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仁海瞧向西邊,太陽剛剛落山,天邊彩霞萬丈,紅雲遮天,絢麗無比,歎道:“如此美景,多麽令人向往。”


    黃秋生聽了他突發感慨,回了一句:“夕陽無限好,可惜近黃昏。”


    “你說得對,可惜近黃昏,轉眼之間,黑暗就會到來,不管你如何留戀。”洪仁海瞄了他一眼又道:“老怪,你也黃昏之年了吧。”


    黃秋生心下一突:“洪老弟,你別看我全身毛發,其實年紀並不大,連五十也未到。”


    “給兩條路你走。”


    “什麽路?”黃秋生有一種不詳預感。


    “自己跳下去,還是要我動手扔下去?”


    黃秋生驚怒交集:“為什麽?為什麽要我跳下去?”


    “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你既然找不到墓葬,不該還回一條命給我麽?”


    “憑什麽?我就從半空摔下來也未必會摔死,你憑什麽要我還回一條命?”


    “是,可你跳下去也未必摔死。”


    “你剛才說過不殺我的!”黃秋生大叫。


    “今天我說的話已經夠多了,選好了嗎。”


    黃秋生雙眼圓睜,全身毛發炸起,十指骨節爆響,猶如一隻鬥雞盯著洪仁海。


    “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一聲爆喝後,黃秋生突然往後翻了一個跟鬥,落地即展開輕功急奔,豈知才奔出十步不到,腳下一空,已被人從後提了起來。


    “你既然不跳,那我便幫你一把,從這兒摔入深澗真未必會死,大不可如此絕望。”洪仁海以平靜語氣說道。


    “洪仁海,你這王八蛋,我便做了鬼也不放過你。”


    洪仁海嘿嘿幾聲冷笑:“死在我手下的人多了去,卻未見一隻鬼敢來找我算賬,我倒要看你有沒有口齒。”說完將黃秋生往崖外遠遠擲出。


    青桐澗深不見底,黃秋生這一摔落,絕無幸免之數。


    突然之間,一條綢帶自崖邊伸出,卷上黃秋生,將他拉了回來。


    “是你。”洪仁海淡淡地道。


    不用說,救回黃秋生的人正是簫冰冰。


    “姓周那小子呢?”


    山道下傳來周蒼的聲音:“我在這裏。”


    轉眼之間,周蒼已將在他的跟前。


    “你也總是要跟我作對,上回在葉莊主家的賬還未算,你倒好,自己送上門來。”


    周蒼道:“隻要你行不義之事,我便會出手與你作對。”


    “嘿嘿,就憑你?”洪仁海頗覺不可思議。“你武功雖然進展巨大,但與我相比,還差得一大截。”


    周蒼道:“我不管。”


    洪仁海愣了一愣:“那好,我殺這個吸血惡魔,是行不義之事還是替天行道?”


    周蒼略一躊躇說道:“你殺他,是替天行道。”


    “既然是替天行道,你為什麽要阻止我?”


    “因為他不能死,黃王的墓葬還未找到,他不能死。”


    “連你也覬覦墓中秘訣?嗬嗬,說不定那秘訣隻不過是尋常的武學爾。”


    周蒼道:“有一線希望也要爭取。”


    “隻可惜他的生死,由不得你來決定。”


    周蒼抽出背上的刀道:“洪兄,本來你殺他,我不該阻止,隻是此人事關重大,在下不自量力欲螳臂擋車。”


    洪仁海瞄向他,眼前的青年與自己可算有緣,一年多時間內已在江南、中原、塞外碰麵六七次,這短短時間他武功得到突飛猛進,如果放任發展,將來必將成為一個極厲害的對手。洪仁海和他本無仇恨,隻是周蒼總跟他做對,不自禁起了殺心。若是換作別人,洪仁海有殺心早就殺了,可是麵對眼前這青年人,他再次起了愛才之心。


    “想阻止我殺他,倒要看看你有什麽本領。”


    周蒼將刀一擺:“請洪兄亮兵刃。”


    洪仁海道:“不必,我以空手戰你鋼刀。”


    黃秋生被簫冰冰從萬丈懸涯拉了回來,死裏逃生,眼見周蒼簫冰冰不但將他拉回來,還要阻止洪仁海殺他,雖然明知他們抱有目的,心中仍是相當感激,叫道:“周公子,如果你能阻止洪老兄殺我,老頭子定會帶你們找到黃王的墓穴,我在泰山尋了多天,心中已然確定此地就是墓葬所在。”


    周蒼點點頭,對洪仁海道:“洪兄請了。”


