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滿市熱鬧歡騰的氣氛中過去,轉眼暮色再次降臨。


    結束了一天的行程,此刻三人踏在一座高聳的拱橋上安寧的享受著歡愉過後的閑暇時光。


    “不是說好一起喝酒嗎?”望著不時蕩起波紋的清幽湖麵,慵懶趴靠著橋欄的吳萘眸中略微深沉。


    “往後機會很多。”回應時東初流霜就站在吳萘身旁,此刻兩女麵容相對,四目相視,仿佛誰也再看不透對方心中所想之事。


    “既如此,那便留存到下次,不過你可要記住,這是你欠我的。”難得清靜,此時的吳萘並沒像平日裏那般耍潑無賴,說完她又將眸光投向到滿湖的花燈上去,之後無話恬靜。


    “阿蕪。”見吳萘沉默,東初流霜偏頭望向左側身軀挺拔的塵蕪,而也是聽到她喚聲,塵蕪快速偏過頭來與她眸光相對。


    “何事夏霜姐?”望著東初流霜那略顯深沉的眼神,塵蕪有些疑惑,不禁再次出聲相問。


    “是有什麽要交代塵蕪的嗎?”


    見塵蕪那帶起疑惑的神情,東初流霜又快速隱去眼中的某種猶豫,隨即出聲。


    “在我現知修習成功基本引氣訣的數人之中,你是最為特殊的一個,哪怕是五千年前那位經天緯地的前輩,他所修煉出的氣也不像你這般深邃特殊,若褐氣還好,我可照搬前人之路引導你修行,但邃黑之氣我也不敢確定其中門道與未來的可能性......”


    似還想說些什麽,但此刻東初流霜卻轉過了頭,眸光深憂眺望向遠夜的天際。


    “你的道途就如這諸天星辰,明亮但卻充滿了未知。”


    望著她寧靜側顏,再聽著她口中似帶著感慨的聲音,塵蕪瞬感一股暖流流淌過心間,知曉東初流霜在為自己憂慮,隨之臉上浮起了真誠。


    “夏霜姐你們雖不能按我說那方法練就成功,但一路走來塵蕪並未感到不適,或著真如夏霜姐姐所言,我走出了一條不同的路!”


    “盡管這條路充滿了不確定,但也是我必須堅持的路,我並不後悔我的選擇,所以姐姐你們也無需再為塵蕪的未來擔心。”


    趕路這些天,三人聊了許多,兩女自然也知曉了塵蕪詭秘黑氣之事。


    且聽東初流霜說,五千年前那位洛曜修出的正是褐氣,但卻未曾像塵蕪這樣轉化成黑氣,對此兩女認為是塵蕪修行誤入了歧途,出現了一些問題,但塵蕪卻是笑談而過。


    兩女的關懷塵蕪記在心中,修出的是什麽氣他也無心去探究,也無所謂去尋源,至少這使他擁有了可以保護雲鸞的能力,這便足矣!


    前些天裏塵蕪也按照自己的思路,教授兩女在腦海中幻想出“眼睛”或某種物品的輪廓,但也是不出意外的失敗了,甚至沒有修習過基本引氣訣的吳萘差點被狂猛湧入腹部的雙氣震碎氣海氣心,若不是她修為不俗,不然恐怕早已淪為了廢人。


    夏霜尚且無法修出本源之相,在結合吳萘那一嚐試,塵蕪大概斷定了恐怕隻有沒有道根的人才可能真正將基本引氣訣通習成功,當然,這也是他的猜測,畢竟還未在其它人身上得到過證實。


    “二月春風早歸故,久離九歸藏心霧。俗世浮沉瞻天路,春來秋去紅塵悟......”


    話語輕靈,清新典雅,並未再說其它,此刻東初流霜唇口之中卻是誦念出東域人盡皆知的安寧詩,而也隨著這深遠誦念聲音落去,她寧靜似帶著某種奢求的眸子下移,隨即又朝鎮子上空的天際望去。


    “戰爭的因果從一開始便已命定,我們任何人都無法改變,二十年後你到皇都來,到時我便於你說明一切的起因,現在你且看好獨屬於這一刻的安寧!”


