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八月十五,中秋節,賞月。


    我家沒有賞月習慣,隻是晚餐吃得豐盛。吃了晚飯再吃月餅。


    總之,中國人的節日,差不多就是一個字:吃、吃、吃……大吃,再吃。


    至於賞月,那是文人雅士才有的盛舉。我家是沒有賞月這個儀式的。


    這時,bp機響了,少澤呼我。


    這麽一個萬家團聚的晚上,少澤怎麽呼我?是他家裏出了什麽事嗎?


    不然,他怎麽呼我?


    我對我爹說:“少澤呼我,他找我有什麽事嗎?”


    我爹說:“這個時候呼你,肯定有事,你到聶醫師家去回個電話。”


    我嘴上應著,心裏卻不願意。出門騎上單車就走。


    通過這幾年建設,城區向我們這邊延伸了二裏,我隻要騎一裏路,就可以進入街市。


    我不會直接去少澤家,到公路邊找家有公用電話的商店,給他回個電話就行。


    我找了一家店子,穩定情緒後,撥通了少澤。


    電話通了,接話的是少澤。


    我心裏撲撲直跳,生怕他說家裏出了什麽事。


    少澤說:“出來玩。”


    “出來玩?”吊在嗓子口的心落下去了,但對他說【出來玩】充滿了疑問。


    “對,肖逸回來了,張行遠也回來了,下午兩人結伴到我家送月餅。我們三個約好,到秦水河邊的草地上去燒篝火。”


    “中秋節晚上也出去?”


    少澤笑起來:“中秋節晚上不能出去?誰告訴你的呢?古代那些文人,中秋結伴詩唱互相,你怎麽解釋?還有,以前中秋節有個習俗,去偷別人家的瓜果,你不出門能偷到?”


    我笑了起來,說:“好,你們先去,我就來。”


    回到家裏,說給我爹娘聽了。我爹笑了起來,說道:“我以前不準出去,就是不要你跟著別人偷東西。中秋節可以出去。你們同學聚一聚,快去。”


    我就帶了一包煙,也帶些糖果,騎車去秦月河。


    騎到我曾經摔下去的地方,我不禁一笑,往事如煙,而今已成過往。


    前麵燒起一團火,下遊還有幾團火。估計都是些年輕人所為。


    過了一團火,不是少澤他們。


    再往下遊騎,又有一團火,也不是他們。


    還往下遊騎,終於見到了他們。


    我把車支好,肖逸、張行遠就站著向我揮手。


    我拿著糖果袋下坡。畢竟都是參加了工作的人,有了儀式感,見麵就握手。


    我們席地而坐,中間擺著糖果,月餅,啤酒。都是大家從家裏帶來了。


    少澤給每人發一支煙。


    我猶豫了一下,他說:“抽,你這個幹部怎麽當的,煙都不會抽。”


    大家抽煙,談畢業後的見聞,感受。


    張行遠說:“你們都混得好,隻有老同學在鄉下教書,我就要靠大家幫忙。真的要調出那個鄉裏的中學才行。”


    我說:“鄉裏的中學怎麽啦?”


    張行遠就說起了自己上班的中學不在鎮上。除了自己是個本科生,其他都是專科生、中專生。而且沒幾個老師住校。


    最後說:“教育局董局長鼓勵我們這些去鄉裏工作的大學生,就是一句話鼓勵——你們是山鄉明燈,一定要照亮山村。


    結果呢,真的是瞎燈瞎火,連自己都要找個人照亮。”


    大家都笑。


    少澤調侃說:“純真美麗的姑娘都在鄉村,你每天晚上找個村姑談心嘛。”


    張遠行白了少澤一眼:“還純真美麗的村姑,凡是18歲以上的都外出打工了。你來村裏,我去法院上班。我們換一下,讓你來體驗純真美麗。”


    眾人哈哈大笑。


    肖逸倒是客觀,說道:“找找關係啊。至少換到鎮上教書。”


    張行遠說:“任何人去說都沒用。他們要用我們這批畢業生當墊腳石,好讓自己爬上去。上次教師節,董局長還出席了全省優秀教育工作者會議。


    他有什麽政績出息?