    “你是晚輩,我讓你三招。”


    “那就不客氣了,看刀!”周蒼說完,一刀刺出,直指洪仁海胸膛。洪仁海雙腿不動,上身一側,刀鋒貼著衣袖擦過。周蒼手腕一翻一抽,刀刃剮劃而回,隨即兜頭劈下,洪仁海下身仍不動,側頭閃過,嗖的一聲,刀鋒擦過耳旁,涼風撲麵。心下暗暗驚詫,這小子的刀好快,如果我仍然這般好整以暇,隻怕不出十招便被他傷了。


    周蒼揮刀劈空,手也不抬,刀鋒改了一個方向順勢斬下,削敵人大腿,洪仁海說過讓他三招,自不能食言,對方刀削大腿,雖然有無數招式應付卻不能使,隻好急速退後兩步。


    周蒼叫道:“三招已過,洪兄出手吧。”


    洪仁海臉無表情冷冷地道:“盡管使出你的看家本領罷。”


    周蒼道:“那就得罪了。”施展出家傳絕學屠龍刀法,攻向對方。


    屠龍刀法精妙無比,招式層出不窮,加之周蒼精研丐幫幫主張學榮所贈的集天下刀法大成的《刀心》,刀法可說已達出神化境之地,洪仁海空手連了幾招,壓力陡增,勉強接過五十招,不得不抽出腰間鐵鐧抵擋。


    “當”的一聲,鐧刀相碰。


    洪仁海這一擋凝聚七成內力,本以為對手鋼刀便不飛脫也會手臂酸軟萬難使出下一招式,未料對方絲毫不受影響,當胸又刺來一刀,迅捷無比,洪仁海叫道:“好小子,確實有些真本事!”放下輕視之心,凝神應對,叮叮當當鐧刀相擊之聲不絕於耳。


    泰山傲徠峰上,一中一青兩大高手展開激烈爭鬥,一個是盛名已久的黑道第一高手,一個是江湖新晉,雖然年紀相差將近二十年,但兩方武功上卻看不出有二十年的差距,洪仁海愈戰愈是驚心,這小子不但刀法精妙舉世無雙,並且內力也是極為高深,這怎麽可能,一年前在佛山,半年前在南昌,這小子隻一身蠻力,丁點內力也沒,怎麽短短大半年之間,竟突飛猛進如斯,難道世上當真有內力可以速成的功法?


    那邊廂黃秋生看到周蒼竟然與洪仁海鬥了個旗鼓相當,也驚歎他功力增長之快,假以時日,問鼎天下第一也不是不可能。


    鬥到二百餘招,身經百戰的洪仁海已然漸漸窺探到對手刀法的套路,尋思出克製的辦法,左掌施展出絕技寒冰旋風掌,不斷往對手身上招呼,右手鐵鐧連招不斷專攻要害,周蒼鋼刀揮舞之餘不得不伸手接下他那天下無雙的陰寒掌力。


    接第一掌,周蒼感覺手掌冰冷,手指麻木,接第二掌,手臂冰寒,接第三掌,半身寒冷,接第四掌,全身如墜入冰窖之中。


    瞬息之間,方圓五丈之內,氣溫急劇降低,簫冰冰和黃秋生縱然離他較遠,卻也感到陰冷襲身,不得不運功抵擋,勉強捱了半晌,終於頂受不住往後退走,一直退到七八丈外方停下。


    洪仁海周蒼兩人身周,冰棱湧現,地麵變得滑溜,兩人呼出的氣息瞬間變成冰霧,彌漫不散,洪仁海催動內力,氣溫不斷下降,周圍樹枝上掛的冰棱愈來愈粗,終於紛紛折斷落下,叮叮叮清脆響聲不絕於耳。


    氣溫驟降使得身體難以忍受,縱在激烈戰鬥之中,周蒼仍感到全身四肢冰寒,不停打著寒噤,分心運氣抵禦之際,手上鋼刀速度與力度自不免減弱。


    洪仁海瞧準機會,冷哼一聲和身撲上,鐵鐧連挑帶砸,刹那間已攻出二十招。周蒼手腳凍得僵硬,隻感眼前眼花繚亂,邊擋邊退,洪仁海攻了二十七招,他退了二十八步,不知不覺已退到懸崖邊,洪仁海嘴角上挑,攻勢不斷。


