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惜寒黑發蓬亂,頭、臉和全身被灰塵覆蓋,好似剛剛從墳墓裏鑽出的野鬼。


    衣服髒汙,麵容扭曲,可眼神卻愈發地陰狠犀利。


    攥緊拳頭的手背,蹦出根根清晰可見猶如蚯蚓般彎曲的青筋,不斷咬合的牙齒,發出隨時要吃人的恐怖響動。


    “尼瑪的,老子有好生之德,放過了你們。你們不報答也就罷了,卻陰險地趁月黑風高之際,像小鬼一樣來害老子。”


    “老子這次豈能再放過你們?”


    他手一伸,拽掉窩棚苫布,避免火星子迸進來,引燃窩棚,燒死活死人和刺蝟。


    刺蝟雖然渺小,那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如果刺蝟被燒死,他就是凶手,因為是他把它帶到了這裏。


    他絕不能讓它死掉,他需要它的陪伴,況且刺蝟剛剛救了他的命,否則他非得讓濃煙熏死不可。


    他快速地仔細觀察了一下火場情勢。


    整個斷壁已然陷入火海,夜空中滿是滾滾濃煙,跳動的火苗掩蓋了天上星辰。


    除了斷壁口,其他三麵有堅固的石壁阻擋,隻是有黃煙往上冒,火苗似隱似現,火勢著不進來。


    幸虧昨晚他掛樹椏時,把曬幹的氣根都收了起來,否則那些幹燥的氣根會助長火勢。


    斷口堆滿了柴火,火勢正旺,火烤得人不能靠前,橙色熾熱的火舌不斷舔舐著漆黑的夜幕。


    忽然,他似乎看見火光裏有一個高挑黑影一閃,就消失不見了。


    他一身黑暗打扮,長著一張黑暗的臉,仿佛閻王一時沒看住,地獄裏的小鬼偷偷地溜出來害人了。


    他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吳有德。


    晏惜寒好像聞到了肉味,不是山羊烤焦的肉味,而是他的手掌被火燎了一下,剛才他試著靠近火焰,企圖衝出去。


    如果能助跑,他自信可以跳躍火焰,但窩棚狹小,沒有那個條件。


    他想把火堆挑開,挑散,但手中隻有短矛和蘭博刀,苦於身邊沒有伸得太長的家把什。


    弓臂倒是略長些,但他舍不得毀了它。


    它現在如同生命一樣重要,捕獵大型猛獸,非它莫屬。


    晏惜寒再次察看了一遍四周,把蘭博刀和短矛背在肩上。


    舉目望向頭頂,運氣縱身一躍,上了南側石牆。


    石牆下,柴火已然燃盡,但還在冒著黑煙,煙霧繚繞的。


    他腳踩著石牆邊緣,往遠處躍下,離開了斷壁。


    救火是當務之急,他已經顧不上吳有德隱藏在暗處什麽地方,想使用什麽手段對付他。


    如果他再敢現身,他一定打得他滿地找牙。


    他砍了一根長長的樹椏,削去周身枝杈。


    然後,他雙手握住樹椏,把斷壁口那堆柴火挑開,讓其四分五裂,不再穀堆,他想逐個把火苗拍滅。


    這個時候,東方天空已經細微發白。


    沒一會兒,變成了一道灰白的細線。


    再接著,那道細線轉變為淤青般的亮色。


    拂曉時分,晨曦微露,黯淡的森林變得有些清晰,靜謐無聲。


    忽然,都不容晏惜寒細想,聲聲馬蹄,穿過幽暗的清晨,轟然而至,預示危險再次來臨。


    高頭大馬背上坐著一個細高挑黑衣人,愈走愈近,那是一匹十分健壯的黑馬,馬上之人正是吳有德。


    他那如同鯰魚口一般的大嘴怪笑著,露出偌大黑唇裏鑲嵌著的兩排黃膩牙齒,整張臉活脫脫像從黑暗中躥出來吃人的鬼怪。


    晏惜寒看見吳有德騎馬過來,氣就不打一處來,把手中那根樹椏隨手一扔,跌跌撞撞地迎了上去,灰頭土臉地瞪著對方。


    “吳有德,尼瑪的,你放的?”


    此刻,晏惜寒表麵上橫眉怒目,但心裏已經沉穩而安靜,畢竟他安然無恙。


    他雙手握著武器,做出迎戰的架勢。


    他看見旁邊有火苗欲燃起,隻能無奈地先無視它,擺平眼前麻煩最要緊。


    “沒燒死你,算你命大。不過,這次你就沒有那麽幸運了。”


    吳有德手持蘭博刀,驀地跳下高馬,把馬丟在一邊,一臉嘲笑地向晏惜寒走來。


    晏惜寒發現,他洗褪色的黑衣兩個陰暗衣襟上,赫然繡著燃燒的紅色火焰。


    不細看,風吹抖動,往往被當成紫色閃電。


    火焰在晃動的光線裏,醒目,刺眼。


    “呸!吳有德,你姥姥的,你明明是隻羊,卻站在狼的位置上說話。你可以拉屎,但不要拉我頭上。否則,你就是自己作死。”


    晏惜寒恨不能立刻甩過去一巴掌,削死他。


    “小子,我昨晚想抓一個囫圇的你,所以沒用上我最拿手的砍刀,結果被你僥幸打敗。”


    “不過,此時,你可沒那麽走運了。”


    語調聽起來頗感無聊,像被山風吹動無奈搖曳的枝葉。


    被晏惜寒當著女伴花葉子的麵打得癱在地上,還被蘭博刀逼住,動都不敢動一下,簡直丟臉丟到家了,那比要了他的命都難受。


    幸虧林中昏暗無光,他臉上恐懼的表情沒人看到,否則他恨不能撞樹撞死得了。


    但此刻,吳有德眼神透露著陰狠歹毒,他要挽回顏麵。


    一瞬,兩人再無對話,改用手中的家夥對話。


    利刃出鞘的聲音,鋼鐵砍擊和咬合的聲音,身體相互碰撞的聲音,利刃砍刺在樹幹上的沉悶聲音,夾雜著咒罵和沉重的腳步踏在軟土上踢踏聲,交替混雜在一起,伴隨著足下踏起的汙泥和身體帶起的碎葉,一時塵囂驟起,天空一片混濁。


    “吳有德,我警告過你,你不收斂,這次我可就不慣著你了。我不能食言,我……”


    鏗!彼此利刃相交在一起,打斷了晏惜寒的說話。


    “放屁!”吳有德嘴角掛著一抹嘲諷的輕蔑,惡狠狠地咒罵道。


    “我一個堂堂的賞金獵人,豈能受製於人?做夢吧,你!”


    隱隱有凶戾之氣從他身上迸發出來,他手中蘭博刀絲毫不受影響。知道裝b,我不揍你,你還不知道鍋兒是鐵打的。”


    晏惜寒罵過去,絲毫不影響刀術的發揮。


    他把利刃舞動得密不透風,抽冷子踢對方一腳,打對方一拳。


    能看出來,對方頗為惱火,但幹著急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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