    就是今年分配,他提出了一個方案,從今年起,所有的畢業生分到教育部門必須簽訂合同,內容是先到最困難,最邊遠,最貧困的學校去工作,至少工作三年才能擇優調動。


    我說:“你要汪校長去說情。”


    少澤說:“找舒娘娘,讀書時,你和她關係還好。”


    張行遠苦笑了一下,說:“我還真找了她。她說這就是他爸的主意。”


    我心裏有些同情他,心想,我若是填的什麽師範類,回了鄉也是叫天天不靈,呼地地不應。


    於是,我說道:“辦法還是有。”


    眾人齊問:“什麽辦法?”


    我說:“這個措施既然是舒書記提出來的,你三年之內要調回鎮上或者縣城是不可能的。”


    張行遠點頭:“對,絕對不可能。三年之後也難說。”


    我說:“你考研,一年不行兩年,兩年不行三年,求人不如求己。讀了研究生,你就可以跳出這個圈子。”


    少澤說:“對,這是唯一正確的選擇。”


    肖逸說:“還有一條途徑,你就好好工作,做出成績,我來為你操作,下鄉來報道,寫一篇有份量的文章,把你樹為典型,你就至少可以調到鎮上。”


    張行遠說:“我也不想到鎮上,就考研。反正到了晚上,學校裏人很少。我要把那些書全部背熟。”


    少澤指著啤酒,說:“來,碰一下。我們一起為行遠的決心幹杯。”


    我說:“你一定會成功,因為你的名字叫【行遠】,一定會走得遠。”


    肖逸說:“對,你非池中物,一定會遠行。”


    少澤說:“到了上海北京,一定要記得我們啊。”


    張行遠苦笑一下,說:“謝謝你們的鼓勵,幹!”


    四人端起酒瓶,碰在一起。


    張行遠一仰脖子,喝淨見底。我們也一飲而盡。


    坐在草地上,喝啤酒,吃月餅和糖果,談天說地。一直坐到晚上十一點才散。


    到了河堤與公路連接處,四人分手。


    少澤說:“我們走一下。”


    我倆推著自行車,往一中那邊走去。


    少澤說:“你明天早上六點起床,七點就要準備出發。我表哥李旭開車送我們去上班。”


    我聽後,說道:“明天遲到一下不要緊,估計大家都不會準時。”


    少澤說:“這是我爸安排的。別人遲到,他們資格老。我們遲到,領導會有看法。


    但我們早到,領導就高興,就這樣說定了,你回去早點睡。我明天早上我們來接你。”


    我說:“好。”


    翻身上車,我一邊騎,一邊想:汪校長想得周到啊。


    回到家裏,我爹娘在等我。他們問我和哪裏同學相聚。


    我沒說張行遠。扯了幾個同學的名字。


    我爹說:“聶醫師到這兒,送了幾盒月餅給我,他說你沒去他家打電話啊。”


    我心裏一酸,臉上笑道:“現在街道延伸到了前麵,一裏路就到街尾。我騎車幾分鍾就到了。到聶醫師家裏去呢,還要走小路。”


    我娘說:“對。到他家去,主要是聶醫師那老婆高高在上。”


    我說:“爹,娘。我們一起努力,我也積些錢,你們過年殺了另一頭豬,裝部電話。”


    我娘高興極了,說:“對,裝部電話,我們想你了,也可以打個電話給你。”


    我爹說:“一定要裝一部,你一個月不回來,我們心裏慌啊。”


    那天晚上,我睡不著,心想,裝部電話,我一定要自己出大頭。


    但是,bp機的錢還沒付給範希文。


    所以,我也不能與範希文太疏遠,畢竟他說送給我。當然,錢還要給他。但不必涇渭分明,平時也可跟他聯係。


    生活啊生活,要慢慢悟出道理,才能過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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