    東初流霜似乎回應了一直以來困惑在塵蕪內心的問題,但好像又什麽都不曾談及,此刻塵蕪透過她那盡含溫柔的側臉笑顏,回頭朝兩女所望的天際望去,在這安寧的月色下,終有一束束璀璨煙火為夜空點上了驚豔而又完美的一筆!


    “這便是姐姐說的煙花...果真璨璨!”


    並未去深究,也未再去追問戰爭的意義,此刻在這漫天絢爛煙火的轟鳴聲下,三人臉上乃至內心皆如夜空中的月色一般盡顯恬靜!


    花火夜空戲,船舶聲聲起,人間願燈意,俱籟皆相迎......


    東凡閣坐落於清湖中心,雖高聳明顯,但凡人視之不見,船舶觸之不及。


    深夜,花火散盡,人市息去,在那閣院之中也早有一名威嚴男子等待於此。


    “流霜殿下,內外已清理完畢!”


    “辛苦了。”


    踏入院中,塵蕪便立即望到了昨日所見那名王成軍主,而也在吳萘畏縮快速躲到塵蕪身後這期間,東初流霜走上前去,停在了王成身前。


    “可是太子作為?”


    “回流霜殿下,那些人至死都未曾托出背後所指使之人,但......”


    “但說無妨。”


    王成似有些顧忌,不過在得到東初流霜應允後,他還是說了出來。


    “屬下經憶魂秘法得知,可確定此事背後確為太子殿下一脈所為,但卻不是太子殿下親令......”


    “此便足矣。”


    似還想說些什麽卻被東初流霜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打斷,這一刻東初流霜眸中閃過一抹果決,隨之取出一枚金鳳令牌遞到了王成身前。


    “即刻持我鳳令回往皇都,不必先稟明父皇,廢太子。”聲音果斷冷絕,也是聽得東初流霜此話,王成麵部一愣。


    “殿下!可是......”


    “不必多言,父皇那邊我自會解釋,凡是觸碰國之律法者,哪怕牽扯到皇家子弟亦處嚴刑,退下吧。”


    “遵命!”


    東初流霜的命令似如皇令,也聽得她這番話語,王成不敢再作猶豫,快速接過令牌之後便遁空消失。


    聽著兩人交談,再望到王成消失,塵蕪目光驚異,內心更對眼前那前後氣質形成鮮明反差的東初流霜感到詫異。


    “嚴如律法...難怪夏霜姐那些弟妹會那般敬畏她!”


    夏霜給塵蕪的感覺一向都很溫柔雅靜,但回歸到皇女東初流霜身份上的她卻變得無比尊威,好似直至今日塵蕪才真正認識自己這位姐姐,對此也並不感到懼怕,反倒頗感新奇。


    “方才他托我將此物轉達於你。”轉身走到塵蕪身側,來到吳萘身前,伸出手東初流霜便將一個十分精致的玉質盒子遞給了她。


    “給我?我與他素不相識!他給我此物是何意?難不成有詐?”萬般疑惑,生性警惕,不過東初流霜在此吳萘覺得倒也不用擔心什麽,隨後小心翼翼間她還是將玉盒接過,然而當她將玉盒打開,望見裏麵裝有的兩件物品時,瞬時其麵容僵愣住,緊接著更浮起了一股嬌蠻無比的殺怒之意!


    “給老娘立刻回皇都,我非得剝了他的皮!”


    似因盒中之物觸怒,說著吳萘便將那盒子連帶物品一起扔到了湖潭中去,而正當她怒意衝天欲要飄上天空離去之時,東初流霜那鮮有且帶著調侃意味的聲音卻是率先傳來。


    “未曾想你和我三弟還有所勾搭,仙女果真不愧為仙女!”


    顯然聽到東初流霜此聲,吳萘本就怒意的容顏之上更是發氣,停下上升動作隨即她便抬手潑罵的指向東初流霜。


    “老妖婆你要是再敢說就別怪我跟你翻臉!”


