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你今天都說了八百遍了,老弟,那你開個價,我肯定得買一隻堵上老吳的嘴,不然我今晚、不、我以後天天晚上都睡不著!”


    鄭向東已經眼紅了,就像自己的鄰居一直開卡羅拉,自己一直開軒逸,突然有天早上這鄰居鳥槍換炮了,直接幹了一輛保時米在你家門口炫耀:老鄭!來!咱來飆個零百,讓你八秒!


    這你能忍?關鍵是這鄰居的車就是找隔壁的老王買的,自己不去把錢往老王那送,那簡直是天理難容了!


    “唉!老哥哥唉,是真的挺貴,不信你問吳大哥,他這一隻算是中檔的,也得五百塊呢!”


    “赫吊扯吧?!要五百?!老吳你舍得花五百買這隻表?”老鄭直接飆了粗話,他本來心裏預計應該在兩百多,頂了天三百。


    那自己咬咬牙也能上,反正自己家就一個女兒已經嫁人了,自己平時也沒什麽花銷,花點錢買個表獎勵下自己也無可厚非,可是這五百塊直接就給他幹沉默了。


    “哎呀,這不是那舊表實在是看不過去嘛!平時到下麵生產隊跑,去區裏、縣裏開會,那得準時啊,你看這表自動上勁的,絕不掉鏈子,我晚上對了表,比昨天隻差了2秒!”


    吳建國見老鄭被價格嚇到,心裏洋洋得意,叫你沒事買茅子,茅子喝了也就喝了,這表戴手上多來彩、多有麵子!以後等兒子上大學,就把這表傳給他!


    岑濟見老鄭被幹鬱悶了,心裏有點過意不去:沒想到這老鄭這麽多年也沒攢下多少錢啊!


    本來還想給他上個高檔的“積家鷗”,看來這個算盤是打空了,老鄭連“寶璣鷗”都拿不下!


    “鄭老哥,你也別太在意,回頭我問問我那個天津的叔叔,看看他那裏有沒有什麽其他款式的,功能少一點的應該會便宜些。”


    “嘿嘿,老鄭啊老鄭,你說你買那麽多酒放家裏幹什麽,錢都花在那些酒上了,要是少買幾瓶,不也能拿下這手表了嘛!沒事,以後我哪天休息,把表借給你戴戴!”


    吳建國裝作善解人意的樣子,對著表鏡哈了一口氣,又在衣服上擦擦,嘴上還掛著真誠的笑容,看起來很欠揍。


    酒?很多酒?岑濟像是聽到有人在說石油的白頭海雕,立刻警覺了起來,老鄭喜歡買酒。


    那我可以忽悠他,啊不,是勉強同意他用酒來換表嘛!不就是酒,我到24年要多少給你進多少,按箱算!


    打定主意後,岑濟便給二人散了煙:“鄭老哥,我倒是有個想法,你聽聽行不行。”


    “什麽想法?”


    見鄭向東抬頭,岑濟也不囉嗦:“我上海那個同學呢,他父母也是當年調到內蒙的,就愛喝一口茅子,他們是大學的教授,今年才回學校任教,手裏也沒多少酒票,但是他們手裏頭有補發的工資,可不少呢,我找我同學說說,看能不能給你這些酒找個銷路。”


    “當然了,鄭老哥你要是繼續留著這些酒,我也沒意見,人都有個愛好不是,就像吳大哥喜歡集郵,鄭老哥你收集白酒也挺好!”


    “可拉倒吧,那茅子現在隻要有票,八塊錢一瓶不是隨便買嘛,能有什麽價值,我這郵票可不同啊,那屬於藝術品,曆朝曆代都有收藏藝術品的,說明真有價值!”


    吳建國這時候來了勁,自己集郵那可是正兒八經的收藏愛好,老鄭買了白酒放家裏那就是糟蹋錢。


    “唉!你們不懂,玉蘭她媽走了之後,我就這麽個愛好,這麽多年了,有點閑錢就買一兩瓶,沒事拿出來擦擦看看,就能想起來當時在幹什麽,留個念想,沒事換幾瓶出來倒是沒什麽,要是全給弄走了,我這心裏還是舍不得!”


    鄭向東抽著煙,有點落寞的說著心裏話,岑濟聽了心裏也挺難受的,那不是酒啊,倒更像是鄭老頭這後半輩子的精神寄托。


    每一瓶酒都承載著他當年的記憶,當他摸到那一年的茅子時,就能想起來那天自己幹了什麽,為什麽要買,當時的心情是什麽樣。


    聽老鄭說完,岑濟也不想找他換茅子了,這樣總感覺自己是在欺騙一個孤寡老人,自己這樣做跟秀才他們有什麽區別呢。


    “老弟啊!你要是能搞到三四百塊錢的海鷗,記得給我留意下,就得跟老吳這樣的,自動上勁的,我也老是忘記上發條,自動上勁的挺好!”


