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和少澤往回走的時候,李司機在半路上截住我們,他把我倆叫到一個拐彎背角,低聲道:


    “原來今天是孟主任他爸爸過生日。過了好多的客人。”


    少澤說:“那我爸應該不知道。”


    “對,你爸也是碰上的。所以,他要我出來告訴你們,一定要包一個紅包。帶了錢在身上嗎?沒有的話,我有。”


    我身上還有500多塊錢,問司機:“這要包多少錢呢?”


    司機說:“這可沒有個定數,縣城吃席,現在的行情是一般關係包50塊。關係好包100塊,親戚包200塊。你們至少要包300塊吧。”


    “300塊錢?”我的頭都大了。


    少澤說:“你借300塊給我。”


    我身上不缺錢,但一下掏300塊,確實點心痛。但不包不行,便說:“我有錢。”


    李司機說:“上車,我車上有紅包,有鋼筆。”


    我們到了車上,包好紅包,就往孟主任爹娘家走去。


    但發現樓下的人往下走。


    李司機機靈,說:“不要上去了。肯定去電站的食堂。”


    我坐在上車,終於看清了,大多數是機關裏的,基本上是些科長,有些認識,有些不認識。我突然發現我們科裏除了張科長外,還有高曉雯。


    隻能下車了,我必須跟張科長打招呼。


    我們一齊走下車,少澤與認識的人揚著手,走開了。我向張科長走去,他和高曉雯邊走邊低頭交談。


    張科長抬起頭,沒有喊我,隻是揚起手,我快步過去,高曉雯也看見了我。


    我說:“科長好,曉雯好。”


    他們對我出現,反應迥然不同。


    張科長認為這很正常,高曉雯卻一副吃驚的樣子。


    張科長說:“我開車過來就看見你從橋邊走過來。”


    高曉雯問:“你家就住在這附近?”


    我說:“沒有,我到得比較早,到橋邊散散步。”


    她的嘴張開,應該是有些吃驚,應該是在想——我到得比較早,證明我與孟主任的關係好。


    果然,是去電站的餐廳。


    我想不到電站的餐廳還有很多包廂。


    不知誰在安排,大概是機關事務局的一個領導。因為他人比較熟。


    他把一些有職務的人請進了幾個包廂,我和少澤,李司機,還有一些人安排到一個包廂。


    高曉雯卻沒安排跟我們坐。


    我有點不安,因為還沒有交紅包。走到李司機身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兩人走出包廂,到了食堂外麵。


    我說:“紅包還沒交,怎麽辦?”


    李司機笑道:“生日,遲交早交都沒關係,吃完交給老爺子就行。我的也沒交。”


    我吃了一驚,心想,你一個開車,與孟主任也不認識,送什麽紅包呢?“


    我沒有說出來,隻是點點頭。


    兩人回到包間,已經上菜了。這一桌除了我們三個一同來的,其他人都不認識,估計是孟主任的非重要親戚。


    吃到中途,孟主任進來敬酒,陪同來敬酒的,我不認識。但那人自我介紹道:


    “各位,我是花旗鎮的書記黎永誌,算半個主人,陪孟主任一起向大家敬酒。”


    大家起立,孟主任舉著杯子,說道:“喝好吃好,謝謝大家。”


    我注意了花旗鎮的書記長得胖胖的,不過30多歲。


    我估計其他桌上都是觥籌交錯,我們這桌,大多不認識,也沒人碰杯。一會兒,大家就吃飯。


    李司機吃得最快,接著少澤也吃完了,我也加快速度。


    因為他們倆吃完,似乎在等我。


    等我吃完,我們走到外麵,李司機說:“走,到車上去。”


    我們三個又進了小車。


    李司機說:“我找了個熟人問了一下,市裏來的,最少都是500,我們幸好還沒交紅包。”


    少澤問我:“你還有沒有錢?”