    終於周蒼被被逼到懸崖邊,再退一步就會跌落深不見底的青桐澗。


    殺了他,一了百了。


    洪仁海眼見周蒼無路可退,手上更加加勁。


    周蒼有兩種死法,往後退一步摔落深淵,或不後退,死在洪仁海的鐵鐧下。


    他選擇了後者。


    因為他知道,自己摔下去,冰冰也會跳下去,留得屍身在崖上,她或許不會尋死。


    鐵鐧當頭砸落,就如四年前盧雲芳砸下,他知道這一鐧決不會隻將他砸傻,這一鐧毫無疑問會將腦袋砸得稀爛,因為對麵的人不是手無縛雞亡力的弱女子,而是天下第一令人聞風喪膽的洪仁海。


    “啊!”兩聲尖叫傳入洪仁海耳裏。


    洪仁海渾身一震。


    其中的一聲尖叫太熟悉了,他一共聽了兩次,這是第三次。前兩次尖叫聲使得他性命得以延續,也正是這兩聲尖叫,激勵他奮勇前行,是他前行的動力,多麽想再聽一次。可他知道已是不可能,這個世界上,能威脅到他生命的人幾乎都死光了,除了那該死的李逸航。


    他還知道,就算自己真死在他手下,她也不會再為自己尖叫。


    泰山傲徠峰上,毫無準備之下,再一次聽到,雖然不是為他而發,但也令他心頭劇震,停下手中的鐵鐧。


    鐵鐧離頭頂不到兩寸,周蒼神色沒有絲毫變化,麵對死亡,他臉色沒有改變,甚至連眼睛也沒眨一下。


    洪仁海頭不稍轉:“還要阻止我殺人嗎?”


    “當然,為什麽不?”周蒼絲毫不懼。


    洪仁海看向他的眼神像在看怪物,他怎麽也想不通,冷冷地道:“那我隻好先殺了你。”


    “別……別殺他!”簫冰冰飛搶過來。


    洪仁海冷笑道:“他一心尋死,怪不了我。”周蒼頭頂鐵鐧再次壓下。


    “住手!洪仁海你給我立即住手!”


    山岩後轉出一個杏黃色妙條身影,正是俗名陳娟的太姥山聽潮觀的瀾寧道姑。


    洪仁海早知道陳娟在附近,哼一聲:“陳娟,可真是有緣,如果你們不是早就約好的,我豈能相信。”


    “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


    洪仁海臉色鐵青,兩道寒光自雙眼射出。


    瀾寧道姑快步奔近:“周掌門,你們怎麽在這裏?”


    周蒼眼光瞄瞄黃秋生道:“我追蹤黃老前輩來到這兒,道長怎麽也來了?”


    瀾寧伸手將周蒼從懸崖邊拉了回來:“我剛好到泰山拜訪桃嶼觀靜恒道長,不曾想在這兒碰見你們打鬥。”眼光轉向洪仁海:“為什麽要和周掌門動手?”


    “是他主動挑事的。”洪仁海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拉周蒼回來的若是別人,洪仁海決不會放任,可對陳娟,他心中有一絲愧疚,竟然沒有阻止。


    瀾寧瞧向周蒼眼光中有詢問之意,簫冰冰搶著將部分原委一五一十說出來,至此,連洪仁海也終於明白周蒼不顧性命阻止自己殺黃秋生的原因,原來他是為消滅青蓮邪教,青蓮教可從未聽說過,但簫冰冰說得煞有介事,不由得也相信了幾成。


    瀾寧聽了卻是深信不疑,道:“洪仁海,周掌門並非不分青紅皂白阻止你殺人,實是為天下百姓蒼生著想,你該殺的人不殺,不該殺的卻偏要殺。”


    洪仁海冷聲:“哼,我要殺誰,從來沒有人能夠阻止。再者,誰知她說的是真是假,你要我善惡分明,要我不能濫殺無辜,這隻專吸人血的惡魔,難道不該殺?”


    瀾寧掃一眼黃秋生道:“是該殺,不過現在不是時候,眼下誤會已消除,幹戈該消停了罷?”還未等洪仁海說話,黃秋生道:“洪老弟,周掌門,還有這位美道姑,老頭兒吸食人血也是出於無奈,我練功走火入魔,每兩天必須吸食人血壓製體內奔騰的氣息,不然會死得很慘。”


    洪仁海冷冷道:“你死得慘與我何幹?”


    忽然之間,黃秋生定定看向空處,毫無征兆大叫一聲:“找到了!找到了!”


    眾人目光轉向他。


    “黃王墓穴找到了?”周蒼急切發問


    “周掌門,把羊皮畫拿給我再看看。”


    黃秋生手持羊皮畫對照:“就是這了,就是這了,沒錯,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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