    “對嘛!自動的多好,我告訴你老鄭,以後都得是自動上勁的表,又準又方便!”吳建國又開始跟老鄭吹起來。


    聽了吳建國的話,岑濟隻想笑,以後都是石英表、電子表,再然後就是bb機、手機,機械表最後就成了男人的首飾玩物了,徹底失去了計時工具這一屬性,而瑞士品牌則又借此收割起了國內的富人稅,窮玩車富戴表嘛!


    “你放心,要是有消息我第一時間告訴你!”這下低端手表的銷路也要打開了,以後“積家鷗”專供縣裏、區裏高收入群體,“寶璣鷗”專供中層職工客戶。


    低端的腕表以後就專門往普通職員這裏銷貨,當然價格就不能高了,低端表主打一個性價比,一分錢一分貨嘛,反正自己已經衝擊高端成功了,不差這些小錢。


    岑濟跟兩位老哥又抽了幾根煙,找鄭向東把剩下的猴票給拿了,一共是一版加五個四方聯,其他的都被賣掉了,把郵票放在雙肩包的夾層裏頭裝好,便跟兩人打招呼回家去了。


    經過公社的時候,小左在門口晃悠,見到岑濟後嗖的一下竄了過來:“陳哥啊,有個事情想麻煩你,嘿嘿,不知道願不願意幫忙呀!”


    難得看到小左嬉皮笑臉的樣子,岑濟也拿他開開玩笑:“怎麽了?曹露露處的怎麽樣了?想求我給你做媒嗎?”


    “哪有的事!是前天看你送小邱回來的時候,手裏那手電筒挺亮的,能不能借我用用,馬上國慶加上秋收結束,公社肯定要連放幾天電影,有些女同誌晚上看電影回去走夜路害怕,我這不也是學做好人好事嘛!”


    你這是做好人好事嘛?你這是居心不良,你色膽包天,你下—算了,岑濟覺得小左這想法挺好,給自己提供了思路,以後送邱慧娟有借口了。


    想到這,岑濟一拍小左的肩膀:“借什麽借!我直接送你一支!”


    “別別,陳哥你別這樣,這手電筒我肯定得花錢買,我知道這東西肯定又是滬城那邊的新產品,你送的鋼筆我還找人問了,還是金筆呢,最起碼能賣好幾十!”


    “那行,你先拿去用,我問問我同學多少錢,你再給我就成!那筆還好用嗎?”


    “好用、好用!真不愧是美國佬的東西,手裏一捏就知道是好東西!國產貨確實還有差距啊!”


    “陳老師!陳老師我可算見著你了,你再不來,我就要拉著青峰去學校找你去了!”李子誠這時候也急匆匆趕過來。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小左一臉茫然。


    “害!不就是你在我麵前顯擺那派克筆,我就知道肯定是從陳老師這弄來的,陳老師,你也幫我搞一支吧!這幾天可饞死我了!”


    喲嗬,鋼筆竟然打開銷路了,想來也是,這個年代單位工作人員都是用鋼筆的多,圓珠筆、中性筆的潮流還沒到來,岑濟記得一直到上世紀末、本世紀初,老師們都還是每個學期領幾大桶墨水辦公,一般都是紅、藍、黑各一桶。


    而鋼筆作為重要的書寫工具,能擁有一支性能靠譜、質量穩定、做工考究的鋼筆,自然是每個普通員工夢寐以求的目標。


    但此時乃至二十年後的鋼筆,大多還是永生、英雄壟斷市場,供銷社、商店出售的型號也多是橡膠管子擠壓上墨,筆杆子也多是塑料,爆杆、堵筆那是常有的事。


    一直到本世紀初,修鋼筆仍然能作為一項謀生的手段,自己小時候記得一個水泥廠的老職工,常年推著一輛小車在學校門口修鋼筆,不少老師都是他的常客。


    此前岑濟給小左買的是一支派克卓爾,這筆就算在24年也是價格昂貴,新筆價格也基本過千,那肯定不適合在80年大麵積鋪貨了,不然自己得虧掉底褲不可。


    最後還得是靠國產筆啊!金豪、弘典、半句,這些物美價廉的鋼筆品牌,近些年倒是如雨後春筍般紛紛湧現,自己就做做好事,讓80年老鐵提前感受下24年製造業扛把子的威力吧!


    “小李啊,這筆可不便宜,陳哥說了,也就是跟我關係好,才給我留的一支,不然想買都買不到!”左青峰洋洋得意的開始吹逼。


    “唉呀,既然是小左同事,我也不能厚此薄彼,這樣吧,我去問問我同學,看看能不能在滬城搞到一批比較平價的鋼筆,到時候你們也給同事、老師們宣傳宣傳,我就按成本價給你們,算是支援教育事業!”