    見吳萘那極度認真,殺怒升騰而起的模樣,塵蕪發懵間不敢說話,而反觀東初流霜雙眸中卻不知為何多出了一抹失落。


    “真不再考慮?若那樣我們便可一直在一起。”


    “肉麻!誰想和這老妖婆待在一起!還有!我勸你最好好生管教下你這皇弟!老娘不過是打了他一頓,再幫他治療了一下傷勢而已!他就如此曲解老娘用意......”


    見吳萘那咬牙切齒的握拳模樣,東初流霜不言,似等待著她繼續狡辯。


    “怎麽不說話?你啞巴了嗎!”見東初流霜不說話平靜地望著自己,吳萘臉上地怒意似消散了許多,但卻不知為何卻又浮出了許些心虛。


    “老娘隻是不想讓你知道我打了他而已...他倒好,居然敢覬覦老娘美貌,還敢羞辱老娘......真是該死!”


    雖然不知道兩女在說什麽,但之前塵蕪有意無意卻瞥見了盒子中一對耳墜以及那寫著三皇妃幾個字的令牌,期間大概也猜到了什麽!不過此時再望著吳萘那殺意不減的潑怒眼神,本想笑的他卻持續不敢作聲,於是隻能眼觀鼻,鼻觀心,似生怕她把這等麻煩事遷怒到自己身上。


    “臭小子你剛才是不是笑了?”


    聽到吳萘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本沉默著的塵蕪內心猛地驚跳,而還不待他作出回應,吳萘那剛猛的拳頭就招呼了過來!


    “吳萘姐...我...我真的沒有笑啊......”


    一臉委屈的從遠處地麵站起,此刻塵蕪身心皆是欲哭無淚,雖然忍住沒有笑,但後悔自己真不該去想那岔子事。


    而也是看著吳萘收斂殺意將怒意轉移到塵蕪身上,對著他大罵輸出的刁蠻模樣,東初流霜眸中的失落漸漸隱去,可能就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此刻她的臉上自然流露出的笑意是那般真實純粹。


    就這樣望著吳萘乘勝追擊,持續找著塵蕪出氣,而也是待她打罵夠,徹底將氣消下去之後,東初流霜揮出右掌,瞬時那迷你版的踏雲飛舟便飛到了吳萘身前去。


    “咋了!還真要本仙女殺到皇都去斬殺你那皇弟不成?”


    “隨你。”


    “我和你說!別以為我不敢!老娘發起瘋來後果你是知道的!”


    接過踏雲飛舟,吳萘正想將其扔到空中,但這一瞬以整座東凡閣為中心一道神異陣法光芒卻突然升起,而下一刻本該在此的三人身影卻也神異般的消失而去......


    “那閣內居然隱藏有一座傳送大陣!老妖婆你們東初帝國真是心大!居然敢將陣法隱藏在毫無防備的凡人小鎮之中!”


    驚異地望著周圍昏暗的密洞環境以及腳下複雜陣紋光芒的消失,吳萘雙眸中隨之也浮出了一抹深沉之意。


    “你們就不怕南域派出強大修士借此陣攻入東域內部?”


    “開啟陣法所需印法特殊,而那印法也隻有東初皇族高層才可知曉,這有何懼?”


    “那難道你已經忘了南陽之人是如何潛入進你東域的嗎?”


    “此等禁忌大罪若犯將是滅魂之罰,雖我那些皇弟皇妹心存各念,但也不會愚蠢到作出此等逆國之事。”


    短時間內兩女就交談了許多,說著東初流霜雙眸不禁露出絲絲狐疑,隨之望著吳萘再道。


    “難得你會關心我國之事,莫非...你背著我做了何種虧心事?”


    “哪有!老妖婆你可別亂說!老娘行得端坐得正,怎可能做出虧心事......”


    雖鏗鏘有力的回應著,但此時吳萘臉上卻隱藏某種心虛,說完她便刻意扯開話題朝昏暗四周探索著望去。


    “我們現在傳送到哪了?”


    “東道關。”


    “這等機密的傳送陣點你就這樣告訴我這個南域之人?”目光有些詫異地望著東初流霜,但此刻吳萘臉上也有著掩飾不住的喜意。


    “在自家宗門內都會迷路的人,你說我擔心什麽?”


    “你......”