    我心想,我爹給我600,加上辦公室發的200,回一趟家,吃一次酒,就全花完?但現在沒有退路了,咬咬牙說:“有。”


    少澤卻若無其事,對李司機說:“再拿200給我,一共500,回家你問我媽去要。”


    李司機給了少澤錢,大家一起往紅包裏塞錢。


    我發現李司機也在加錢。


    心想,這個人真是要麵子,你送500,人家記得你嗎?


    這時,我發現酒席散了,因為是中秋節,別人也要回家團聚。所以,孟主任就站在馬路旁,一個一個地與客人們握手。


    車子就一輛一輛地離開電站。


    我發現高曉雯是搭別人的車來的,一會兒,她走了。


    隻有張科長沒走,他扶著孟主任老爹回家。


    我說:“我們把紅包交給老爺吧。”


    李司機搖頭。


    一會兒,我看見汪校長出來,與身邊的花旗鎮黎永誌書記一路交談。兩人也上樓去了。


    李司機說:“我們上去坐坐。”


    我們剛上樓,碰上張科長下樓,我把他送到樓下。返回時,碰上黎書記也下樓,我就沒和他打招呼,反正他也不認識我。


    家裏就隻剩下汪校長和孟主任在交談了。李司機,少澤坐在旁邊。


    李司機眼睛示意我們一下,三人一起走到陽台。


    他說:“你們進臥室,把紅包交給孟主任他爹。”


    我說:“我們一起進去吧。”


    李司機說:“孟主任知道你們的名字。我是誰,他根本不知道。我的紅包就當麵交孟主任。”


    這個李司機混社會,比我們見識多。原來還來個臨時變卦。


    我和少澤進了老人家的臥室,交了紅包。他連說謝謝。


    出了房間,我們到客廳坐下。等著汪校長與孟主任交流完畢就走。


    這時,李司機突然站起來,走到孟主任身邊,說道:


    “孟主任,我是汪校長的妻侄小李。不知道老爺子今天生日,這是一點小意思。”


    孟主任望了一下汪校長。


    汪校長說:“他確實是我的妻侄。一個非常忠誠的人。你父母要用個車,你從市裏派車來,路程太遠,打個電話給我,我說一聲,他說到了。”


    李司機一聽,馬上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恭敬地遞上:


    “您隨時打我。做任何事都行。”


    孟主任接過他的名片,說:“紅包就不收了。”


    扭頭又與汪校長說話。


    我和少澤也不好意思老坐在一旁,又去了陽台。


    我發現李司機沒跟著來陽台,他進了孟主任老爹的臥室。


    大約五分鍾後,汪校長才叫我們。


    我們一起告辭。


    孟主行夫婦送出門外。


    下了樓,走到公路邊,發現李司機早已在車子裏等待。


    大約是喝了酒,回去的路上,汪校長沒說話。


    到了一中,少澤陪他爹上樓。李司機叫住我:“我送你。”


    我說:“我有單車。”


    他說:“等一下,你也要留個電話給我嘛。”


    我報了辦公室電話。


    他遞給我一張名片,我認真地看了,原來他叫李旭日。


    他笑道:“我們兩個有緣,我是旭日,你是曉東,叫旭日東升。你在市裏,我管不著。但你家裏爹娘要用車。你直接呼我。”


    我想,這兩個名字加在一起,確實有意思。笑道:“好的。”


    他說:“你不要想著要付錢。錢是小事。汪校長是我姑父。我們是自己人,要互相幫助。”


    心裏想,他有車,有時確實可圖個方便,便笑道:


    “好的。你到了市裏,打我電話,也到我那兒坐坐。”


    他說:”我一定來拜訪你。”


    時間不早了,我們分手,他開車走了,我騎車回家。


    我邊騎邊想,還是我爹高瞻遠矚。


    他要我把雞送給衛門。因為門衛可以我提供方便。其次,他們對我點頭哈腰,可以提高我的地位。而李司機呢?同樣如此啊,他開小車,可給我提供方便。同時,也可以為我撐門麵。


    今天,雖說我花了錢,但是,有幾方麵的收獲啊。正如李司機說的——錢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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