    岑濟又說自己的同學是在廠裏有門路,但是拿貨就得拿一批,所以量比較大,讓李子誠、左青峰他們多拉拉人頭,拚嘻嘻的風終究是刮到了80年呐!


    “那也對,不過既然是國產的,那跟小左手裏這支比的話--”


    李子誠這家夥不好忽悠,國產的跟外國品牌肯定有差距,要是他們跟別人按照派克卓爾的標準來宣傳,結果拿到手是英雄616,生產工藝還得靠摸獎,那不是招人打嘛!


    “我保證,基本結構都差不多,都是推拉上墨或者螺旋上墨,絕對不是百貨商店賣的那種橡膠管子上墨器!”岑濟很是霸氣的拍拍胸脯,笑話,岑某人做事從來都是厚道得很,跟著又補了一句:“凡是在我這買的筆,一年之內隻要是寫壞了,隻換不修!”


    “乖乖,這是真的嘛?”李子誠有點驚訝,現在的鋼筆故障率可是不低,供銷社裏就有老師傅專門修鋼筆,買鋼筆的時候,售貨員也會拿一個紙板子,上麵寫了鋼筆的各個部件,詳細跟顧客講解,簡單的問題自己也能修修。


    “你就放心好了,陳哥絕對不會糊你的!”小左拍拍李子誠的肩膀,他現在對岑濟有種盲目的信任,尤其是在那天晚上跟吳建國一起抓了流氓之後,覺得岑濟簡直就是神了。


    三人說好,要是鋼筆能到,就讓岑濟班裏的學生到公社來通知小左,到時候他們去學校領鋼筆,帶回公社分銷。


    這麽做也是為了避免被人指認是投機倒把,現在風聲還比較緊,整個社會的風氣尚在觀望當中,這時候還是要把穩點好。


    第二天中午,岑濟又去了公社找邱慧娟,小左說上午邱慧娟還是沒來,中午的時候沙永紅已經去初中找邱慧娟她爸了,估計下午就知道是什麽情況了。


    兩個大男人都沒有理出頭緒,小左的視角總是比較獨特,他半猜半問的:“陳哥你該不會、那個、不會跟小邱她--”


    “呸!你小子瞎想什麽呢!”沒想到啊沒想到,小左你要是去醫院驗尿,顯微鏡一照估計裏麵全是黃色,一滴尿都沒有!


    就這樣在惴惴不安中度過了一下午,岑濟心裏莫名的有些慌,自己對邱慧娟到底是一種什麽感覺呢?第一感覺當然是漂亮,始於顏值嘛!自己在後世也談過幾個女朋友,長相都挺不錯,但是無一例外都沒能走到最後。


    最主要的原因當然就是性格,後世的女性想法跟現在不一樣,一方麵要求你必須對她好,該買買該花花,一年十幾個節、生日、跨年、520、六一,最離譜的是3月7號跟3月8號還得過兩天節,這特麽誰能受得了,自己上班就拿個死工資,哪能經得住這麽花?


    另一方麵呢,她們還特別焦慮,焦慮什麽呢?不是焦慮自己的工作,而是焦慮自己這麽優秀,難道就找這麽個低質量男性過一輩子?


    於是一個勁兒的要求男的上進、賺錢,要是別人也就算了,要岑濟去上進賺錢,是覺得好日子過多了麽?


    所以一直就這麽活到了三十多歲還是光棍條一根,突然就到了80年,一下子覺得天也藍了、水也清了,最主要的是這個年代沒有黃黃的、紅紅的、綠綠的app,導致這個社會的姑娘跟24年比起來三觀都正的不行。


    當然僅限於跟24年比哈,要是橫向比較,那邱慧娟跟周能軍那個前任相親對象,可就是一個天一個地了。


    到了晚上,岑濟一個人吭哧吭哧的把宿舍的書桌和椅子給綁到了身上,自己目前還掌握不了穿越的確切時間,隻能這麽幹了,雙肩包背在肩膀上,裏麵裝了一壇子爺爺給的臭菜,行李箱也夾在兩腿中間,就坐等穿越了!


    眼看著手表噪音越來越大,岑濟的心也提了起來,看了看一手提著的椅子、另一隻手抓住的書桌,奶奶的,能不能衝刺億萬富翁就看你們了!


    “陳老師、陳老師!”


    窗外有手電筒的燈柱閃過,好像還有人在喊自己,我靠!怎麽非得是這個時候,自己現在想給手表上個發條都不行啊,兩隻手都沒有空,正想出聲回應,兩眼一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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