    原本吳萘以為是東初流霜信任自己才會如實告知,但聽到她回應時,頓時吳萘臉色便陰沉了下來,貝齒氣的直磨出聲,似巴不得立刻就將她給生生撕碎!


    “本仙女懶得和你扯!”


    想要發作最終還是因為自身實力不濟而忍了下來,冷哼一聲過後吳萘便朝著不遠處似鼻青臉腫,一直沒有出聲的塵蕪望去。


    “臭小子不說話你是啞了嗎?你...臭小子你這是怎麽了......”正想再找個發泄口,但見塵蕪突然半蹲下身體,滿臉痛意的捂住自身眼部時,吳萘和東初流霜柳眉瞬間同時緊皺而起,隨之也是快速地掠到其身旁將之扶起。


    “阿蕪?”


    “臭小子到底怎麽了?你倒是說話呀......”


    兩女臉上早已布滿擔憂,見塵蕪額上浮出大量冷汗,吳萘率先抬手運氣就想要探清塵蕪此時的異狀,然而就在她手將要觸碰到塵蕪後心時,塵蕪那虛弱的沙啞聲音卻是傳來。


    “我沒事...吳萘姐......”說著,塵蕪主動脫離兩女地攙扶,單手捂住眼部似忍受著某種劇烈的灼燒之痛,隨之便朝著遠處昏暗的某洞道內探望而去。


    “夏霜姐那裏通向什麽地方......”快速調整自身紊亂呼吸,此刻塵蕪指向一方洞道,眉頭緊皺地詢問著東初流霜。


    “密道之一,最近的通向酷刑之地,沒事吧阿蕪?”


    不知塵蕪何此發問,也不知道塵蕪發生了什麽,但此刻兩女麵目中仍布有擔憂關切之意,而也在聽到東初流霜回應之後,塵蕪眉頭皺地更緊。


    “沒事夏霜姐,我想進去看看可以嗎?”


    自被傳送到此處塵蕪雙眼就莫名發痛,甚至那愈發劇烈的灼燒之痛強過了噬魂之痛,並且在兩女看不見的昏暗空間中,塵蕪又望到了從那方洞道深處所連接而來的因果紅線!對此,塵蕪內心發緊,有些迫切地征詢著東初流霜的許可。


    “走。”


    雖是東初密地,但東初流霜的回答卻毫不猶豫,隨之她便踏到塵蕪身旁,伸手握住其臂膀,帶著他朝那方洞道內閃掠而去。


    見兩人身影消失在黑暗當中吳萘雙掌緊握而起,此刻她似堅定了某種決心,隨之便從流雲簪中取出了一張黑色的元符扔到了另一邊某條昏暗洞道中去。


    “你我終不是一域之人,抱歉......”


    沒有歉意,但雙眸之中卻隱藏著感傷,之後也在那張元服燃燒殆盡化作一縷深邃黑煙沿著洞道朝某處迅疾飄去之後,吳萘也緊跟兩人腳步朝那方洞道內掠去。


    密道四通八達,旁道數十,很快也是跟著紅線的指引,三人來到了一處潮濕且僅有兩排微弱燭光的狹長洞道內。


    “何人敢擅闖密牢,速速報上身份信......”


    剛一踏入洞廳三人就被洞道內來回巡視的甲胄士兵發現,其中更有一名初刻氣紋境的將領在第一時間就察覺異樣,麵目展露殺意的瞬間便也朝著三人所站方位望去,然而,就當他望見東初流霜帶著塵蕪快步走來時,其神色卻瞬間轉換為了敬畏惶恐之意。


    “屬下不知大皇女殿下到臨,還請恕罪......”


    自然認得東初流霜,也看清了她的樣貌,此刻那將領發出的聲音都在發顫,似覺得自己之前的話語太過冒失,隨即便率一眾士兵快速地半跪了下來,之後他低著頭冷汗直流,更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


    “你之感應在何處?”


    “長廊盡頭......”


    並沒有在意那將領,在詢問到塵蕪具體的方位之後,也在那些士兵紛紛惶恐避讓之間,東初流霜帶著兩人快速掠過一座座牢籠,最終在長廊的盡頭停了下來。


    “果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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