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擇弈想了想,慢慢跟她解釋起來:“名擇弈,表字棋徽,隻不過現在不常用了,前朝末年,以及大胤開國之初,識字的人不多,取表字對諸多士人來說,是一種與庶民有別的象征。但是,自盛平十五年起,大胤識字者十中有五,後來,大家也就不怎麽稱表字了。”


    桑覓其實沒太懂。


    很多人大概就是有好幾個名字吧。


    謝擇弈停了停,補充著:“擇弈而有棋徽,是說下棋很厲害的意思。”


    桑覓有所驚訝:“你下棋很厲害?”


    謝擇弈搖頭:“沒有,我棋藝一般,隻是我父母取了這麽個名字而已,代表某種祝願或者念想,他們可能希望我很會下棋。”


    桑覓在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一股淡淡的哀愁。


    謝擇弈這人,在她麵前,總是保持著溫和,眼中常含笑意,但桑覓還是聞到了,這幾天的謝擇弈,身上有股不同尋常的氣味。


    許是受到這種感覺的影響,桑覓也有些喪氣。


    “那他們好像得失望了。”


    謝擇弈無所謂地笑了笑:“大概是吧。”


    士庶有別,古今有之。


    識字者,十之有五,已是前所未有的盛世。


    可就算是眼下的繁華盛世,士庶仍有壁,倒是死亡,會讓這一切顯得平等,畢竟,每個人都會死,柳元良會死,陳高朗也會死,門第遠不相同的他們,死後腦袋裏灌滿了相同的水。


    想著這些,謝擇弈不免有些惆悵。


    人總是會死。


    人之性命,本就薄如蟬翼。


    桑覓定定地看著謝擇弈的側顏,鬼使神差地靠近了他幾分,胳膊輕輕碰了碰他:“你要看信嗎?”


    謝擇弈回神,溫聲回道:“不用看。”


    “噢……”


    桑覓古怪地應了一聲。


    謝擇弈以為她不高興,忙指著信封的封皮與她解釋:“三凶、四吉、五平安,這信麵上包括收信者,一共五列,代表這是一封普通的平安信,所以,什麽時候看都行。”


    桑覓一下子又漲了見識。


    “原來是這樣。”


    文人的門道真多。


    桑覓永遠也理解不了。


    她探著手,輕輕扯了扯謝擇弈的衣服:“你今天,找到涓渠裏的妖怪了嗎?”


    其實這才是桑覓最關心的問題。


    謝擇弈道:“沒有妖怪,隻有凶手。”


    桑覓無奈:“好吧,那就凶手。”


    謝擇弈沉思一瞬,說:“我明日要出城辦案,晚上可能不會回來,這幾天會很忙,你有什麽需求,跟府裏的人提就好,倘若無聊,也可以出去交交朋友。”


    桑覓兩眼隱隱發亮:“我想和你一起去。”


    這廝不知道查到什麽地步了。


    離把自己揪出來還要多久。


    惶惶不安之中,桑覓總想做點什麽。


    要不然,總覺得脖子癢癢的。


    遲早要被砍頭。


    桑覓索性坦言:“我想和你一起去查案!”


    謝擇弈聽到這話,微微怔住了。


    桑覓略顯頹喪。


    不用想也知道,這根本不可能。


    出乎意料的是,謝擇弈緩了緩神,問了一句:“你會騎馬嗎?”


    桑覓悶悶地搖了搖頭。


    她不會騎馬。


    她倒是會和馬一樣用四肢奔走。


    謝擇弈徐徐說道:“那等我忙完這次的事情,教你騎馬,以後可以帶你去查案,覓兒想學什麽,我都可以慢慢教你。”


    桑覓不禁有些錯愕。


    “什麽都可以教我?!”


    “嗯。”


    “查案你也教我?”


    “嗯。”


    “抓凶手你也可以教我?”


    “嗯,隻要你想學。”


    桑覓整個人都愣住了。


    謝擇弈竟似當真,想教她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去抓凶手,他好像,全然不會嫌棄她,不會把她當成拖累。


    桑覓心頭,一股說不上來的滋味。


    謝擇弈漫不經心地扭了扭手中的魯班鎖。


    輕微的“哢噠”聲響起。


    不施勁力。


    精密的魯班鎖被巧妙地拆開來。


    掉在了桌上。


    謝擇弈看著精妙的魯班鎖部件,似是自言自語:“等我,抓住這次的真凶。”


    桑覓心口一顫。


    一時有些無措。


    謝擇弈說:“我帶你去騎馬。”


    桑覓對著近在眼前散開的魯班鎖,神誌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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