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有不少碎石,晏惜寒隨便拾起一塊頑石,瞪著發狠的通紅眼睛,狠狠地砸向巨蟒。


    石頭雖然沒有棱角,但重重地擊中巨蟒身體,還是疼得令其扭動著軀體。


    晏惜寒一看使用石頭比使用長矛更具威力,他便不由分說地跑到河石穀堆的地方,把木棍扔在一邊,撿起石頭劈頭蓋臉地砸向巨蟒。


    一片死寂之中,石雨紛飛,鋪天蓋地。


    這是一場冷酷而無奈的抗爭,啪啪啪聲聲脆響在林中回蕩,響徹長空。


    堅硬的有形之物,帶著百鈞、千鈞及萬鈞之力,雨點般地落在蟒蛇的血肉身軀上。


    麵對突如其來的石雨,尖銳的痛打,巨蟒懵了。


    它不再據守那個地方,而是猛地回轉身,狼狽不堪地竄進樹叢裏。


    晏惜寒勝利了,趕跑了巨蟒。


    就在這時,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在他身體裏翻騰,使他全身血液就像沸騰了一般。


    巨蟒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定要找準製敵的方法,找不對方法,勞而無功,可能把自己累死了,都不能把敵人怎麽樣。


    這就是晏惜寒與巨蟒纏鬥這一場,得出的最讓自己信服的結論。


    長時間抓握,他的五根手指抽筋般僵硬而麻木。


    他身體仿佛被掏空了似的,虛弱得幾乎要站立不穩。


    要不是及時扶住身邊那棵樹幹,他極有可能摔倒。


    他彎腰撿起長矛拄著,往不遠處雙肩包那個地方,緩慢地一步一步走去。


    他走到大樹底下,坐了下來,身軀倚靠著樹幹,黏稠而甜膩的樹汁粘在迷彩服上,他卻渾然不知。


    他放下手中長矛,拽過了雙肩包,拉開拉鏈,翻出那個水壺,咕嘟咕嘟地喝了幾口水。


    然後,摸出一盒壓縮餅幹,打開,細嚼慢咽地吃了起來。


    他嘴裏咀嚼著餅幹,從雙肩包裏翻出那個急救箱,把腳踝傷口塗上消毒液,用繃帶包紮好,把急救箱重新收拾起來。


    通過這次遇險,晏惜寒改變了原先想法。


    在沒有安頓下來之前,他必須保持旺盛的生命力,以應對突如其來的危險。


    他接連吃了兩塊餅幹,又喝了些水,他感覺到了飽腹感。


    他收好水壺和餅幹盒,找出那把鋒利的蘭博刀,再次仔細端詳著金屬光澤的賊亮刃麵。


    如果剛才手中有這把蘭博刀,說不定不會耗費這麽多力氣。


    看著蘭博刀,他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還是不打算傷害那條巨蟒。


    晏惜寒把蘭博刀放置在雙肩包開口處,防備再次遇到危險,隨手就可以抽出來使用。


    他把雙肩包拉鏈拉上。


    陡地,手停在拉鏈尾端,神經立馬緊張起來,動也不敢動一下。


    緊接著,一股腥臊難聞的氣息彌漫過來,熏得他盯把兒幹噦,身後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今天怎麽這麽點背啊?


    上島第一天,就碰上這麽多猛獸呢!


    聞著這麽濃鬱的怪味,身後的家夥不可能小了,他的心毫無由來地提到了嗓子眼,不安和緊張的情緒瞬間在全身每一個細胞中蔓延。


    他感覺額頭上有冷汗順著麵頰流下,涼涼的,癢癢的,身體開始有點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該不是那條巨蟒繞道又偷偷回來了吧?


    他真的好擔心身後的大家夥對他突然發動襲擊。


    他知道站起來跑無益,或許還沒等他起身,身後不知名的大家夥,就已經一口咬住了他的腦袋。


    即便是死,也要知道是被什麽東西所害。


    晏惜寒蔫默悄地轉身,迷彩服傳來嗤啦怪音。


    他甚至感覺到自己因膽怯而身體有點不聽使喚,麻木而僵硬。


    一道陰影,從他倚靠的大樹暗處冒出,心裏不由得暗暗倒抽一口冷氣。


    近在咫尺,清清楚楚。


    同樣駭人滾圓的軀體,同樣空蕩蕩的粉紅色咽喉,同樣環繞眼瞳的鑽石狀眼眶,同樣口腔中充滿了殷紅的毛細血管,同樣雪白倒卷彎曲的鋒利牙齒,同樣嘴角沾黏著濃稠的黃不拉幾的哈喇子。


    他胳膊伸直,都能觸碰到它的唇部,可他不敢擅動。


    他確信這不是剛才那條蟒蛇。


    這是一條渾身披著黃褐色網狀花斑紋鱗片的巨蟒。


    它的長度不亞於逃走的那條黑褐色巨蟒。


    橢圓形眼瞳是紅色的,像瑪瑙,表麵布滿細膩的波紋,頭頂部是森林色暗紋。


    晏惜寒臉色一片慘白,不禁吞咽了一口唾沫,呼吸開始急促,不禁一陣顫栗,甚至,他都能聽見自己胸膛跳動的咚咚聲音。


    瞬間,他有種要暈眩過去的感覺。


    他身體沒有動,甚至都沒有撒丫子蹽的想法,就像是被嚇傻了似的,成了不敢反抗的綿羊,任由巨蟒吐出的信子觸碰他的額頭。


    他聞到了它口裏呼出的那股腐敗氣體的臭味。


    畫麵觸目驚心,想想都令人渾身發冷,脊梁冒汗,更別說近在咫尺地彼此盯著看。


    最令晏惜寒感到恐懼的是,巨蟒眼裏那抹駭人的目光,它縮了縮三角形腦袋,仿佛餓了許久似的,眼裏閃爍著饑餓的藍光,


    當晏惜寒隱藏在雙肩包後麵的右手攥著硬物時,他心裏有了底,不再是那個軟弱怯懦的嚇傻者,他的生命自己做主,他不是綿羊,而是戰士,他成了真正的獵人,他要打敗它。


    巨蟒身軀縱然龐大,但晏惜寒手中有武器。


    它蠢蠢欲動,要攻擊了。


    突然,它張著血盆大口,夾帶著風聲忽地向晏惜寒撲來。


    晏惜寒沒有躲避,隻是略微偏頭。


    大口一下子變成了胳膊粗的小嘴,它死死咬住的不是獵物的腦袋,而是獵物舉起來的鬆幹長矛。


    鬆幹長矛一入嘴,巨蟒就死死地咬住了它,咬合力實在驚人。


    長矛捅,捅不進去,拽又拽不出來,粗糙的長矛卡在了巨蟒嘴裏。


    晏惜寒眼裏露出一個嗜血而詭異的笑容。


    就勢用力翻攪長矛,巨蟒口腔裏立時傳出“哢嚓、哢嚓”的聲音。


    口腔裏可沒有盔甲護著,細皮嫩肉的,是蟒蛇身體最柔軟最脆弱的地方,哪經得起晏惜寒這通折騰。


    巨蟒疼得嘶嘶地怪叫著,宛如動物痛苦哀嚎的聲音。


    聲音聽上去甚是淒慘,令人心悸,遍體生寒。


    有鮮紅而熾熱的液體從巨蟒那合不攏的嘴丫子流出,滴落在腳下青翠欲滴的矮樹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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