


    第二天,魏方到那幾個倉庫裏去查看,全都空空如也。


    很明顯,這些東西都在一夜之間,被轉移走了。


    而轉移財寶的人,隻能是魏良。


    他的出現和財寶的清空,是同一時間,世界上不可能有如此巧合的事同時發生。


    如果這次魏良的出現,不足以說明問題的話,幾年後,魏公公的個人小金庫,又囤積滿了,又到了一個需要為這些財寶找一個更大空間的時候,魏良又出現了。


    他消失的那天,和魏公公財寶消失的時間,幾乎同步。


    這樣的行為共發生了三次,每次伴隨著魏良的出現,魏府裏的大筆財寶就會被搬運一空。


    這就坐實了魏良不在朝為官,另有重用的原因,是秘密為魏忠賢看守這些財物。


    那麽,這個財物最終又去了何處呢?為了解開這個疑問,魏方曾試著向魏良打聽,試圖了解一些內幕消息。


    但沒有成功。


    無論魏方用何手段,魏良始終不肯透露財寶的去向。


    一次魏方向魏安談起這件事,問他是否知道魏王轉移財產的事。


    魏安直搖頭。


    他知道魏王轉移財產的事,但不知道轉移到了哪裏。


    於是,在魏良最後一次出現的時候,借喝酒的機會,魏安旁敲側擊,終於知道了他所在的大體方位。


    原來,魏安和魏良,是同宗沒出五服的兄弟,年紀相仿,幼年是形影不離的夥伴,談起事來,自然比較容易溝通。


    看到魏良麵部粗糙,隻有在常年風沙大的地方才可能有這形象,靈機一動,問他是否常年去戔壁?


    魏良予以否認,但他透露自己所處的地方,處於陝晉之間,位於大同和張家口的中間地帶。


    那兒一向風很大。


    他提到了這兩個城市的許多地名,表明對這兩個城市比較熟悉。


    不言而喻,魏良出現在那兒,魏公公的家產就有可能出現在那裏。


    那麽,魏忠賢如此貪得無厭,搜刮了無數的財富,不去享受,卻把他轉移西北,其意義何在?


    在這次喝酒中,魏良終於說出了原因。


    魏安聽後極度地震驚。


    他終於知道,魏忠賢把財富轉移到西北,是企圖在陝晉一帶,為自己秘密建造一個陵墓。


    魏良所承擔的任務,除了替魏忠賢看管財物外,便是為他營造陵墓。


    原來,別看魏忠賢表麵風光無限,權力驚人,但各人有各人的難處。


    他最大的煩惱,是每當夜深人靜,一個人獨處時,一種無法排解的憂愁,便湧上了心頭。


    愁啥?愁老來難唄。


    人常說,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隨著手中的權力越來越大,財富越聚越多,魏忠賢的煩惱也越來越多。


    首先對自己是一個公公,今生今世注定不會有自己的子孫後代,感到悲哀,認為這是老天對他最大的不公。


    有地位,有財富,卻無人繼承,這無異是人生最大的不幸。


    他因此會常常麵對自己搜刮來的天量珍寶,呆呆發愣。


    他一直在考慮怎麽消耗掉這些搜刮來的財富。


    他認為自己今生做公公,是前世不作為所致,因此開始變得十分迷信鬼神。


    認為人死後,失去的隻是軀殼,而人的精神,卻可以生生不滅,長存世間。


    有了這種想法,他的精神才有了些許安慰。


    即此生此世,作為一個殘疾人,他己無法改變,因此隻有把希望寄托於來世。


    因此,他決定在生前,為自己修建一座超豪華的陵墓。在自己故去後,把生前所搜刮的全部財富,都隨他埋入地下,供自己在另一個世界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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